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录了游戏。我看到一根顶天立地的古希腊风格的神柱,神柱有两段,底下这段上雕刻着极其精美的图腾与壁画,巧夺天工,再加上黄金宝石珍珠琥珀的镶嵌,使得神柱变得更加华贵。图腾与壁画画得比较清楚,画了一些希腊众神,其中一幅画了戴着蛇形头冠的希腊少女,一袭白衣,纤纤玉手托着一盘黄金献给希腊众神。上边这段雕刻的是一双更加精致的眼睛,从瞳孔,睫毛,角膜,抛光,颜色,反光都设计到了,逼真至极,再加上宝石粉的涂抹,使得这双眼睛更充满王者气势,天地恢弘。
我的指尖不自觉地触到神柱上,可以感受到它是实心的,而且是24K纯金的。
我慢慢地转过身,而另一面的景象叫我吓了一跳——破败,昏黄,萧瑟……我把能想到的词语都穷尽了。这面的神柱的一只眼珠子被抠了下来,另一只完好,但画技极为拙劣,似乎只是涂了一个黑色的珠子然后往上一镶。上边的柱子灰扑扑的,还有些残缺,像是在泥土中滚了三圈儿。下边的柱子稍微好些,上边画的都是些奇怪的花纹,没什么规律,似乎只是瞎涂抹上的。很不规整,还有一道骇人的裂缝,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来。
我用手在上边一抹。灰尘至少有两厘米厚。我赶紧抹抹手。还是转到金碧辉煌的这边吧,至少看着顺眼。
这时一个界面在我眼前展开。我注意到它是由神像的一颗眼珠打出来的界面。
“欢迎登陆《双面》
用户名:
密码:
注册”
我当然点注册。
注册了一个叫黑士的账号。
“请问您选择'过去mod'还是‘未来mod’?”
当然是未来。我又想起那个灰扑扑的神像和金碧辉煌的神像。
“chua”。
我只觉得天地间瞬时被一股强光笼罩了。我几乎瞎了。在这一刻,我看到在我闭合的眼皮内部,打出一行字:
“未来mod
一.罂粟花”
我忽地觉得不是那么亮了,睁开眼,看到了黑兵。他的头顶上有一行字幕:
黑兵
周围全是灰蒙蒙的一片,无边无涯,没有明显的天地之分,似乎深处一个巨大的球体之中。
“黑兵?”我有些奇怪。难道游戏自动把黑兵拽过来了?
“我也奇怪。可能咱俩一块儿登的且都选的未来mod所以就分到了一个服务器?好吧,不研究了,看看怎么回事儿吧。”黑兵抓抓头。
“希望游戏里有麻椒。”我面无表情地说。
突然灰蒙蒙中出现一行像素字幕
“过渡舱:请稍微等候”
过渡舱?
过渡游戏和现实的吗?
很好。
忽地,自我的正前方出现了一道很明显的黑线,与地面垂直,延伸至无限远处,直直划破“天际”,而似乎它周围的环境都是为了映衬它。
这道黑线竟让我感到心虚,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无情地割开。这有什么可心虚的,啊?黑士?我不禁暗暗自嘲。
突然,那道黑线变粗了,而中间部分传出歌舞与碰杯的清脆响声。歌舞是舞曲,像西欧风格的,而议论声也是用英语的。
两条黑线像是两头牛,奋力拉开了“帷幕”。我踏进了“舞台”。黑兵比我后进。一进去,蓦然往后看时,过渡舱的痕迹一点儿没有了。
“哇哦!哥,快看!那个!那么大一只烤鹅!嘶溜——诶诶诶!看!那块蛋糕!太精致了!哥!哥!你看,你看!可以吃吗?啊,你往这边看一眼!保证馋死你!……”黑兵拉着我,使劲把我往一个地方叫。
这里似乎是一个储藏食物的地方。而舞曲与人们的交谈声似乎是从那扇门——我定睛望去,在确定推开它是否会有危险——里发出的。
等等,还是先侦查一下敌情。我侧耳倾听,他们似乎在议论着同一个话题,因为有一个词的读音是完全相同,重复好无数遍的。他们好像都在讨论。
我选择了中文字幕。就是可以看到翻译出来的他们的话。黑兵选择全中文,就是他们说的是中文,字幕也是中文。
“嘿老兄!好久不见!你觉得艾罗斯法娜是不是更有可能成为'剑'?”
“当然!除了艾罗斯法娜,还有谁可以与她竞选呢?”
“听说里维尔斯家的孩子也说过要竞选。唉,连罗曼的儿子都不敢竞选,里维尔斯那小孩儿……真是自大啊……”
“真是。可是,为什么'剑'要迟迟不交到艾罗斯法娜手中呢?”
