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邋遢当上了酒馆的店小二,开始有了梦想,因为店老板许下一月十文的收入,老板娘也是同意的。店小二的梦想很美好,过了十六岁就将村头佝偻张老头的孙女娶回家当媳妇。
张老头也是依靠着给乡亲们做做活养活唯一的小孙女,儿子在丫头生下来第一年战死关外,儿媳妇在得知消息也杀手人寰了,不管不顾的丢下了家里一老一小追随夫君而去,可歌可泣!
却是落下了不孝的名声,儿媳妇死后不久官府来了个人给了张老头了些银两,说是张老头儿子的泽袍,几人拼凑了这几两银子,安葬嫂子用的。顺道送来了张老头儿子的衣冠,帮着张老头葬了儿媳妇和儿子的衣冠,成全了一对苦命的鸳鸯。虽然只有衣冠作伴,也是不寂寞.
安葬完这对鸳鸯,那人便走了。走的时候给张老头说:“丫头的名字是张大哥和我们几个泽袍想了好久也没想出来,是厚着脸皮跟将军要的,将军也是大老粗,没读过几个书,就去找来参军大人,这样来回好几个人,给丫头定下了一个名字,就**锦。”
还说张大哥高兴了好久,上阵杀敌更勇猛了,每次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最后是被蛮子下计给抓了去,尸体没能回来。说着一个大男人的眼角都湿了,努力看了看天才没能留下来,最后看了看春锦丫头就走了,来的时候一个人,走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却留下了一个人。
小邋遢第一次见到春锦酒喜欢的不得了,就跟糟老头说:“便宜师傅,我要娶春锦为妻。”
糟老头只说:“好,好,好。”一连三个好,脸上却还是满不在意。
“师傅,你说我要是能飞来飞去了,是不是春锦就能嫁给我啊,还有还有我要开始存钱了,要给春锦买梧桐镇最大的房子给春锦还有师傅你一起住,师傅以后我们每个月一次酒肉就不吃了,要节约了。”小邋遢数着泥罐中仅存的十来枚铜钱,心里又忧郁了。
“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那么大的房子呢?”小邋遢怕还没有买上大房子,春锦就嫁人了,当下更忧郁了。
“师傅,师傅,你说的要教我飞来飞去的本事的呢?怎么还没有教我呢?我要学会飞来飞去的本事,就算没有房子,我想春锦也会嫁给我的吧。”小邋遢开心的看着糟老头,不解风情的糟老头却睡着了,嘴吧可没有睡着。
“嗯,会的。”糟老头睡着了也能说话,着实让小邋遢顶天的佩服,师傅就是厉害啊!
庆国十三年春,小邋遢一直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着,泥罐中的铜钱用线穿起来也好看了几分。这一年张员外的儿子终于如愿娶到了赤霞帮的千金,办酒的时候全镇的人都有份,糟老头和小邋遢也吃酒去了,村头长老头和春锦也去了,还跟小邋遢一桌呢,可把小邋遢开心坏了。
这下可以明目张胆的看春锦了。
在小邋遢的强烈要求下,糟老头在去年秋天教给小邋遢一套拳法,练了半年,小邋遢也没练成飞来飞去的本事,身体却是日益强壮,每顿能吃下三个白花花的馒头了。
梧桐镇的一条河边上,春天来了一片绿意,一个锦糟老头和一个年轻锦衣公子一前一后走在河边,锦衣青年微微在后,糟老头背手在前,一副我是长辈的摸样,俊美年轻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手里提着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送。在河的对岸,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在练着拳,一看就是希拉平常的那种,只能强身健体的那种。
不是半年前开始练拳的小邋遢是谁?不过练得真的希拉平常。
“师弟这拳练得,还真是--”锦衣公子喝了一口酒说道“比我当年真是相差甚远啊!哈哈”
说到得意处,年轻人又喝下一口酒。酒壶是那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葫芦做的,葫芦里的酒也是较一般酒更辛辣的泥烧。
没想到,这老农喜欢的泥烧,这般俊俏的公子也喜欢,看穿着不是那种缺酒钱的人家。
“当年的你也好不到哪去,你师弟天生骨子差了点,也没有你的背景,自然要多下功夫。”糟老头一本正经的说来,没了平时那样的无所谓。
“说吧,这次你老爹让你来不是为了看你这还没成气候的师弟的,自然也不可能是来看我这快入土的老道的。”糟老头说到。
“病老虎出山了。”锦衣公子再次喝了一口酒说到。
“那些个被你爹杀得片甲不留的余孽也能掀起什么风浪,在你这个武道宗师眼里不都是毛毛雨?”糟老头回头看了看锦衣公子,转头看向正在练拳的小邋遢。
“病虎依旧是老虎,哪怕是病了,也不是兔子可以轻视的,锦州以外的地界,哪怕是我也力所不及。当年赵恒的铁血手腕加上朝廷帮助,整个江湖不能在称之为江湖,没有了以往一年一小聚、三年一大圣典的江湖比武,就连寻常百姓间也见不着练武来强身健体。熟话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如今人依旧,江湖在哪?胜景不再。”年轻锦衣公子感慨道。
“当年李庆登基称帝,便对他的江山如此的大刀阔斧。李庆如何登基,暂且不提,这招釜底抽薪,尤为信手拈来。”糟老头说道。
“你说你现在是什么境界?”糟老头回身问锦衣公子。
“不清楚,所学驳杂,比宗师高一点,比陆地仙人稍逊。”俊俏锦衣公子摇了摇头说道。
