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沐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得头昏眼花,精神比开始更加不振,力气也去了大半。
手扶着旁边的墙看着前方,他不知怎么的这条路这么长,又这么难走,走上一步像是背着百斤石头一样重。
这次倒是没有上次那种热得不行的火烧似的感觉了,可别放弃机会了。梨沐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揉了揉腿,只得以很慢的速度继续前行。
脚踩在松软的地上,手攀着洞内的石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窗外的微风轻轻吹拂,透过窗户吹打在脸上。他的脸色发白,额头渗出许多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干枯毫无血色,就这么直直地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
如果这时候有个人看到他这样,一定以为他犯了什么病,或者以为他已经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可梨沐依然没有什么进展,还在洞中漆黑的石壁内走着一条看不见出口的路。
梨沐之所以要这样努力的去修炼,最开始是发现这样可以大大提高体力,以前在千叶岛的时候可是因为身体太弱吃了不少亏。从小到大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自己,到大了一点同伴们都可以出去干活养活自己了,可因为身体太弱干不了什么活,每次干不了多久就要休息会,所以也攒不下什么钱。而正好又是一个孤儿,旁边邻居也很穷,没办法接济他,所以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这样身体反而更不好了,长此以往,给自己带来了很多压力,却没办法改变。
但他还记得东方汝默告诉他的话,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梨沐现在的目标就是成为一名真正的魔灵师,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变得强大起来。
可是魔灵师的稀少的数量也告诉人们一个浅显的道理,说明成为魔灵师是很难的,这第一个坎就是要通过聚灵。
所谓聚灵早在几万年前就开始实行了,人们发现通过了聚灵的人往往身体康健,力量充沛,不管干什么都是极大的助益,于是纷纷开始练习聚灵。
但根据藏书记载,最终只有少数人通过了这一过程,有的人不是灵魂受不了这么大的折磨导致灵魂被撕裂,脱离肉体而去,变成一个活死人,拖不了多久就会死去。有的受伤严重,很久未能痊愈,有的更甚,当场暴毙而亡。
所以当时的人们看到这等后果之后,开始知道聚灵的难度和挑战,之后的人们只有很相信自己的实力才会开始聚灵。
聚灵的方法很简单,没有多么复杂,只不过要求受试人集中精神,事先打通灵窃,让身体能接收能量,使得灵魂可以进入新的空间,通过种种考验,还能顺利醒来的话就算是通过了聚灵,原则上可以去考各大学院了。
灵魂可以进入其他的空间,人们一般把在聚灵的时候进入的地方叫做“十九层地狱”。
“十九层地狱”,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都是一些天地之上十寒九苦的不毛之地。
在东边山上的东城学院,有一个德高望重的魔灵师至今还对聚灵的那一幕记忆犹新,经常和人谈起,他说的那些东西早已被添油加醋的被茶馆的说书先生一遍又一遍的转述给食客们听。
他在聚灵的时候进入的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戈壁滩,这片戈壁滩很奇怪,脚下铺满了很多大个的石头,最小的都有鸡蛋大小,大的有半人多高,就这么走在上面稍不留神就会摔一嘴泥。更可怕的是有些石头下隐藏着沼泽,稍不留神就会陷进去出不来。最终只有到达连接这个世界和“地狱”的入口才能走出来,因为灵魂在“十九层地狱”会有损耗,虽然不像肉体需要进食,但也不可过度,导致灵魂永远回不去原来的世界。
戈壁滩里前行了几日,还是没能找到出口,人间的肉体无法进食已经撑不了几日,灵魂在“地狱”中损耗更是严重,“地狱”的天气总是反复无常,不是刮风就是下雪,正当他躲在雪洞中瑟瑟发抖时,不幸接踵而至,外面还有几个饿极了的嗜灵野兽在漫无目的的转悠,那种时候只得捂紧口鼻,不得发出任何声响,因为一旦被野兽发现一定是死路一条,永远不能回去。
就这样经历了七日痛苦的日子,一天早上走到一片断崖处,悬崖绝壁上赫然挂着一道彩虹,彩虹特别长看不到边际,但刚好在绝壁上。
每当这个时候,这位魔灵师都会长叹一口气,说道:“幸好我运气好,当时已经没办法想那么多了,只一股脑的攀着绝壁,我知道下面是无际之海,掉下去就什么都没了,可我还算好,攀到顶峰之后我是眼一闭心一横就踩着那彩虹过去了,没想到还真是条生路。”说完会心有余悸的端起茶杯喝口水压压惊。
每个人聚灵过程都不同,有的是在炎热异常的沙漠中和虫蚁魔兽战斗,有的会在岩浆流动的山上找出口,而这么多年以来,人们还是无法解释这些现象,不知道为什么聚灵每个人进入的空间不一样,经历都不同。
一般来说,聚灵只需要一个时辰即可,因为在灵魂世界时间的三天在现实世界里只相当于过了半个时辰。
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梨沐还没有醒来,他身体僵直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直直地坐在屋子里。
“怎么还没出去啊,现在过了多久了。”梨沐看着眼前四通八达的黑黝黝的洞口已是昏昏沉沉,脑袋总是一抽一抽的疼,他记不清已经走过了多少个岔路却总是在这里绕来绕去。
这里看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个洞口,做了记号也没什么用,梨沐抚摸着他用石子刻着的三角形符号,在其余的洞口附近,也出现着同样的三角形符号。
现在梨沐到了一个岔路口,有八条大小不一的洞口呈上下相叠的姿态磊在一起,像蜜蜂的工房一样,走近一看,有四个洞口处画着三角符号,梨沐把头扭过去一一查看,伸手触摸着白色的符号,石壁有许多凸出的地方,摸上去感觉冰冰凉凉的,很凉爽。
梨沐看着这些符号,心想:这么多,都是我刻的吗?怎么会有四个洞口都有这个呢?
