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笑出声来,双眼开合间似有电光迸出,让人不寒而栗。
“黄公子手段高明,不过我们还有一碗。”
黄沙笑着点点头,给自己倒满酒,又给家主斟满。
家主都端起酒碗,丝毫察觉不到酒中有内劲波动,又端到眼前细看碗中也无其它药粉。暗道:“这酒绝不能喝,恐怕比上一碗更加厉害。”
“黄公子,我们交换来喝,可好?”
“好!”
二人同时将碗投掷对方,旁人听得“呼呼!”风响,想来两人都用了极大的力道。
家主左手刚接住碗,便感觉是重若千钧的石头向自己砸来,心下大惊!若不出全力抵挡,恐怕手骨会被砸碎,轻咤一声,浑厚内力滚滚集于手中,“呯!”酒碗粉碎,酒水溅了他一身。
黄沙迅速伸手抄住飞来的碗,碗如蛮牛一个劲儿往他手里钻,若不用力会脱手飞出,若用力便会碎裂,只能稍加引导减轻蛮力再接下,于是他抓住碗在自己头顶旋转三圈,一边引导缷力一边用内力驱散家主的力道。
家主此时颇为狼狈,心情极糟,又见黄沙接下自己的碗,怒火上头,待黄沙仰脖子准备喝酒之际,隔空一掌劈向他的碗。
碗丝毫无损,但碗中酒水却跳出六尺高,在半空中四散开来。这掌力穿透碗直接作用在酒水之上,非内功炉火纯青,运用自如者绝难办到,其难度远在鹰王的劈空掌之上。
不过黄沙处变不惊,应变神速,闪电般伸手在头顶挥舞几下,放下手时,手中已聚满酒水,明明指尖缝隙那么大,但酒水就是不漏下去。一仰脖子喝尽,感叹道:“用手抓酒喝,味道竟有了变化。”
这三碗酒喝得旁人是目瞪口呆,无不愕然。
家主的好胜心已被挫败,但想到黄沙是霜儿的朋友,心情就好了些。想到黄沙成为自己的女婿,心情又美了些。想到他们一起做大事,心情更是美极了。
家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黄公子,莫要怪我,我见公子气度不凡,英姿飒爽定是技艺不凡之辈,所以才向公子讨教几招,黄公子莫要见怪。”家主的话说得温和又带着歉意。
黄沙自然不怪,微笑着道:“哪里敢怪罪尊驾,这几碗酒我喝得很痛快。”
“你觉得我家的酒如何?”
“这酒太烈,喝一碗酒,嘴唇、舌头、喉咙无不发麻,肚中更是灸烤难受,但喝完余味酣畅,还想再饮。”
“如果你连这种酒都喝得惯,那天下真就找不出你喝不下的酒!”
黄沙一笑,道:“这么说尊驾一定是酒国的王者。”
这句话极为受用,家主喜道:“至少喝酒我未遇上对手,不如我们喝上一场,让你见识见识我的酒量。”
黄沙也是爱喝之人,能遇到这等高人自然不想错过,当即留下来与他对饮。
顾双霜见二人相处愉快,心里比他们更激动更高兴。
只听梨花叫嚷道:“不公平,不公平,黄沙先喝了二十大碗酒,义父现在才开始比,太欺负人了!”
家主瞪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自斟自饮连喝二十碗酒以示公平,黄沙见他喝得痛快、豪爽,心中暗暗佩服。
夜
凉亭里数盏油灯亮着。
喝下十几坛酒后,二人都有些醉意,他们更加敬佩对方。黄沙不仅敬佩家主的酒量,还佩服他的过往。
黄沙生活平淡,没什么可说的,他一直喝酒一直倾听,家主说他如何偷皇宫的酒喝,如何跟蒙古王爷比酒,尝遍了天下美酒,收集了不少名杯酒爵,最后自己还研制出烈酒,他还说他倒立着也喝得下酒……
每件事,黄沙都听得津津乐道,连连称赞!家主讲得也投入,感觉就像把所有快乐的事又重做了一遍。
最后越喝越开心,越讲越兴奋,一个口口叫道黄老弟,一个口口叫道顾大哥,再喝下去只怕要结拜为兄弟了。
要是他们结为兄弟,那可如何是好,顾双霜从高兴变为焦急,轻哼中又对他爹使眼色,奈何他却没注意,最后还是妇人拍他肩膀,暗指女儿,他才会意。
家主微笑道:“黄老弟觉得霜儿怎么样?”
“双霜貌美如花,心地善良,是个好姑娘。”黄沙看向双霜,见她垂着头,脸上红如苹果,很是迷人。
家主点点头,道:“我将霜儿许配给你,可好?”
婚姻,黄沙还未曾考虑过,他又愣愣的出神,心想:“爷爷还未找到,他处境让我担忧,我哪里有心思成家。倘若娶妻生子,再去找爷爷如果遇难岂不让她母子遭罪。再说来双霜这般孤傲的姑娘,又怎会看得上我。黄沙呀黄沙!你不要在自作多情了,醒醒吧!”
等他回过神时,只见家主醉趴在桌子上,还剩有两个丫鬟在收拾桌子。
原来在他愣住时,家主已看出他有顾虑,既怜惜黄沙这个豪迈的汉子,又不得不为女儿出头,左右为难!干脆装醉往桌子上一趴,谁也不管了。
这个男人看了她的身子,又不愿娶她,顾双霜刚烈孤傲的性子,深受打击。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不停掉落,最后看了黄沙一眼,便冲出凉亭回房了,妇人和梨花立刻跟了过去,怕她想不开。
黄沙正欲走,家主突然站起身来,爽朗一笑,道:“人各有志,我从不勉强别人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既然你不想娶霜儿为妻,那我们就结为兄弟吧!”
黄沙越来越敬重家主,听此一言,热血上涌,刚要答应却听“哐当!”一声响,一个铁脸盆被扔在桥廊上。
二人苦笑,再没有结义的心情,相互说了几句珍重的话,黄沙便离开了。
月色凄凉,晚风凄凉,河水凄凉。
心也是凄凉的。
黄沙站在河边,盯着水中的月亮,淡淡道:“月儿在水心里,足矣!”
身后有人走来,脚步非常轻,以黄沙的武功本可以发现她,但他并未回头,是他没发现?还是假装没发现?
那个女人从身后抱住黄沙,她的身子是那么柔软,她抱得是那么紧。黄沙凄凉的心也变得柔软,心在说话:“莫要去伤害一个爱你的女人,永远不要,因为那是在作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