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扫了三个金盏一眼,选择了最左边的“忆苦”。一杯饮下,脑中一片空白。
······
十三年前,虚空森林大庆国边界。
一个衣着破烂的跛足老人拖着残腿气喘吁吁的奔逃,因为不久前一念之仁救了主人家的对手,他被主人发作,生生打断了一条腿,好不容易逃出来,身无分文,又是逃奴,这天大地大哪有我的容身之处呢。
被自己救的那人,能成为主人的对手,恐怕对方的势力也不小吧,毕竟,自己的主家王家也是大庆国的顶级家族呢。
想到对方说要报恩和自家订亲,用自家祖传的青凰玉珏作为信物,还在他拒绝之前便消失了。老汉不禁苦笑,自己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哪有后辈和对方订亲啊,可惜自己没有机会拒绝这门不可能的亲事了。
苍天,难道我江驴儿今天就要命绝于此了吗,也罢。把腰带挂在一棵树枝上,老汉刚想把脖子探进绳套。
突然,路边的草丛里传来一阵小猫似的哭声,老汉扒开草丛定睛一看,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正无力地哭着,全身只有一面红肚兜遮挡。
老汉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刚才的死志被渐渐抚平了。小心翼翼地抱起这个小生命,怜惜的哄道:“乖孩子,不要哭了,你是一个人吗,老汉我也是,那咱们两个没有家的人就在一起相依为命吧。”
一老一小就在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安了家,老汉的腿脚不便,也就只能侍弄两亩薄田度日,缺衣少食自然是常态,尽管村子里民风淳朴,偶尔有发善心的对爷孙俩接济一二,但日子不免过得紧巴巴的。
老汉白天要种地,就把孩子绑在后背上,孩子再大点,就放他自己到处疯玩。后来孩子更大些,染上了“收藏癖”,在村子里猫嫌狗厌,老汉的身体也渐渐不支了。
唯一让老汉欣慰的是,自己一个刚入后天的人居然教出了一个先天高手,他也知道,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是耽搁了,否则凭他的资质应该会有更高的修为的。
弥留之际,老汉将祖传的玉珏交给已经长成青葱少年的孩子,交代他履行或拒绝这门亲事皆看他意,更重要的是无论如何不要轻易暴露他的修为,他怕少年小小年纪的先天修为会变成少年的催命符。尽管他知道少年有众多底牌,尽管他知道少年有诸多秘密。
怀着对少年的各种担忧,老汉撒手人寰。
少年安排完老汉后事后决定寻找当年定下亲事的对方解除婚约,经过了一系列的调查与挫折,少年终于确定了当年的人——赤狐神宗府老家主,已经去世的韩洋。
······
慢慢睁开眼,江遥眼角落下一滴泪。
“吾还以为你已经失去至情了。也罢,这关你过了。”
“多谢前辈。”
“前面有四扇门,你选一个进去吧,里面有我留下的一些东西,希望能给你一些帮助。”
江遥再度恭恭敬敬得行了一礼,走到了通道尽头。
一个扇形的山洞,对面分别有四道光幕,分别写着“雪狐、玄鹤、命龟、巴蛇”四个名字。
手上的木镯微微发烫,妍儿的身影缓缓浮现,眼睛仿佛多了一丝神采,伸手指着那个写着命龟的通道向江遥示意。
“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妍儿略显僵硬地点点头。
“小辈,你可要想好了,你只能从这里拿走一样东西,你真要把机会给这个小姑娘?”
江遥皱了皱眉,“算了,就当补给你的见面礼了。”
刚想说让她自己进去,妍儿拉了拉江遥袖子。
“你让我跟你一起进去?”
见她只知道点头,江遥头都大了,好说歹说对方还是不撒手,细一想也罢,免得后面的人追上来有麻烦,于是跟她一同进了通道。
空旷的山洞中又响起了那个声音:“有意思,有意思。”仿佛预见了某件有趣的事。
甫一穿过光幕,空间里浓郁的元力先让人精神一振,模模糊糊中两只巨大的青色灯笼引人注目。
“不是说有宝物吗,哪儿呢?”江遥正疑惑不解,忽然感觉前面吹来一阵强风,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何人胆敢打扰吾沉睡!”
江遥刚要答话,却见妍儿平静得显得木讷的目光波动了一下,一枚光点从她的眉心飞出,到了半空化作了一柄翠绿如意。
“您,您竟是那一族的人!”声音显得十分激动,“皇天在上,吾终于等到了。”
像是平静了一下心情,“吾本应臣服于您的,但前主人对吾下了禁令,您只有通过考验才能将吾带出洞府。”
“可。”讲话还是这么简便。
空间陡然亮了起来,江遥这才发现前面卧着的是一只见头不见尾的巨龟,那两只灯笼分明是人家的双眼。
以巨龟所卧的地方为中心,一个巨大的紫金色法阵逐渐亮起,一直蔓延到江遥两人的脚下。
在被法阵射出的金光击中之前,江遥想的是,我去,怎么还有小爷的事儿呢,小爷就是陪太子读书的啊。
······
黑狼村是泗水国边境的一个小山村,据说是因为从前山里有许多野狼而得名,后来因为狼群经常攻击村民,村里的猎户便聚集起来将山上的狼群一窝端了。
现在没了狼群的威胁,村子里的人的日子过得更安稳了。男人们平时种田,偶尔去山上打些野味。女人们侍弄侍弄菜园,养些鸡鸭。日子不富足却让人满足。
而在黑狼村村尾的一棵粗壮的酸枣树旁,一圈竹编的篱笆围着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三件简单的茅草屋,几只老母鸡咕咕的来回追逐。
一个身着布衣,盘着头巾的女子端着和好鸡食的食槽走到院子里招呼那几只疯跑的母鸡,朴素的衣着难以遮掩她的绝色天然,难怪村里人都说姜家娘子是附近十里八乡的第一美人了。
“娘子,我回来啦。”门外年轻的声音让女子眉开眼笑。丈夫已经进山打猎四五天了,自己一个妇道人家纵使心里再着急也没法子使,幸亏现在平安归来了。
“相公,这次进山怎么用了这长时间?”女子心疼的帮男人把额头上的汗擦干净。
“没事儿,”男人憨憨笑着,由着女子的动作,“你不知道,嘿,我这次进山没多久就瞄到了一只獐子,那家伙可贼呐,我足足追了三天才逮着它,又到镇上卖了,单是麝香就足足卖了五十两呢。”
“我不管钱多钱少,你人没事就好。”
男人摸摸后脑勺,“对了娘子,我在镇上给你裁了两匹花布,你给自己做身新衣服吧,你穿的这身都是前年的旧衣了。”
女子摸着这两匹颜色看上去有些俗气的花布,心里却无比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