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泗水进来时,荆月又昏睡过去了,太医简单地给他说明了荆月现在的状况,便躬身告退了。
荆月的脸色十分苍白,乌黑的秀发上还沾着血块,眼睛紧闭着,看起来像一捧雪似的那么脆弱。不睁开眼说话,她真是与真正的纳兰明月一般无二,找不出半点差别。
明泗水站在床边看她看了许久,犹豫了一下,便坐上床沿,给荆月理了理被子。
才半日不见,怎么就弄成这副样子?他在心中一叹。
太医说她的伤势颇重,除了旧伤裂开外,还增加了不少新伤,个个儿都到了皮开肉绽的地步,必须得养好一阵子才行,若是不好好处理可能还会留疤。
遇见山贼被救了?明泗水总觉得有些奇怪,她跑去城外官道干什么?难道是给她上面的人传递消息?
刚才外面那个人也很可疑,脸色发虚,眼神闪烁,不知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事情隐瞒,他要好好查一下才行,说不定那人就是她要接头之人。
正出神想着,却见荆月突然睁开了眼镜,明似水吓了一跳,随即站起身来,问道:“我吵醒你了?”
“不是,我本来就醒着的。”荆月淡淡道,“因为懒得理会太医的唠叨,所以就装着睡过去了。”
“呵呵。”明似水笑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微微眯着眼笑道。以前的纳兰明月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太医们若是惹她厌烦了,直接叫人拖出去轰走就是了,哪像这人,还装睡。
荆月在心里切了一声,也不追问了。
这时敲门声传来,若蒙丫头拘谨地端着一堆东西进来。原来得知荆月重伤不易搬动,需在尚威镖局里住一两天,公主府就派人把她可能需要的东西都送过来了,整整五辆马车的东西,力求在衣食住行上无一不精,达到和公主府里一样的舒适程度。
若蒙和两个丫鬟十分利索地将毛毯,锦被,茶壶等物事儿摆放整齐,几乎将整个房间全部翻新了一遍似的,最后燃放香薰时,明似水突然说:“把这个拿出去吧。”
若蒙怯怯地看了一眼荆月,小声道:“公子,可是这是公主最爱用的香薰……”
明似水微微一笑,说:“没事的,拿走吧,公主现在不爱用这个了。”
若蒙看向荆月,见她似乎不反对,便将这香薰撤走了。
“谁准你自作主张,把本公主最喜欢的香薰撤走的?”若蒙和丫鬟们一离开,荆月就冷冰冰地发难。
“公主如今不爱用这香薰,我只是顺了公主的意思而已。”明似水自顾自地坐下。
“谁说我不爱用了?”荆月皱眉,心中暗自磨牙,这人精是不是看出什么了?纳兰明月自然是真的喜爱这熏香,可是她确实极为讨厌这种浓烈的味道,她明明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为什么这家伙像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出来的样子?
明似水注视着荆月,眼底波光流转,轻声说道:“你的眼神告诉我的,你刚才就是一副闻着那味道就不舒服的表情。”
荆月眼睛一瞪,磨着后牙槽,连尊称都不用了,直接你怎样你怎样的,完全就是一副已经肯定自己不是纳兰明月的样子。这明似水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做到时时刻刻观察入微,把自己看个通透?
“你……不是她,对吗?”明似水嘴角翘起,如玉的面容显得尤为动人。虽说这是疑问句,可他的表情却没有半点犹疑,反而是一副极为肯定的模样。
“是啊是啊,我就是不她了,你想怎样?”荆月十分光棍地承认,躺在床上的她眉毛一挑一挑的,左边脸颊上还有一点淤青,看起来颇有几分地痞气质,不过她脸上没有半点被拆穿的害怕,反而坦荡荡的,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
“我不想怎样。”明似水微微一愣,似乎蛮惊讶她竟然这样大方地承认,完全不辩解一下,不过随即他眼含笑意,注视着荆月有些狼狈的带着淤青的脸颊,道,“可是你怎么和她长得一样?”
“你猜你猜你猜啊。”荆月气定神闲地躺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他端详她半天,摇头笑道:“你也没有使用易容之术,我的确猜不出来。”
“继续猜。”
“难不成你是她的双胞胎姐妹?”他思忖片刻,笑问。
荆月噗嗤一声笑了:“说不定真是呢。”
明似水也轻声笑了,目光柔和,像一汪泉水。
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意外的和睦融洽,原本应出现的僵持场面竟然连一点儿冒头的迹象都没有。
“你不举报我吗?”荆月眨巴着眼睛,突然问道。
明似水摇摇头。
“那你是想抓我把柄要挟我?”
他又摇摇头。
“那你想要做什么?”荆月问,他这样很奇怪,如果完全不在意她是否冒充了纳兰明月,那他最正常的举动应该是装作不知道,可是他却不然,把这层纸捅破了,却又不提出任何要求。她是个冒牌的,这一点很容易成为别人要挟她的把柄,可他的样子,似乎并不像有什么企图。
“你不是她,就很好。”明似水微笑。
她偏着脑袋,想了想,问:“你不想受她的骚扰,不想和她成亲?”
明似水点点头,俊逸的面容好像一朵白莲花,他笑了笑,道:“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荆月有些诧异,还以为他要刨根问底,比如说问她是怎么掉包进来的,有没有幕后主使,有没有阴谋啥啥啥的,没想到这么干脆就走了,这人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呢。
静静躺着,听着屋外卫队巡逻的脚步声,疲倦感渐渐涌来,荆月默默叹口气,便闭着眼睡了。
第二天几乎全帝都的老百姓都知道尚威镖局救了祁宁公主,公主还在他们镖局里边儿养伤呢,看看人家大门外站着的那一队威风禀禀的禁军,那可真是够神气。
无数老百姓兴致勃勃地围在尚威镖局门外,交头接耳地互相打听八卦,眼睛锃亮锃亮的,直盯着尚威镖局的大门,十分希望出来个知道内情的人来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
昨天羽林军寻找祁宁公主,拿着公主的画像满城到处跑,弄得全城都知道这位祁宁公主长什么样子了,一些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今儿出门一看,哟,还是真的呢,尚威镖局大门外果然有兵官守卫。
“我说这祁宁公主肯定是得罪人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碰上土匪了呢?要不是尚威镖局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看公主铁定得没命。”一个老头砸吧着嘴说。
“他们这么大的功劳,你说皇上会赏多少东西给他们啊,这真是发横财啊。”一个胖乎乎的大婶羡慕道。
“我平日里和那易老头关系可好了,他儿子易虎成我都是看着长大的,那小子本事可大了,我还想把我闺女嫁给他呢。”
“哼,人家看得上你家闺女?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家闺女比你的强多了。”
“嘿,你说什么呢!找打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