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大雨,终于按照命运的指引将一切变得分崩离析。
柯西被巨大的风浪打的睁不开眼睛,黑暗中他摸索着想要逃离。
杜诚的鲜血混着雨滴落下,狻猊血红的眼中车子炎再度出现。这一刻,狻猊邪皇在剧痛中咆哮着。杜诚拼尽全力的一击,废了他的一只眼睛。然而车子炎却还是像丢了魂魄一般,好似这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车子炎,你别挣扎了,杜诚早就该死了!”
该死吗?
小的时候,家里三个孩子,父亲早逝,母亲只好做着最低贱的活计赚取那一点点微薄的钱来养活他们兄弟二人。
“你是哥哥,让弟弟先吃!”
车子炎透过狻猊血红的眼睛里只看见天地间一片血色,明明没有溺水却无法呼吸。那时多久以前?那天,有人来家里,送来了好多好多好吃的。那一天,还是弟弟的生日。那是最后一次见他们了吧!车子炎的脑子里排山倒海涌入杂乱无章的记忆,那些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的记忆。
从那一天起,他的记忆里再也没有那陋室窄巷;再也没有母亲为了省点油钱就着炉灶里的火光补衣服的影子;再也没有弟弟每天饿的哇哇直哭的声音。
“就知道哭,哭的烦死了!我走了就再也不用听你们哭了!”那时候九岁的他跟着那几个穿着黑衣的人离开,从此,他的记忆里只有在密室里吃下大量有助于改变血液的药丸、每天残酷的训练。
“狻猊邪皇,你杀了杜诚!”车子炎的眼睛终于恢复了清明,声音轻的微不可闻。
狻猊邪皇忍住剧痛的狞笑着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应该说是‘我们’一起完成了闵生岛的任务,有了杜诚的人头,火烧岛的军费支持很快就会到的。到那时候,阎汀国再也别想让闵生岛臣服!”
是我......是我杀了杜诚吗?
苍茫的海面上一片狼藉。
自己居然亲手杀了救命恩人吗?
车子炎体内有一股气在乱窜,而狻猊邪皇居然会因为车子炎的情绪而激动。车子炎也感觉到了变化,现在居然可以控制狻猊邪皇吗?杜诚是想告诉自己不要在被他摆布吗?可是,这也不过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就会继续被压制吧!车子炎缓缓摸着脖子上的火焰纹,这个印记一旦烙上,只怕是再也无法消失。
“车子炎,你想干什么!”
车子炎忽然觉得很累。太累了,自从得到狻猊邪皇的力量之后生活只剩下杀人和服从闵生岛安排的各种任务。要赏金有什么用呢?已经没有人需要他了啊!
要是有一壶红颜酿就好了。车子炎的身体开始陷入一种奇异的光晕中,像要消失的初雪。最普通的梅子酿的酒,清冽干净的味道,就像是儿时兄弟二人漫山遍野去摘梅子给母亲酿酒去卖一样的味道。
狻猊邪皇被车子炎压制的无法动弹,就好像是预料到什么一样。狻猊邪皇气急败坏的喊着:“车子炎,你别忘了你体内还有追魂引,你就算是跑了也会被抓回去!还有你别忘了,你的弟弟跟母亲!”
“哼,什么家人!早就死了!早就都死完了!从我可以与你融合的第一天起他就死了!”
狻猊邪皇也是惊诧万分,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知道?”
“因为我可以与你融合,闵生岛那帮人怎么会放过我的弟弟?他们只会想尽办法让他也成为杀人机器而已!”
终于不在自欺欺人了吗?
“我早就知道他们已经死了!那间用来炼药的密室里,他被你们折磨死了!”车子炎闭上眼睛,就算没有亲眼看见,仅凭一声微弱的呼救声他也认得出来那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人。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与他一门之隔的地方死去却无法有任何的办法去救他。他是闵生岛的眼睛他看见的一切都会传回那帮人的眼里,他只能把一切都藏在心里,拼命的说服自己,只要自己完成上面交代的一切任务,就有资格去保护母亲,然而当他终于离开那座监牢,可以独自任务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她。
“你居然知道!而且居然没有任何表示?车子炎,你也是够冷血!难怪那几年你总是打着寻找有没有异能的人的借口在闵生岛上四处晃悠!”