“唉,谁知道剑符怎么想的……快看!艾罗斯法娜来了!”
“喔唬!!——“
随着“艾罗斯法娜来了”,一片欢呼声响起。“来了”两字甚至都被吞没了。
好。正是时候。趁混乱进去。
至于什么剑,什么艾罗斯法娜,进去肯定能清楚。
“黑兵!……”我无语地转过头。黑兵的嘴里满满塞着烤鸡,嘴角还有没吃干净的奶油,因为嘴里全是东西所以说不了话,还招手叫我过来。
我和黑兵悄悄潜在人群当中,瞧见角落里有一个几乎没人的桌子,我们便向那个方向前进。
外边是无数桌酒席,金发男女们穿着礼服,在正中央的舞池里翩翩起舞。水晶灯一闪一闪煞是烘托气氛。绅士们摇着酒杯,一边谈话;女士们不断向同伴展示自己的新衣。典型的西方贵族聚会。
我和黑兵成功坐在了那桌旁。那桌旁早早坐着一位女孩儿,美丽的卷发如同丝绸般弯弯卷卷地披下来,直到肩膀下两厘米。金又发银色的头发一闪一闪的。她的瞳孔是幽深的深蓝色,而在边上都是暗色的——那是黑眼圈。
女孩儿端庄地坐在那里,腰板挺直,双手自然交叉搭在腿上,一看就是贵族之后。她的神态,不由得叫我敬她三分。
她目光直视远方,竟没有看到我们。我们坐在她目光的左方(因为没有指南针不能说东西南北)30°左右。
“玛丽。”她忽然可能是自言自语道。
我们对望一眼,表示不懂。
她突然转过身来,向我们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在下玛丽。请问两位是?”
黑兵忽然变得紧张。我而镇定自若:“我们是客人。”突然觉得不妥,于是瞎编了一句:“我叫Tom,他叫Jerry。”
玛丽仍微笑,像是戴了一张微笑的面具,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我看过所有参加聚会的人的名单,没有叫Tom和Jerry的。请两位说实话。”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记忆力真好啊。
“好。我代号黑士,他代号黑兵。我们是来找人。”我微微顿了一下,“一个叫Sy的女孩儿。”我干脆全说出来了。我不害怕她。有了黑兵,除了汜茔子和SR,真的谁也不用怕了。
玛丽依然保持微笑,可谁也不知她的面具后是什么表情:“很好。两位是东方人吧。好。很好……那么我来告诉你们一些你们一定想知道的东西。”
“好。”我埋下头,试图理清这个女孩儿的为人。她记忆力超强,永远戴着微笑的面具,说话一针见血,能看穿人们心里所想……黑方需要这样的成员,可惜这是在游戏里。
“我叫玛丽·S·里维尔斯……”
我的某根神经狠狠抖动了一下。S·Reveres!S·R!
“她似乎注意到我惊诧的目光,淡淡一笑:“不是你们可能认识的一个人。”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第一章第一个人就碰见个鬼一样的神仙?!
“嗯好继续讲。我和你的职业差不多,咱俩可以说是同事。我这边也有个需要我保护的“将”。你们应该听见了,叫艾罗斯法娜。她是伯爵千金,所以支持率很高,大家都觉得她应该成为成为'剑'。不过人们的见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罗曼。只要他认为艾罗斯法娜一定会成为'剑',那么他就会指出一个'剑鞘'来保护'剑'。我就是'剑鞘'。看那边,那个有说有笑的远亲贵族小姐,那个白色连衣裙的那位,就是真正的艾罗斯法娜。那个真的贵族小姐等会儿要扮演我……对不起,失陪,该我上场了……”
玛丽淡淡的笑容忽然变得又大又开朗,她匆匆步入一间小屋子,两分钟后,一个开朗乐观的女孩儿走了出来。她的金色发髻挂在耳侧,感觉很俏皮;穿一件蓝色舞裙,显得纤纤弱弱。一串晶莹的水晶项链挂在白皙的脖子上,显得文文弱弱。
“艾……艾罗斯法娜!快看!艾罗斯法娜!”
“艾罗斯法娜万岁!”
“加油啊!艾罗斯法娜!一定要成为'剑'!”