梨沐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里的路莫非是会动的吗?怎么总是找不到出口呢?他试过很多方法,但总也看不到曙光,无能为力却又不得不继续。
梨沐又在四周查看了一番,他看着这些东西,不知道经历多少个岔路了,总是没完没了。
没办法,只好选一个了。梨沐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他清醒了一些,闭着眼睛随意选了一处洞穴,走进去几十米远,这儿的空间越来越狭窄,他只得弯下身子,小心地变换姿势来调整,最后洞口上方时不时有一些不规则的尖锐石块凸下来,他只好双手双脚趴在地上往前面爬。
这样手脚并用地爬了会,梨沐累得整个身体打颤,也不能放慢速度,他知道越慢越难受,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又这样走了好一会,梨沐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会,他眼冒金星手扶着腰大口喘着气,他觉得在这儿做什么都很累,走一步相当于用肉体走十步,意识的世界一切东西仿佛都很重,空气中弥漫着压迫感,消耗非常惊人,不过好在梨沐最近身体越来越好,恢复得比以前还强壮,不然以他的承受力,根本不用考虑修炼,聚灵。
梨沐迷迷糊糊中,看到前面好像有一面平整光滑的平面,好像还泛着淡淡的光。
他心中暗喜,不觉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以为是出口终于被找到。
没想到等他一路磕磕碰碰的走到近处,才发现这其实是一片湖,安静如斯,湖面风平浪静,巨大的湖面像镜子一样,纯粹无暇,邪恶的灵魂在它面前一定无所遁形。
真是圣洁的湖。梨沐不禁感叹,这片湖比他在魔子市场看到的活湖更加纯洁美好,让人不自觉地想靠近它。湖水清澈透明,有几小处地方因为顶上有光点照下可以看清湖底的泥沙,巨大的石块高高的铺在穹顶,这儿是梨沐在洞里见过的最大的地方。
他飞快的奔向湖边,用手捧着水喝了一口,细滑清净的水顺着喉管流下,梨沐顿时清醒了不少,他索性一下跳下去,冰凉宜人的湖水包裹着他,一扫之前的疲倦,舒服得不想了。
因为太累,梨沐享受着这难得的机会,暂时不去想找出口的事。
梨沐大半个身子浸在水中,闭着眼睛开始思考他在洞中走过的路,却始终想不明白怎么出去,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头顶上撒下来的几点光点,想是不是可以爬上去,兴许这就是个出口。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像锅盖似的环境,中间是一个大湖,而旁边却是向外凸出的弧形,石壁非常陡峭,时不时的向外凸出一些尖锐的石块,有些地方却缺了一块似的,头顶更是有一段比较平的地方,等攀到顶上去了要想不掉下来也是一件难事,梨沐仔细皱眉观察着头顶,思考着怎样爬进那些为数不多的破洞外面。
斑斑点点的光洒在水面上,梨沐慢慢游到水中央,仔细比对着每条可能的路线,波澜不惊的水面起了许多水花,泛起涟漪,梨沐看着岸边思索着。
梨沐眉头紧锁,他看着头顶上离自己几层楼高的小光点,心里总觉得想要爬到上面去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首先,要攀过边壁就实属不易,边壁近乎垂直,可以找到的落脚点分布很不规范,走不了几步路就会碰到凸出的尖利岩石,巨大的乱石横亘在本就麻烦频出的路上,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梨沐不敢想灵魂受到重创时会怎样,但他知道肯定很难恢复。
这可真难办啊,本来以为和宫汐去的森林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这里更是麻烦,无尽的迷宫已经够烦人了,现在好不容易容易找到一个突破口。梨沐一边心里想着一边紧张的大口呼气。不管怎样还是得试试的,难道就这样让灵魂永远困在这里吗?梨沐决不允许这样做。
当梨沐还陷在如何攀岩的时候,他感到他身后有一股凉意冲着他脖子袭来,他回头看却什么也没有,才放下心来继续钻研眼前的难题。
还好,只是风吹过来而已。梨沐用手摸了一下脖子,有点凉凉的。
过了一会儿,梨沐感到后背上有点凉凉的,像是被人拍了一下似的,他回过头来,顿时眼睛瞪得老大,身子也动不了了。
