这件事从张灵儿的角度看来,确实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能无缘无故的废掉嫡长子呢?弟弟又不是有什么大的过错,只是生来平常罢了,但是有这么一个聪慧的姐姐帮着,未必就会败掉家产吧?何必大动干戈呢?
但是从平妻的角度来看,本来两情相悦的情郎忽然变成了别人的郎君,几次寻死不成后倒也想开了,历经重重磨难终于重归于好,生育一子一女。
儿子天生聪慧,虽然比不上那个大女儿在经商上的天分,但是相应的却在诗词歌赋上悟性不浅,小小年纪已经是秀才身份,未尝不能高中举人,进士,那么,为什么不能争一下家主之位?
这种想法,谁能说错?本来就是你嫡长子不行,就算有个姐姐帮助,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能帮一辈子不成?既然你不成了,还不能让我儿子来?
对此大感头痛的许知非,压根没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算不用暴力,也不代表就只剩下嘴炮了啊,在俗世之中,有许多东西,比直接动用武力效果好的多。
比如说——身份!
一个真正的修行者的身份,在凡尘俗世之间代表的东西,是多么的巨大,是张灵儿再怎么往大里想想,也衡量不出来的,也许,经过了这一次,就能让她对修行产生兴趣,许知非暗自一笑,决定用最短的时间,解决掉这件事,然后先去汉口县,再去天马山!
“镇海宗黑龙真人门下弟子许知非,携妻灵儿回门,拜访岳母大人!”一声清越的声音,借着空中的水气,平和却清晰的传递到方圆三十里之内每一个人的耳中,让他们都不由得心头一跳,深深的记住了这个声音。
半个北城为之一静,然后轰的一声爆发出强烈的声波,几乎所有人都是争先恐后的向身边的人大声询问,“真人,他是说真人?”
“黑龙真人,难道是仙长临凡!”
“是谁,是谁在说话,我要拜师,拜师!”
真人,乃是金丹期修士代称,天下通用,许多人都知道,是以,许知非捏造出来的身份,意外的好用,而他显示出来这么一手,就是为了先声夺人!
“你不是仗着自己儿子聪慧么,那一点点小聪明,怎及得上一个货真价实的修行者!我需要跟你讲道理么?是我的就是我的,不管你有没有道理,哪怕道理全被你占着,也给爷把东西放下!”
这是许知非的心理所想,也是一个合格的神宗魔门弟子应有的霸气,就算是我看不上眼的东西,也不能让人夺走,选择的权利在我,哪怕我并不在意!
但他不知道,就在江洛城的西北角一座破烂的小酒馆中,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糟老头子忽然睁开双眼,精光闪烁哪有半点醉像!“镇海宗?黑龙真人?老夫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宗门和什么黑龙真人?奇怪……”
与外界狂热的蜂拥而来的气氛不同,张府中的大部分人一听到许知非的话,都是立刻神色大变,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在张府中的人,最听的还是家主老爷的话,就算有人对大娘子的遭遇心生同情,也不会有人敢于冒着触犯家主的危险去帮助她,反而这些天很是有一部分人趁机落井下石,别的不说,这几天大房的饭菜都是剩饭剩菜!
喊了一声之后,许知非拉住心情激荡的灵儿,“咱们就在这等着,看看你爹敢把一个修士凉在门外多长时间。”
张老爷不是傻子,正相反,在商会中,对疑难问题往往一句话就能指出问题所在,绰号张一指的张老爷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聪明,一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顿时知道事情不妙!自己的闺女,竟然真的嫁给了一个仙长!而且还是有师承门派的仙长!
神色慌乱了那么一刹那,心中无数念头乱转,一时是后悔自己晕了头,被二房吹了枕头风,顾念旧情想要休妻。一时是寻思若是自己立刻赔笑脸认错是否应该。一时又是希望对方根本不知道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但他却也听出了许知非话中的含义,根本就没提他这个岳父,只说来拜见岳母,难道是打算干掉自己?
但随后他就反应了过来,不管对方知不知道这些事,又作何打算,当前最重要的是把这个便宜女婿迎进来,把一个仙长晾到门外这种事情,他不敢做。
“你们这群狗奴才,还看我作甚!还不快去打开大门,把仙长迎接进来!”跳着脚大骂仆人们,催促他们赶紧摆出迎宾之礼。
黑色钉着巨大铜钉的大门缓缓打开,礼乐声起,一行人快步走了出来,当间一个红光满面的中年男人,一脸欣喜的冲了过来,看着张灵儿。
“我儿总算回来了,为父就知道你福大命大,必不会有事的,那些胡说八道的家伙,为父定要重重的惩罚,什么我儿被水贼掠走,简直是一派胡言!”胡子一阵乱颤,充分的说明了他的愤怒。
只是这种水平的表演,就连张灵儿,甚至是小秋都骗不过的。
“劳烦父亲大人废心了,女儿惭愧,说我被水贼掠去的人定是心存奸邪,这是我的夫君,黑龙真人之徒许知非,还请父亲大人原谅孩儿私定终身。”
许知非眼中寒光闪烁,看的张老爷身后的众人心中一片发寒,真是仙长!普通人怎么会有这么凌厉的眼神!