“这个江湖,不再是当年的江湖,却也沉寂太久了,你的出世,江湖中大有观望之人,不少老东西都开始蠢蠢欲动,兴许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百废俱举的场景的,只是李庆的儿子不知道会不会像他老子一样,刚当上皇上的他怎么看如今的江湖?”糟老头淡淡的说到,似乎对庆国的江湖充满了期望。
“他啊,如今还不会妄动,小时候就是胆小怕事的,现在当了皇帝,整个庆国的气数加身于一人,不知道有没有当年他爹那样的本事,把庆国的江山或者江湖一样牢牢抓在手里。”俊俏公子说着当今庆国皇帝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
“我这次来是有些尾巴找到了师傅的下落,一些个阿猫阿狗的东西开始试探我的真假的。当年在武当山有师傅和四位我爹的死士在,我也就落得清闲,再往后就不再是小鱼小虾的了,虽然后来我也出手,可是一直没有有用的消息传出去,我想他们也应该知道我并不是绣花枕头,只是瞧不出我的深浅罢了。”锦衣公子边喝酒边说道。
“你小子,当年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境界,知道那四人为首之人说,他们四人联手不再是你对手的时候才知道,好家伙,你居然把赵家的气运和你爹在江湖中气运融于一身,还有你身体里那属于庆国的气数,说来妖孽再无其他。我想江湖中你是再难寻敌手了,只是那些个老妖怪不可轻敌。”糟老头有些感慨的说来,想想也是,自己的弟子可是这天底下有数的高手高高手,换谁也得得意三四年。
“师傅,你不准备带师弟上武当山吗?”锦衣公子有些疑惑。
“不了,武当当年那点仅存些气数都给了你,而且石泉本心难寻,世间大道千百,道道通玄。就不必刻意的去营造他,顺其自然就好,这是他的命,也他自己的道,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快了慢了都不好,这小子比你还混蛋,除了想飞来飞去,就是想着存钱娶村头那张老头的孙女,到现在连跟那丫头说话都不超过十句,一点都没有你当年的风范嘛。”糟老头似乎有些不满意小邋遢的梦想。
可是小邋遢毫不知情,在河边继续练着那便宜师傅教授的一套蹩脚拳法,不知道糟老头师傅就是如今武当山掌教的师弟子浚真人,也不知道自己有个师兄,就是如今江湖中如日中天的武道天才赵青峰,甚至不知道现在练得拳就是当年赵青峰所练的拳,名叫清逸拳,不是谁都可以练得,当年糟老头口中那四人也曾想练此拳,一旬下来却只徒有其行,不得其意,想想四人虽不是武道宗师,却也不是寻常门派掌门可以比拟的。
小邋遢只知道师傅说过,练好这套拳,就去村头张老头家里帮自己提亲,要娶那春锦丫头,练起拳法来更是干劲十足,每天忙完了酒馆的活,总是要早这河边上练完一套拳法再回酒肆边上的小棚子满足的休息。
小邋遢练完蹩脚拳法,走到糟老头身边,今天看到糟老头师傅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在张员外家客卿身上感觉到,那客卿如果说如沐春风般的令人心神向往,那今天的糟老头师傅简直就是深陷大海一般使人飘忽不定。
还有糟老头师傅身边的饿年轻小哥,远处看时,让人无法捕捉的身影,来到近处时,又实实在在在身边,却无法让小邋遢看得真切。
当小邋遢来到近前,不足一丈距离的时候这一切都消失了,师傅和年轻小哥都那么真切,如两位好久不见的故人在寒暄着今晚的饭菜一般。
“师傅,我练完了。你看我身上衣服又湿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春锦娶回家,以后就有人给我和师傅洗衣服做饭了,嘿嘿。”一路小跑过来的小邋遢看着师傅,又看了看身边的年轻小哥说道“公子你好,是不是我师傅说要教你飞来飞去的本事的,你可别听他的,当初我就是被骗才当他徒弟的,都这么久了,我还是不会,刚刚试了一下,连平常的水上漂都不行,才踏到水面就载了一个跟头,不过其他都还好,就是喜欢说大话,谁让我大度呢,就原谅他了。”
小邋遢像大人那样一本正经地说着自己师傅的坏话,当然也不忘说一句好话。
年轻小哥看了看小邋遢,又看了看糟老头,有笑意却不笑,憋得应该挺难受的。糟老头,也就是武当二号人物子浚真人内心是惆怅的,怎么是这么一个弟子啊。
“小兄弟,我看不像啊,这位啊可是武当山掌教的师弟,子浚真人呢,本事高得很呢,你可要好生学,以后飞来飞去都是小打小闹的,堪比仙人才是大本事。”年轻公子哥调侃的跟小邋遢笑笑说道。
“小哥儿,您真会开玩笑的,我们现在可是睡着零时搭建的凉棚,还在为了晚饭而奋斗的酒馆伙计呢,嘿嘿,堪比神仙的大本事那可是顶破天的,我还是练拳、做活、存钱、买房娶春锦孝敬师傅得好,嘿嘿。师傅,你说是不是。”小邋遢无比自豪的跟一个陌生人说着自己那无比神圣的梦想,然后看向自己那便宜师傅说道。
“就是,就是。”糟老头满脸笑容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弟子,顺手屡向自己的下巴,才发现没有了胡须,尴尬无比。
“小哥,吃饭没有,我要跟师傅回家吃饭了,你要一起去吗?如果你去,今天破例去老板那佘一壶酒请你。”小邋遢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其实心里在滴血的,半个月的工钱呢。
“小兄弟,我还有要事要做,家里人让做得事还没有做完,哪天做完了再来找你要酒喝。”说完看向糟老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了一声有缘再见就离去了。
当小邋遢年轻公子哥再次见面,一起坐在酒桌上时,庆国江湖的传说不再是一个赵青峰还多了一个叫石泉的少年,恰巧两人都在这张桌子上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