因为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湿湿的触手,梨沐一下后背湿透了,逼着自己往上看去,眼神中透出浓浓的惊恐。
他此时正面对着一个黏糊糊的肉球,这个肉球大得惊人,几乎快到洞穴的顶端了,它椭圆形的身体里伸出了几百只触手,这些触手像是章鱼的触角一般时而伸展时而缩进身体里,不停的在空中飞舞着。
梨沐突然从震惊中醒来,他连忙向岸边游去,脑子一片空白,他心里突然生出非常害怕的情绪,不知怎么的,他总感觉这个东西会对他造成很大的威胁。
梨沐使劲往岸边游,只想要逃离这里,他一想到刚刚被这东西拍了一下,他就感到一阵恶寒,泛恶心。他心内却觉得奇怪,这么大个怪物不知是怎么突然出现的,难道它早就在湖里了?梨沐脑中一闪,想到刚下水时踩着的松软的地,莫非就是这只怪物。梨沐突然冷汗直冒。
眼看着就要到岸,可那怪物仿佛早就盯着他一样,硬是用一只触角伸向梨沐游去的方向,突然一揽,就把梨沐牢牢地缠在触角中,然后慢慢的往它那巨大的身体靠过去。
梨沐心内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拼命地用手扯着缠在他身上的触手,可惜已经晚了,很快就靠近了怪物巨大的身体。
“砰”的一声,梨沐重重的撞在肉球上,脑子嗡嗡作响。
这东西的力气真是大,差点牙都被撞碎。梨沐有些晕乎乎的,但理智让他死命的挣扎,他急切的又拍又打,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怪物,企图从它身上找到致命弱点。
可这怪物实在太大,梨沐始终弄不清它是什么,而且这怪物还经常玩他似的,把触手突然抛出又快速收回,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一直处在被动的状态。
终于那怪物玩够了,把他抛向空中,梨沐面朝下看着那怪物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然后越裂越大。梨沐这才知道这怪物居然有嘴巴,还会吃人。
是的,它有嘴巴。其实,它就是专门驻扎在灵界,专门吃人灵魂的怪物,它有个和它本身十分贴切的名字叫做“灵吞”。
传言灵吞是由许多死后恶兽的灵魂组成,它的身体本来只有枣核大小,吃灵魂越多的灵吞就会长得越大,它身上的触角其实就是它吃的一个个灵魂变成,那些修道者刻意让灵魂来到这里修炼,失败者自然会变成它的盘中餐。
梨沐被它吞入腹中,瞬间黑暗袭来,梨沐感到他在灵吞肚子里迅速下落,“扑通”一声,他落到了水里,赶紧划了一下稳住身体看了一下周围。
没想到怪物内部还有一丝丝的光亮,使得他还能看清周遭的环境。红色的肉壁内是一汪水,梨沐此时正在水中,梨沐觉得这像是它的消化系统。它的内部很简单,除了这些之外再也发现不了什么。
梨沐的心情很紧张,因为他知道一旦在它肚子里呆太久,一定会像其他人一样被它完全吞噬,灵魂会被这怪物所用,永远回不了原来的世界,所以,梨沐只能找出路,越快越好。
梨沐开始环顾四周,他游到壁边用手碰了一下,黏糊软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深吸一口气,用双手使劲抠着肉壁,想要努力爬上去,可肉壁太滑,双手没办法抓住,好不容易爬了一米远脚使不上劲又滑到了水中,再想爬上去又因为太湿变得更加难了。
如此反复几次,不仅没有一点效果反而消耗了许多灵力,需要时间恢复,梨沐越想越着急,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本来在迷宫里找出路都很难,更别说是现在又被这怪物吞进腹中,更平添了许多难度,梨沐心下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他现在只想着要从它肚子里出来。
梨沐看着身旁的积水时而灌进来,时而吐出去,想着先保持不动,等怪物吐水时顺着水流出去,可没想到这招根本行不通,还没游到半路就会被拍下来,他不时头顶就会灌进一大注水,直直地浇在他的头上。梨沐怔怔的抬头望着上面,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命丧于此,不禁十分感慨。
梨沐想起了千叶岛的好心邻居,想起了和他一起去大陆的宫汐,还有处处为难他的皮玉,还有如亲长一般关心他的郑礼......不禁落下了眼泪。
他低下头去,想到自己还有许多没做完的事,不禁坚定了信念,他一定要走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