……
“艾罗斯法娜”微微笑着,向每一位宾客鞠躬致意,落落大方,充分显现出贵族的良好教育。
忽地,从舞池另一侧不疾不徐走来一个男孩儿。他有着银灰色的头发,灰色眼瞳,身穿礼服,戴个小领结,风度翩翩,真的是传说中的贵族公子。他走到离“艾罗斯法娜”十步的距离,微微弯下了腰,头部朝着地面。
“尊敬的艾罗斯法娜小姐,敝人真诚地向您道一个晚安,如果您肯接受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对于伟大的您的大胆的冒犯的话。敝人罗曼是否可以与您共舞一曲?如果您给出的回答是肯定的话,那么敝人会非常荣幸的。”罗曼头不抬地道出这么一长段话。
“黑兵,又出来一个。罗曼,刚才也有人提到过。”我虽嘴上这么说,但也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舞池方向,没回头。
“哦,斯兰德·罗曼!啊……这怎么能够呐?哎,别这么谦恭啦!快过来!哈哈,你的领结真好看!”……“艾罗斯法娜”微笑着向他也鞠了一躬。
这时,大厅里忽然飘渺着一段舒缓的舞曲,男女们纷纷向同伴邀舞,牵手走进舞池。罗曼也微笑着向“艾罗斯法娜”伸出了手。“艾罗斯法娜”抬起脸,露出一个微笑,接着挽起他的手,也一起踏入了舞池。
“呃……这位尊敬的先生……我……我是莎莱南斯特拉伊夫……能够与您共舞一曲吗……呃……请原谅我的冒失……”我转头一看,忽地有些微动。是艾罗斯法娜,也就是伪装的那位远亲贵族小姐,局促地站在我旁边,紧张地用手拨弄着裙摆。
我一抬头,这才发现除了我们三个,大厅里没有别的人了,他们全沐浴在聚光灯的光芒中。
“好。”我从容地站起来,牵起了她的手。
我知道,如果我不同意,艾罗斯法娜就会问黑兵……那货一定会同意的,事情就完了。
我突然发现艾罗斯法娜的眼里有一丝惶惶然。这不像一个有把握的“剑”。虽然她竭力掩饰,可是那是不能装太久的。
我决定旁敲侧击。
“莎莱南斯特拉伊夫小姐,您觉得艾罗斯法娜小姐能否成为“剑”?”我故意漫不经心地问道。
“啊!……那个……我觉得……不错吧……哎呀,就是……差不多……大概可以吧……唉,叫先生见笑了……”艾罗斯法娜局促地语无伦次地说了这么一通,丝毫不见一点自信。
“……啊没事的,你不舒服吗?”我真正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心里在试图理清思路。为什么玛丽那么冷漠不关心,真正的艾罗斯法娜那么不自信,罗曼不正常的谦恭……
“没事.……”艾罗斯法娜勉强挤出一丝笑。
突然,灯chua一下全灭了,主持人慌忙解释这可能是电路出了问题。艾罗斯法娜凉凉的手死死抓住我的手。我赶紧想安慰她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身子一摇,腹部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接着似乎有一个无形的人伸出他无形的手猛地推了我一个趔趄,我下意识地双手撑地,又撕扯着我的肌肉,那一刻,我看到了一朵鲜艳的血花肆意妖娆妩媚地绽放,其中的一小瓣滴在了我的眼皮上,剩下的全都渗进了我的衣服里。那个无形的人又在撕扯我的腹部了……他想扒开我的肚子啊……
然后一声清脆的“啪噔噔噔”。我感到一个金属的凉凉的东西弹到我的脸颊上。子弹。狙击手没有命中目标,第二枪还是没有命中,打到了我身边的地板上。
第三枪来的更不准。狙击手打断了艾罗斯法娜的项链,水晶叮叮当当地敲击着地面,发出死亡的乐曲。艾罗斯法娜惊慌地大叫起来,蹦跳着,似乎地面变得炙热。接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狙击手走了。
嚓——灯又亮了。我第一眼先吃力地转过身看黑兵所在位置。很好,他周围的地板被打成了马蜂窝。黑兵惊恐地坐在我原先坐的那个位置,而靠近他原来位置,也就是我能看到的那只手臂上有一道惊悚的长口子,从小臂到大拇指,鲜血淋漓。
……
我看到艾罗斯法娜第一个惊得跳了起来,大叫着,捂着脸,眉头揉成了一团,看着我。倒在地上的我。
呵呵,每次受伤的都是我。
然后我就不省人事了。
我一睁眼,最吸引注意的是墙角一座乌黑的大概25cm的角状物。它通体乌黑,还泛着淡淡的光,细细看去,表面还刻着花纹,比游戏开始时的神柱上的花纹更清晰,更有逻辑感。