“小子许知非,那日与令爱一见倾心,所以仅是经师傅同意就与灵儿结成了夫妻,今日却是来补上父母之命,还请张员外玉成。”
根本连岳父都懒得叫一声,许知非这是赤裸裸的打脸了,当着外人的面,让张老爷下不来台,他是成心的,相信这一下子,差不多所有人就都知道自己的意思了吧?
不愧是商界大鳄张一指,张老爷根本就是磕绊都不打一个,一脸的笑容都没有一丝变化。
“贤婿不像我等是肉体凡胎,注定百年后化为黄土的凡人,自然不需遵守什么礼法,有真人一言而决,老夫岂敢不应,来来来,小女多日未见娘亲,自是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咱们翁婿俩不妨小酌一杯,如何?”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许知非也不能完全不给他面子,毕竟没必要让灵儿跟家里人闹翻,这次来自己是来给灵儿撑腰的,而不是来破家的,这个分寸就要掌握好了,既要让灵儿和她娘亲出一口气,又要让这个家维持下去,否则,不免心中郁结,对修炼不利。
想到这里,许知非轻轻点头,“灵儿你去看看岳母大人,这些礼物你拿着。”一大包珍珠翡翠,珊瑚灵玉飞了出来,宝光点点,让所有人都是屏住了呼吸,心中震惊不可自持!
张老爷的书房很大,里外分为三个房间,一个套一个,在许知非的神念察觉下,最下边还有一间密室,密室中还有地道通向远方。
六碟小菜摆上,酒斟好,张老爷举起一杯酒,两个书童丫鬟就自觉的轻声走了出去,这是府中的规矩,书房中,非传唤不得入内,看到老爷与客人谈话必须立刻回避。
“贤婿远道而来,且请满饮此杯。”张老爷高高的举杯,殷勤的劝酒,胖脸上全是喜色,从许知非拿出来的礼物上来看,这个女婿起码不是来图谋自己的家产的,也许……
冷淡的哼了一声,许知非却没有举杯的意思,“张员外,我想我的来意,你也清楚吧。”
身体忽然一僵,背后瞬间被冷汗沁透,张员外脸上干笑着,“仙长说的是,张某确实犯下了大错,还请仙长看在灵儿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我张家,张某以后定然不敢再起什么心思,这就把二儿子送出去,这辈子都不让他回来了!”
嗤的一声冷笑,在许知非的神念中,密室的地道中,正有两个人在胆战心惊的偷听着他们的谈话,一听到张老爷许下这样的诺言,顿时都是呼吸一紧,暴漏了行踪。
“出来吧!”手一招,酒壶中的酒浆灵活的飞了出来,点点滴滴的穿过书房密门,然后带着两个人,从里边打开房门飞了回来。
“你,你们……”张老爷被这一幕震得目瞪口呆,自己的二儿子和平妻躲在密道内偷听是他能猜得到的,但是许知非这种鬼神般的手段,却是差点让他连呼吸都不敢了!
有这种手段,想要杀谁还不是转转念头就行,世上有什么严密的护卫,能挡住这样的袭击?对于修士的能耐,以前只是心里想像,不确定终究有多少,现在,他却认命了,仙长,真的不是他能得罪的!
一脸淡然的看着三人,旁若无人的玩弄着手上的道道水流,锋利的水流将地面分割的七零八落,坚硬的青石板在水流下就像是豆腐一样,头上隐约冒出三丈长的黑龙,无边的寒意只是微微一显露,就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骤然下降到了冰点!
“无趣,真是无趣!你小小年纪,怎学得一身霸道,真是让人看了感觉无趣的紧!”忽然出现的一把苍老的嗓音,让许知非眉头大皱,他竟然没有发现有人到来!
“谁在装神弄鬼!”玄冥真水喷簿而出,在身体上来回流,形成一个又一个层叠的水波护盾,身体内的每一个窍穴都在极力的吸收水之精气,使得这些水波护盾都缓缓的旋转起来,防御力大增。
真灵水盾,护身之法,以玄冥真水为主体,在身体上发出一层层水波形护盾,以此阻挡敌人攻击。
书房中突然现出一个糟老头子来,只见他高不足五尺,满头乱糟糟的白毛随意的披散着,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酒葫芦,红通通的酒糟鼻和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说明这老货真是个酒鬼。
“这年头的年轻人啊,都不知道尊敬老人了,小子,我和你师父黑龙真人平辈论交,难道他平时就没有对你提起我么?”
心中轰隆一声响,许知非仔细用神念感应,却发现神念中眼前空无一人,可是这个老家伙真的在自己眼前蹦跶啊,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这老家伙修为超过自己太多,难道是个金丹真人?
“这也太扯淡了吧!我不过是随口扯了个黑龙真人做师傅,就有金丹真人上门找事,难道是真有个黑龙真人,眼前这还是他的仇家?”许知非凌乱了,这也太意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