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亭突然道:“你们知道吗?你们仨里,有一个是这回县大狱劫牢的同案犯!”
老周一听这话吓得目瞪口呆,余三还是那个样子,不死不活地眨着眼睛看着魏东亭。
魏东亭一笑道:“你们俩不想趁现在赶快说点什么,洗脱一下你们自己么?”
老周哭丧着脸道:“爷,肯定不是我呀!您看看,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我哪能干那个事情去呀!”
余三在旁边不阴不阳地一笑道:“谁说的年纪大就不能干了?年纪大才好干这事儿,左右也活不了几年了,左不过是个死!”
老周一听就怒了,道:“余三,你什么东西,满嘴喷粪,诬陷好人!我平日里也没得罪你,你犯的着这么往死了坑我?”
余三依旧是那个腔调,慢慢地道:“那谁叫你先往死了坑我跟小绍?”
老周一听急眼了,道:“我哪里坑你们了?这位大人也在这,你问问他,我说过你们一句什么了吗?我背后要是嚼了你们一句舌根子,让我死了进不了黄土!”
余三一笑道:“这位大人先已经说了我们其中有劫狱案的同案犯,你拼命洗脱自己,把你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我跟小绍我们俩不就等着死么?”
魏东亭饶有兴味地看着余三,余三冲他呲牙一笑道:“这位大人,你们嘴大我们嘴小,你说我们什么罪就什么罪好了,不用搓弄老周,把他的口供诱出来,再把我们的罪定死了,你们的差就交了么?”
魏东亭一笑道:“依你说便如何是好?”
余三懒懒地道:“你觉得我们三人守六进院子,有人在这打了洞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我们仨里一定有人通匪了,那您不想想县大狱里还打了洞呢,那是不是县大狱也得有人通匪?”
魏东亭听他这么一说,一时语塞,点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你以前都干过什么?”
老周在旁边赶忙道:“余三以前是在乡下教馆的先生,读过书。”
魏东亭点头笑道:“哦,读过书,怪不得。”
三人正说着,就见狼曋摁着肩膀推推搡搡地把一个小伙子押了过来,走到面前道:“这小子想跑,还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说着把捆得结结实实的小伙子往地上一推,躺在地上。
小伙子笑道:“会几手三脚猫功夫还不是被您一个回合就手拿把攥了吗?我那是跟您逗着玩儿的。”
狼曋厉声道:“逗着玩儿?你跑什么跑?”
这个小伙子就是小绍,小绍笑道:“我哪儿跑了,我是突然想起我娘叫我今天回去一趟,家里有事。”
狼曋不去理他,从后腰又拿出一条绳子,看着余三和老周,等魏东亭示下,魏东亭正在迟疑,余三笑道:“不用捆了,勒得慌。小绍的功夫在这十里八村也算是罕逢敌手了,都被你们拿下,我这身体还能跑到哪儿去。”说着看了看老周,笑道:“老周就更不用了,老周那腿脚还不如我呢。”
老周也赔笑着说:“是是是,不用捆了,我们没亏心,不会跑的。”
魏东亭一笑,对狼曋摆了摆手,狼曋把绳子收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有人拍打大门的声音,魏东亭对老周道:“老周,去开门,是县衙门的捕快。”
老周愣了一下,一溜小跑着去了。不一会儿,县衙门三班衙役总班头李头儿来了,进来先给魏东亭和狼曋打了个千,站起来又作了个揖,看了看地上捆着的小绍道:“魏大人,您让我这个时候来的,我来晚了吗?”
魏东亭一笑道:“没来晚,来得正好。来来来,第一个事儿,跟我说说你们从县大狱反循着地道刨到这个洞口时候,洞口的情形如何。”说着拉着李头儿进了那间被打了地洞的房间。
李头儿点头道:“是,魏大人,当时我带着人下地道去追贼,不一会儿就遇到了岔口,于是我们就分了头,我带着一帮弟兄往这边来,不一会儿又遇到岔口,于是又分了道,这个洞口正好是我带着四个弟兄发现的。我们走到附近,也不知道到哪儿了,突然前面地道就断了,进了死胡同。于是我们就四下乱摸,觉着这个位置的土稍微松一些,就用铁尺、腰刀刨土,没刨几下,上面就塌下来了,还掉下来两块青砖,砸伤了我们一个弟兄的肩膀。”
魏东亭道:“后来呢?”
李头儿想了想道:“后来?后来我们就一个接一个上来了,上来以后就再把洞口刨开些,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有两个弟兄发现门反锁着,我们也不知道在哪家宅子里,就拍门,后来就这老头给我们开的门。”说着一指老周。
魏东亭皱着眉问道:“那当时你们上来的时候,桌椅板凳,地上有什么痕迹吗?”