第二个就是艾罗斯法娜(或者现在应该叫她莎莱南斯特拉伊夫)、玛丽(或许现在应该叫她艾罗斯法娜)和罗曼在我周围围坐一圈。“莎莱南斯特拉伊夫”仍然保持惊恐万分的状态,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老鼠蜷缩在角落;“艾罗斯法娜”托腮沉思,眼神直勾勾射向地板,可明显她根本就没有看到地板;罗曼直勾勾地盯着“艾罗斯法娜”,眼神怪异。
“黑……黑兵呢?”我试图坐起来,可是我没有成功。我一使用腹部的肌肉,那里就狠狠地疼。
“别动!啊……黑兵……是说和你同来的那个东方人吗?……啊,他,他在隔壁,他他他……没事的……你别动啊……”“莎莱南斯特拉伊夫”听到我说话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又慌慌地坐下了,语无伦次地说出这么一段话。
“莎莱南斯特拉伊夫,去把门关上。”罗曼的视线仍然凝聚在如同石雕的沉思中的玛丽身上,不过却说出了话,这让人不禁第一反应会觉得不是他在说话。
“……”“莎莱南斯特拉伊夫”沉默着,微微颤抖着,弱弱地推了一下门,门到半路又止住往回开,“莎莱南斯特拉伊夫”又走过去,再推门,门到半路又往回开,她又前去推门……这么反复五六次,“莎莱南斯特拉伊夫终于“使劲”推了一把,门几乎没发出声音——反正我什么也没听到,我不能肯定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好。开始谈事儿了……”罗曼慢慢直起身体,眼神漠然地扫了一圈我们,让我感觉这不是游戏,这是真正的活生生的人。
“……”罗曼沉默着,突然抓住墙角那只角状物,角状物并没有异样,更没有发出金光神马的,很普通,就像握住门把手,握住香蕉一样普通。只是罗曼松开手时,他的掌心多了一层薄薄的黑色粉末。罗曼沉默着……他他忽地把那层薄薄的粉末撒向空中,我注意到墙上忽地出现了一条黑线,就像撒上去的粉末粘在那里一样,只是奇怪的是其他地方都没有粉末的痕迹。还没待我细想,黑线就刹那间消失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
等等……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好像是一个曾经非常非常感谢的一个人,好像还没等我报答他就离开了我的一个人……ta到底是谁?叫什么啊?……为什么会忘掉?不是非常感谢的一个人吗?这样的人在我心里屈指可数的啊?为什么会忘?!
结界师……
是了,是结界师。那个人。罗曼同样也是。
“正式开始。我可以确保这里除了我们没人可以发现我们与听到我们的对话。主题是——'剑'。是。大家都知道,艾罗斯法娜——“他看向了“莎莱南斯特拉伊夫”。他是知情的,“最可能成为'剑',大家也有把握你能成为。可是……可是只有我们和剑符知道,剑符的意思不是她。剑符似乎也很茫然。我们,我们就是来——第一,分析一下刺客的目的与身份;第二,分析剑符的心理;第三,讨论一个怎么和群众交代的言辞。”
“首先第一。我先发言吧。刺客决不拐弯抹角地行事,这是有目共睹的。目标就是黑士和黑兵。为什么?我想是因为你们看到或知道什么对ta不利的行为,或者存在某种正确而同样对ta不利的思想。至于ta的身份……这宴会不是所有人都能进的,那身份证(不同于当今的身份证)也绝不是容易复制假冒的,因此我推测,ta是一位贵族,且当大家都在场时他偷偷地溜了……”
“不对!”没等罗曼发言完,艾罗斯法娜就惊恐地站了起来,双腿颤抖,“不是的!今天……今天可是……可是有579位客人来到!……是的,算上了黑士和黑兵!……”说完,艾罗斯法娜又惶惶然坐下了。
“……不算也是没关系的……不影响它的奇偶性……”罗曼喃喃道。
而从始至终,玛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托腮“看向”地面。
“那……只有怀疑一个人了……那那那就是……黑兵……”艾罗斯法娜哆哆嗦嗦地吞吞吐吐这么一段话后,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第二反应是:尝试去怀疑他吧。
第三反应是:不可能!他只是一个纯洁善良的孩子!
第四反应是:那么坚定?!