当血脉之中那种微妙的联系不复存在的时候,当他走遍了闵生岛也感觉不到母亲气息的时候他就知道,剩下的只有他这个怪物而已。可是,突然出现的故人居然又让他想起了一切!
风浪在一刻渐渐平息,柯西终于抓住机会把四海带进了船舱。然而,船底的货仓里却空无一人。柯西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这个夜晚太多信息让他无法消化了。
原本终于摆脱了巫千的监视,他们终于可以去火烧岛了,为什么一夜之间四海重伤、杜诚战死,现在连灵萝和杜诺也不见踪影?
柯西开始拼命往甲板上跑,那个怪物究竟想要怎么样!
“车子炎,你敢自尽!”
狻猊邪皇终于反应过来这团白光的意义,车子炎作为他现在的宿主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也会受到相应的伤害!
“已经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了!如果我想死的话,你们真的以为这个追魂引能阻止我吗?你也一起来陪葬吧,你死了,这个实验就会结束!”车子炎周身的亮光越来越强烈,他开始变得慢慢透明。
狻猊邪皇的元身无法从车子炎的控制下脱离,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火在烧。
“车子炎,你住手!你不要命了吗!不过是杀了一个杜诚,而且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死吗?可笑!为了防止宿主会来这一招,他们早就准备了离魂散!”
车子炎四周的白光再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一阵分神。居然有离魂散?就算是这样,能重伤你也算不错!
“早就有很多人想杀我了,我这条命如果十二年前葬身鱼腹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罪孽!你我血脉相融,就算有离魂散只怕你也会深受重伤!”
“车子炎,你想好了,如果咱们继续合作,你想要什么都会有的,可你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狻猊邪皇的声音也透着一丝不安,车子炎视死如归的表情让他忐忑不安。
“我要的?我要的早就没了!剩下的只有重复的寂寞而已!临死前拉个垫背的也不错!只是,对不起杜诚了!如果,当年不救我......”
说着,那团奇异的光线渐渐变亮、变烫。
就在这时,狻猊邪皇一头扎向海里。柯西在甲板上寻找杜诺和灵萝的影子,可是四周除了瓢泼大雨之外就是那个全身通红的异兽,船身开始有些倾斜,柯西一个不稳撞到了身后瞭望塔的塔身,疼的他半天缓不神来。
就在这时,从海底冲出一股巨浪。巨浪中狻猊邪皇双目血红,鬓毛如针般竖起,“车子炎,你再不收手这孩子就跟着一起陪葬了!”柯西被突如其来的异兽抓在手里,身下是深不见底的大海。
车子炎果然不再有动静,“你!”
“有本事你就继续,多拉几个陪葬的!”
狻猊邪皇恶毒的声音忍着体内翻滚的热浪威胁着。
“你杀了杜诚叔叔,我们不会放过你的!你肯定是杀我一家的那个杀手组织派来的!你们这些闵生岛的叛军!”柯西在狻猊邪皇的手里挣扎着,无奈人小式微,跟狻猊邪皇毫无可比性。车子炎脸上风云变幻,又是一个被灭了满门的吗?自己的饿手上居然沾了这么多人血?
“车子炎,你还是滚回去吧!”狻猊邪皇利用柯西成功的分散了车子炎的注意力,强忍着突破血脉的禁锢用自己仅存的力量把车子炎的意识封住。
“至于你,既然车子炎不听话,说不准你能成为更好的选择!”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你还是先闭嘴,等到了闵生岛让他们看看再说!”
说着,柯西就被狻猊邪皇绑成了粽子。当务之急就是先带着杜诚的人头回去复命,这个车子炎既然不听话那就没有在留着的必要了,倒是这个送上门的说不定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