李头儿想了想道:“没什么痕迹,我们上来时候虽然地上已经被我们弄了些土了,可是能看出来是我们刚弄上去的,原先地上很干净,桌椅板凳也跟现在一模一样。”
魏东亭点点头,看了李头儿的话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看来这三个人其中一定是有同案犯的,不然不会连地上打过洞之后的土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李头儿在旁边等了一会儿,问道:“魏大人,还有什么差遣么?”
魏东亭对他笑道:“李头儿,你们当时还敢拍门,你们不怕你们到了贼窝里了吗?”
李头儿尴尬一笑道:“当时在地道里钻了一半天了,又渴又饿,也没想那么多,这个门又结实,撞不开,只好拍门喊人了,后来想想还是后怕。”
魏东亭道:“好了,这里没事儿了。辛苦你一下,把这三个人带回去监押起来,这回可得看好了,千万不能出岔子。不许任何人探视,不许任何人跟他们说话,三个人分开监押,不要打他们,也不要审问他们,我自会去审理。”
李头儿点头称是,招呼手下的衙役押着老周、余三和捆得粽子相仿的小绍回去了。魏东亭和狼曋在宅子里四处又转了转也奔着县衙而去。
两人刚到县衙门口,一名衙役见着他们俩,打了个千道:“给二位大人请安。”
狼曋问道:“你们李头儿呢?他押回来的那三人现在哪里?”
衙役起身鞠了个躬道:“我们李头儿正在看押他们呢,您二位这边,我带您去。”
二人在衙役的带领下到了县衙门的刑房,李头儿一见二人进来,赶紧迎上前去打个千道:“二位大人,现在要审了吗?”
魏东亭点了点头指着小绍道:“把这小子留下,其他两人先带出去,我有几句话问他。”众衙役一阵忙活,把余三和老周押了出去,又把小绍吊了起来。
李头儿亲自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给魏东亭,魏东亭坐下对小绍说道:“小绍,你看看你模样长得又好,年纪又轻,还会点武术,你要是跟着我上北京去当差,前途无量,你家里的母亲一定也很欣慰吧?”
小绍撇嘴一笑道:“小爷光棍一条,家中并无老母,只是不想让余三和老周知道我上哪儿去,平时跑出去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你也不用说别的了,我大好男儿,怎么会上北京去给鞑子当鹰犬呢?那不是让人把祖坟都给骂裂了吗?”
李头儿一看,喝道:“贼骨头,你破嘴再他妈瞎说,我把你嘴给你打烂喽!”
魏东亭摆手制止他道:“不要打,对付小绍这样的好汉打是没用的。”
李头儿一看,问道:“魏大人,那他不招供怎么办?”
小绍嬉笑道:“让你妹子来陪我睡觉,你要是当了我大舅哥,咱们这亲戚里道的,我也不好意思瞒你,说不定就什么都对你说了,哈哈哈······”小绍说完纵声狂笑。
魏东亭缓缓地站起来,到火盆里把烧得通红的烙铁拿起来,默默地拿到自己刚才坐的椅子旁,用烙铁按在椅子上,红松木的椅子不一会儿就着火了,魏东亭用力将烙铁往椅子上按,不一会儿椅子上就烙出深深一个黑印,黑印子里面还有暗红的火在烧,嗤嗤地冒着烟。魏东亭一言不发,又把烙铁扔回火盆,静静地在旁边等着烙铁烧得红通通地,然后拿起烙铁走到小绍面前,吹了吹烙铁,烙铁更加红得耀眼。
魏东亭笑道:“小绍这样的好汉不用打,直接上烙铁就行了,不管什么样的好汉,我还没见过能受得了烙铁的。不过好多好汉受不了最后说了也被烫死了,说了也就没用了。”
小绍看着红通通的烙铁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脸色有点变了,喊道:“鹰爪孙,**的收拾我也没用,我就是个小角色,我知道的事情不多,你干脆把我杀了吧,我画供就是。”
魏东亭笑道:“你我都很清楚这个事儿,所以我一进来你就不再抵赖了,你很聪明,但是我也很聪明,我不会在你们身上费很大功夫的,反正你们也不会知道多少事情。我先把你烫死,然后问余三,要是他也不知道,再把他烫死,再问老周。反正你们说就说,不说就算,我也是有枣没枣打这么仨杆子。”
小绍闭着眼睛道:“行行行!算**有种,我都告诉你,行了吧。”
魏东亭点头道:“嗯,说吧。”
小绍用下巴一点红通通的烙铁道:“你先把这玩意儿弄开点儿!”
魏东亭一笑道:“你快说我想听的话,再说这些废话我没功夫伺候了。”
小绍头向后仰了一点,看了李头儿一眼,道:“其实,我知道的事情很少,就只管在洞口接应一下,跟余三和老周一点关系都没有,你问我们问不出什么来的,但是劫狱的人跟官府是很有关系的,不然你想想,能那么松快吗?劫牢是那么容易劫的?”
魏东亭冷冷地道:“劫狱的是谁?谁指使你打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