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梳一看他那样,就是在装。心里想,这小子还会这一套?于是说,“那可是没法了,就那么长着吧。”
木梳说着就站起身来,那样子是要走出去。就在这时,斯塔利的手指“噗棱”一下子掉在了炕上,斯塔利惊厥地叫了一声。
木梳转向斯塔利,“你终于能想我的坏了。”
斯塔利急忙分辩,“没,没有!我没想大人你的坏!”
木梳指着炕上的断指,“面对神力,你是说不得谎的——再说,你想就想了,我不是让你想吗?”
斯塔利吭吭唧唧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木梳又偏着腿,坐回到炕沿上,向斯塔利伸出手去,要他掉在炕上的两个断指。斯塔利回回手,把那两个断指从炕上捡起来,递给了木梳。
木梳接了过来,看看那个断口,又递给了散豆豆,“到外屋,整点儿清水,再冲洗冲洗。”
散豆豆应答,用手捧着,走出了屋。
散豆豆再回来,已经把那两根断指冲洗得干干净净的了。木梳接过断指,把斯塔利那只断指的手按在桌上,取过一个断指,四面对的准准的,再抹上接骨膏,小心地胶上之后,心里念动咒语,那根指头牢牢地粘在一起,然后,木梳又举起他的手,前后左右看看,见粘得正正好好的,才去粘另一根。这回粘的有条不紊,不差分毫。
粘完了,老妇人冲了两碗蜂蜜水,摆在了炕桌上,请木梳和散豆豆两个喝。木梳也不客气,端起碗来,就喝了一大口,一边赞叹,“好甜!甚是润喉。大王,你们不喝?”
齐鲁苏海说,“早上我们都喝了一大碗,少壮要觉得喝这玩意受用,丽娜你给少壮舀去一陶罐——这是寒山蜂釀的蜜,这蜜可以上贡,周天子得到它,无可无可的,连他身边的贵妃,都舍不得给出一勺。哎,少壮,你拿给你姥爷,老人喝了这寒山蜂釀的蜜,可以清肺润喉,延年益寿。要是喝一夏天,须发都可以由白转黑,至少年轻十岁。”
木梳向齐鲁苏海一拱手,“那可要谢谢大王了。”
齐鲁苏海出手制止木梳,“你讲话了,天机不可泄露,咱们称王称霸之前,你还是一如先前,叫我镇长吧。”
“是,镇长。”木梳马上改口。他也主张不要将大王的名号提前叫出去,可是,一朝叫上了,就不好转这个弯了。亏得齐鲁苏海主动提出来,不然,木梳得一直“大王”地叫下去。
这时斯塔利家的白窗棂上,映出了雅阁的身影,并且,它点着头,“嘎嘎”地叫了起来。早上吃完了饭,走出来,木梳上了马,雅格就展翅飞了起来。散豆豆说,“大人,雅格飞走了。”
木梳仰起头,看看逐渐远去的雅阁的背影,“它毕竟有它的世界,就让它飞吧,不要管它。”
可是谁又能想到,它又飞回来了,而且,找到了这里。
散豆豆大喜,“我前会儿还惦记它呢,谁想到,这会儿,它就回来了!”
斯塔利这时想起了他的两根手指就是因为这只凫鸟,才被木梳砍去的。
前会儿,他说他的手指是木梳砍下来的,他妹他娘,连同齐鲁苏海问他,因为什么砍你手指啊?他硬是没有想起来为什么,只说不为什么,他见了我面,两句话不来,挥起他那把短剑,就向我砍来。
斯塔利这样说,谁也不信,都说看那个小孩挺儒气的,不像那种暴虐凶残之人哪,他怎么可能随便挥剑就砍人啊?