我:“……”
“……”全场静默了大约十分钟,寂静。大家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这我知道。
“……那么……大家……请听一下我的意见吧……”担惊受怕的艾罗斯法娜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我认为……这个刺客……目的不是纯是黑士黑兵这两个确切的人,而是所有……所有与某个人有关的人……”
我一仰头,发现罗曼和玛丽仍低着头思考,一点也没有把艾罗斯法娜放在眼里。
“……”
这次过去的时间较长,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吧。
“……很简单啊……”一直沉默的玛丽突然嘀咕了一句。她仍保持思想者般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
我们都以为她在和我们说话,就连保持沉思的罗曼也应声抬起了头。罗曼看起来是很敬重玛丽的。
“嘿嘿嘿嘿嘿……没有的……嘿嘿嘿嘿嘿……不存在的……!ta不存在的!嘿嘿嘿嘿嘿……就像虚无缥缈的风……嘿嘿嘿嘿嘿……吹走帽子而又抓不着捕不到!……嘿嘿嘿嘿嘿……没有的!……这个命题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嘿嘿嘿嘿嘿!……我会一直用它来安慰自己的!一直!……因为它的目标不是吹走帽子!嘿嘿嘿嘿嘿!……而是叫帽子的拥有者失去一个工具!…….”
玛丽歇斯里底地狂笑起来,她疯狂地抓着头发,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邪笑着。这种笑里有一种自虐的快感,令我自己听着居然觉得一种熟悉感。
突然,我看到玛丽的手指不可思议地扭曲了起来,如同螺丝的尾部那样扭曲,又忽地像一股液体缓缓在空气中流动,拉长,伸展,滑动,缓慢地,就像一条诡异的蛇在慢慢接近目标。我忽地有一种恐惧感,我失去了长久以来的安全感。越慢越恐怖。玛丽控制不了这种力量,罗曼也阻挡不了这种力量,艾罗斯法娜更是别提。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比疼痛,比死亡的恐惧要大得多。我奋力踢打结界,我大叫道:“放我出去!”
玛丽忽地不笑了。她也缓缓地、慢慢地向这边转过头,面无表情。我刹那间手脚就软下来了。为什么这种状态……如此熟悉?!
“懦夫!为什么总要依靠别人!自立更生啊!嘿嘿嘿嘿嘿……”玛丽举起她那整个右手都化成水在缓缓流淌的“右手”。罗曼看到了,眼中忽然迸发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神符……”艾罗斯法娜、罗曼、玛丽不约而同地喃喃道。艾罗斯法娜的脸上是一种黯淡,是一种失败的无望;罗曼那种复杂的表情里还是兴奋占了多数;玛丽的脸上则是那种自虐的亢奋,还有一种麻木、无感。
罗曼淡淡地一瞥,手真实地表现了他真实的感情——死死抓住了那只角状物:“玛丽……”
“神符不可能穿过这里进来……也就是说….…它早就选择了我….…”玛丽惨淡地一笑,“为何是我……”
“接受吧……接受吧……不能拒绝的……求求你……”我这时才发现,罗曼眼中的兴奋原来只是掩盖恐惧的。
“嘿嘿嘿嘿嘿……我才不要呢……嘿嘿嘿嘿嘿……垃圾玩意儿……艾罗斯,你要不要?免费送给你……嘿嘿嘿嘿嘿……”玛丽抬着下巴,两只幽蓝色的眼睛不挨上眼眶,令人毛骨悚然,如同丧尸一般。她举起化成水的右手,朝艾罗斯法娜缓缓地迈步。
“啊!……神……神神神神符……!”艾罗斯法娜惊叫了一声,蜷缩在角落里一抖一抖,惊恐地望着玛丽的右手,双手紧紧扣着墙壁,“别……!我……我我我不要!去!……不要!别过来!……真的!……我不要!……啊!玛丽!……走开!……”
“哈哈……”玛丽轻快一笑,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抹了一下那滩水,在空中肆意流淌的水,她的右手又出来了,只是玛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虚弱地抠着墙坐下,双腿还是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罗曼松了口气:“很好……”
“呵呵……”玛丽稳定了一下情绪,眼神黯淡,“没事的……我再思考一下,你们……先走吧。”玛丽抬头看了我一眼,吃力地调出一个控制面板,颤抖的手指微微触了一下什么,我忽地觉得玛丽他们一下离我越来越远,抑或是我被某种力量推得离玛丽他们越来越远,我有些心悬。他们变得越来越微小,而且两边也成了过渡舱那令人讨厌的暗灰色。最后我曾呆过的那间结界已经成了比点还小的一块儿,最后忽略不计了。我终于感到自己停了下来,心安。
不过又变成了那种恶心的暗灰色。没有天与地,只有一望无际的暗灰。
我迷茫地站在一片混沌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似是有人划破了这片混沌,这个空间出现了一条裂纹,透出光来。暗灰色怯弱地躲起来了。我迫不及待地向它们跑去,实际原地站着也行的,因为这层暗灰色的窗户纸在慢慢往回退,可我真的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