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容策又怒又窘,两只眼睛冒着火花,翻身起来对着荆月怒目相视,他抹了一把脸,却没想到自己手上沾了泥水,这一抹反倒弄脏了脸,看起来像个被踩了尾巴的花猫似的,“你这泼妇!简直……!”
“哈哈哈。”荆月见少年脸都气红了的狼狈摸样,顿时幸灾乐祸地笑出声,这一笑像是催化剂一般,刺激得容策几乎发狂,他举着拳头蹭蹭地奔过来,瞪圆了乌黑的眼睛,一副要把她大卸八块的样子。
荆月倚着门栏,丝毫不惧,嘴角含着一丝笑,眼里满是玩味,黑白分明的眸子坦荡荡地看着容策,好像一只惬意的猫。
拳头在距荆月脸颊三公分的地方猛然停下,容策眼睛里冒着火,一脸想一口咬死她的表情。荆月却老神在在地回视他,还挑衅似的挑挑眉,仿佛在说有种你就揍我呀。
容策脸色又青了几分,却还是没下手,咬牙切齿地收回拳头。
“站都站不稳了,还敢这么嚣张,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他怒道,两道秀气的眉皱在一起,不屑地撇嘴。
虽然毒性解除了,但她的身体受了损伤,要好好休养几天才能恢复过来。他是大夫,自然看得出现在荆月压根就是在逞强,明明脸上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呼吸也变得急促紊乱,只能靠着门才勉强不倒下,居然还要硬撑着跟他呛声。
果然是不知死活的笨蛋!他在心中暗骂。
被人说破,荆月一僵,转眼又淡定地转过身准备挪回床上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天下还是太平的。
刚才靠着一股怒气揍了容策,她的力气已经用完了,现在只能勉强支撑着身体,连走路都困难。正当荆月摇摇晃晃地迈出一步,一只手突然环上她的腰,荆月下意识地挡开那只手,转头看着容策,皱眉问:“你干什么?”
容策脸上怒火腾腾,好像一口烧得正旺的炉子,被挡开的手缩回来,死死地握成拳头。他脸上有被拒绝的尴尬愤怒,又有不愿被看出来的别扭,还有些其他什么,总之表情一个复杂好像调色板似的。他磨着牙,恶狠狠地说:“看在你是一个病人的份上,本少爷大发慈悲抱你进去而已。”
“不用了。”荆月打量他片刻,突然冲他露出一口白牙,明明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却无端让人觉得可恶透顶,“你浑身都是湿的,我怕衣服被你弄湿了,万一害得我受了风寒怎么办?”
“你!”容策气极,脸上的表情十二分的精彩。
荆月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心里终于满意了,一股怨气总算发泄了几分,于是砰的一声关上门,只留容策恼怒地瞪着门板。
容策满脸怒气地在走廊上横冲直撞,一干下人小心翼翼地俯身行礼,不敢多看他的狼狈摸样,生怕这位移动火山把怒火撒在自己身上。
走到拐角处,容策一转身,差点和明泗水撞上,幸好明泗水反应极快,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才没有让刚换的白衣沾上泥水。
“你这是怎么了?”明泗水见他一身泥泞,还多了两个黑眼圈,眸中不禁闪过一丝笑意。
容策面容一僵,随即恨声道:“还不是那个死女人,我去看她是否醒了,没想到她居然把我赶出来,还害得我跌入污水中,实在太可恶了,我就知道不该救她,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臭女人,气死我了!”
虽然容策不好意思说出他被荆月打了的事实,但是明泗水却猜个明白,整个公主府谁敢对容策动手?还直接揍的脸,瞧那两个乌青的眼眶,真是可怜。
“公主醒了?”
“是啊。”容策愤愤道,“一醒来就跟我过不去,下次休想我去救她。”
“好了,公主是病人,你也别太计较了,快回屋去换身衣服吧。”明泗水微笑道。
“你要去看那女人吗?你都一晚上没休息过了。”容策问。
明泗水的神色带着微微的倦意,眼眶下有一圈青色,他昨晚守了荆月一夜,直到今早才回屋换了身衣服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容策觉得他没法理解明泗水了,明明以前他很厌烦那女人的,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和那臭女人搅到一块儿去了,对她上心得不得了,到底那女人背地里使了什么阴招,把他迷得团团转?
“既然公主都已经醒了,我就没必要去看她了。”明泗水的静静看向远处,眼神有些游离,“公主小孩心性,又才刚解了毒,身体虚弱,你也多照顾照顾她,事事顺着她一些吧。”
容策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别过头,一脸火大的样子,拎着又湿又脏的衣摆往前冲去,嘴里嘟嚷着什么,却听不太清。
明泗水望着荆月房间所在的方向,静默良久,终于转身离去。
荆月气走容策后,并没有回房躺着,而是慢慢走进大雨中。
故衣居里没有半个下人,若蒙也不知去哪儿,整个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大雨依旧哗哗地下着,在地面上溅起一阵朦胧的水雾,风又冷又大,将她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荆月面无表情,走向院中的一棵树,她整个人在雨中不过片刻就被淋湿了,她却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在树前默默站了半晌。
这段日子,她每晚都从噩梦中惊醒,黎觉死去的惨状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重复,而昨晚,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梦见美好的画面。
她还记得,那一天是他们拍婚纱照的日子,当时的天气非常好,她最爱的男人还好好地睡在她身边,在早上的晨光中冲她露出温柔宠溺的笑容。
就是因为梦境太过美好,她醒来时才会加倍感到失望和痛苦。
轰的一声,荆月一拳砸向坚实的树干,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如狼一般凶狠。随即她就像疯了似的,拼命抽打着树干,她的每一拳都用尽全力,力道之大,震得需三人合抱的大树都不停地颤抖着。她没有用任何技巧,只是疯狂地消耗自己的体力和精力,拳脚并用,拼命地打在坚实的树干上。没过多久,她的双拳便皮开肉绽血流不止,而树干表皮也几乎被她毁得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