可是,斯塔利赌咒发誓说木梳就那么暴虐凶残。齐鲁苏海都有点信了,他心想,如果木梳真要是这等人,不可托付大事。那时,孔子孟子,虽没成就大事,但他们的儒家的仁爱观点,散布的满天下都是,而且,比较地深入人心,就连齐鲁苏海这样一个视奴人如草芥,惩处杀伐随意为之的奴隶主,想到今后要称霸一方,也起了仁爱之心,当然,真要到那个时候,他是不能启用暴虐之人的。
木梳他们走进来,齐鲁苏海心中正在纠集在仁暴的上边。所以,对木梳的态度,冷冷落落的。到木梳说是来给斯塔利接手指的,他的态度才有所改变。
而这时,木梳把斯塔利的手指接上了,斯塔利即使想起了雅格为始作俑者,他又能作何说?反而夸赞起雅格来,“监管大人的那只凫,真真是神鸟,他能听懂监管大人说的话。”
齐鲁苏海有些怀疑地问木梳,“是吗?”
“这鸟,有点儿神气,你看我叫它。”木梳说完,冲着窗棂喊,“雅格,你进来吧。”
雅阁在外边“嘎嘎”叫了两声,用它那扁嘴触触起窗布来。
一般的人家,没有窗布,好一好的,用白色家织布钉在窗棂上,也能反进来一些光亮。而斯塔利家,用的是中原的蚕丝纱布,如现在的玻璃似的,透光性能非常好。可就是没有家织布结实,雅格触触两下,屋里的人来不及制止,窗棂就被雅格触触出一个洞,雅格把头探进来,左眼看看,又翻转右眼看看,冲着木梳“嘎嘎”地叫着。
齐鲁苏海忍又忍,终是没忍住,破口“哈哈”大笑了起来。木梳也笑,但他还是惋惜好好的一块窗布,被雅格触触出一个洞。
斯塔利的娘和他的妹妹连连说,“不打紧不打紧,回头再换一块窗布就是了。”
木梳站起身来,向齐鲁苏海施了一礼,“镇长,我们得走了,要不,雅格就钻进来了。”
“没事呀,让它钻进来。”齐鲁苏海虽然这么说。还是站了起来,往出送木梳。
斯丽娜送出了大门外,向木梳施礼,木梳还礼,斯丽娜看着斗罗,一脸纳闷儿的样子,心里想,斗罗怎地不俯下身去,当脚垫儿?而斗罗只顾着牵着马笼头,木梳走到马侧,一纵身,上到马背上,斯丽娜“咯咯”地笑起来,一边说,“我说主人来我家,怎么不带脚垫儿了,八成也像你这样,蹿到马背上的。”
木梳在马上扭着身子问斯丽娜,“这样不好吗?”
“好好,好,自你监管大人来到之后,改了许多事。”斯丽娜有些娇滴滴地。
“事情总要改一改,才是好呢。”木梳有些不自在起来。
斯丽娜眼睛看着木梳穿着草鞋,里边还裹着裹脚布,就笑了,走上去,样子像是正正木梳搭在木架脚蹬上的腿,实际上,暗暗张开虎口量木梳鞋的尺寸。她的这个动作,木梳不知,可是,闪在一边的散豆豆却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走出了斯塔利的家,散豆豆走到木梳的身侧,对他说,“大人,你今天回家的时候,就会有一双上好的布鞋了。”
“嗯?”木梳不知散豆豆所云。他知道散豆豆想给他做一双布鞋,但散豆豆说得个三天五日的,他心里纳闷儿,怎么她又说这么快就做成了?
散豆豆看出木梳的心思,“不是我做的。我要做,就得赶黑,我一个人,又得挂鞋帮,又得纳鞋底儿的,怎么也得忙个三天五日的;要是别人做,几个人一起上手,用不了两个时辰,一双精精巧巧的布鞋就做成了。”
听到这里,木梳还是懵乎乎的,不知散豆豆所指。他就问,“你说的是谁?”
“谁刚才给你量鞋的尺码,你不知道?”散豆豆以诘问的口气问木梳。
木梳更是丈二的和尚了,他想了想,谁刚才量我鞋的尺码了,也没看到谁呀?散豆豆这个小丫头搞什么鬼?
散豆豆溜了木梳一眼,“大人,我可是好心地敬告你,有的东西,你是万万不能碰的,碰,就意味着,那啥……”
木梳“吁——”的一声叫住了马,把身子扭向散豆豆,“妹儿呀,你把话说明白了,何苦让哥把头扎在尿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