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印章来到正厅。坐在梨花木的花椅上看着这个破碎的家。我想若是青歌还在,他会不会后悔当初做的那些疯狂事。
我甚至责怪起他来,就如同那些说三道四的路人一样。但我又无可奈何,我现在占用着他的身体。如此想法实在是不符合二十一世纪人的想法,既然过去了就过了,何必想着。
我环顾四周,大哥不知所踪,嫂子休夫出走,奶奶去世。管家的姨娘还躺在病床上胡言乱语。我大概是在所有穿越者里最衰的人了。
临秋按照我的吩咐把下人都喊了过来。大大小小有二十几个人,一字排开站着。最老的已经白发苍苍,那位老者看着我眼里闪着亮光。临秋悄悄的跟我说,那是教我读书认字的老师。
我走到老者面前给了他一锭银子,又亲手把碎银分发给其他下人。每人大概有五两,老人小孩大概十两。按我估算的物价,这些钱可以在他们离开府邸的时候安顿好一阵子了。
那些下人见我塞给他们钱,马上就知道我是要遣散他们。他们扑通几声都跪了下来哭着求我留下他们。
“不是我不留,我查了账本发现现在家里维护费用太高了。”我说:”大家体谅体谅我,也不是所有人都走,没拿到钱的都留下来。”
临秋认为我太自私了,只打算留五个年轻会做事的下人。我笑了笑,这不是自私这叫有头脑。但是临秋说我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也没想到,那些下人看我还留下几个人居然吵着要告官。
我问临秋他们哪来的胆子,临秋说他们还真能告。而且一定还会赢,可能不仅要赔款还要继续养着他们。我不解,这哪来的道理。临秋从姨娘的房间里拿来那些卖身契给我看,我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他解释给我听。
卖身契大概的意思就是以一定的银两卖了一辈子,从十岁到死去。
“也就是说,我得给他们养老?”我不可置信的问临秋。
临秋点点头无奈的说:”是的,包括以后的丧事。”
我的天,难怪几两银子就卖了身,这群下人日常工资极低。原来福利高到这种地步。
“那他们要是娶妻生子呢。”我问临秋。
“您看,这上面写着呢。若成家则由银家给予一次盘缠,从此再无关系。”临秋说:”上个月,后厨有个小子就走了,姨娘给了一笔钱。”
临秋继续说:”这些人包括我就是您的家人。”
我看着那些下人,他们虽然穿着简单但脸上露出的笑容是纯真的。他们看着我,眼神就像宠物店里等待领养的小狗。我确实摇摆不定,我也不是这么没有人情味的人。但是这些下人也是难管。
“李叔你上前一步。”我微笑的说,手里翻开账本。李叔战战兢兢的走上前,两手揣着。
“上个月中旬,你在东市采购的时候。鱼买了三十斤。”我说。
“是啊,那天我刚巧看见有人叫卖钓上来的大鱼,可大了。”李叔结结巴巴的说。
“你一个人去的。”我问。
“是的。”李叔说。
“没推车。”我继续问。
“推了吧?我不太记得了。”李叔说。
“我这可记着当天车都被姨娘用作给乞儿发粮了。”我几乎是训斥的说。
李叔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看我。
“还有,你出了鱼还买了十圈大蒜,二十斤牛肉,五斤蔬菜。”我大声的说:”你当你鲁智深呢。”
“鲁智深是谁?”临秋疑惑的说。
下人们都齐刷刷的看着我,怎么?这么问题很重要吗?重点弄了啊各位。
“不管他是谁,反正你李叔说你自己拿的动吗?”我说。
李叔跪在地上,额头上都冒出汗来了,他也不敢用手去擦就这么跪着。
“多少钱你还记得吗?”我问。
“用。。用了三两银子吧。”李叔结结巴巴的说。
“我这可记着,你提了三十两银子啊。”我说。
李叔跪着用两条膝盖挪到我面前,他一句话也没说不停的磕头。
“我过分吗?你们问问你们自己,从我银家大大小小蚂蚁搬家搬了多少座金山银山走。我这账本上查的是清清楚楚,你们要告官就告。我大不了输了赔些钱,你们可是要坐牢的啊。”我正经的说。
那些人见状互相交流了一会儿,一个带头的妇女对我说:”我们愿意走,只不过得让我们收拾收拾行李吧。”
“不用了。”我向临秋使了使眼色,临秋从桌下拿出几个包裹。我接了过去扔到他们面前的青砖地上。
她们一下子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银家的主子还有这样对她们的。我知道姨娘平时怎么对下人,就是太好了才纵容他们。倒头来养的不是一群羊,而是披着羊皮的狼。
零零散散的也走了好几人,我看了看果然留下了我想留下的那五个人。只不过还多了一人,就是跪着地上的李叔。
“你怎么还有脸在这。”临秋说,他也是替我说的这句话。
李叔跪在地上不愿起来,临秋过去搀扶他,他推开临秋对我说:”银公子,能不能给我个机会。银家现在缺人,你留下的人虽然个个能干能伺候,但缺个管教的。李三就是喜欢钱,那些钱我是扣了,但我都没用。我知道眼下银家也缺钱,我愿意把钱都还给公子。只求公子再给李三一个机会。”
我仔细观察了李叔,他身上穿着的麻衣缝缝补补了好几个补丁。临秋给我看了李叔的卖身契,他是我母亲带过来的人。无亲无故是个孤儿。于是我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里留下了李叔。
那天打理好佣人的事,李叔立马把他藏的小金库交了出来。也不多才不到五十两。他说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银元宝的样子和手感。他也不拿碎钱,就拿元宝。晚上睡不着觉,就摸摸元宝对它嘘寒问暖。然后偷偷藏在怀里抱着入睡。
临秋笑着打趣说李叔是守财奴,李叔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他会守财不会赚钱。
我想了想,正好库房事物太多正需要李叔这样的人。于是安排李叔当库房的管事。李叔又跪在我面前说不行,他怕他会辜负我的期望。
“李叔,你一直都是我的家人,以后也是我的家人,你要记着你是在为银家守财,懂吗?”我说。
“哦李三明白了。”李叔笑着答应了。
果然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我查账的时候发现支出少了很多。钱都花在了刀刃上,少了很多不必要的开支。但是比起收入来说,这几个星期还是入不敷出。
夜里临秋煮了茶,我却喝不下去。我又去姨娘房里看了看姨娘,她好多了。嗓子也不哑了,就是背有些麻。我叮嘱姨娘的侍女要按时带姨娘去散步,水一定要喝温的,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姨娘欣慰的看着我,他说青歌又回到懂事的那会了。
回到书房,头都快挠破了的我趴在书桌上。我在想怎么能赚钱,赚钱,赚钱啊!
我看着临秋,我忽然间觉着临秋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临秋,你不是有事瞒着我。”我说
“公子,临秋不知道该不该说。”临秋扭扭捏捏的说。
“你说吧,我先原谅你,”我说。
见我这么说,临秋心里吃了颗定心丸。他说最近他在后花园听见下人说我抠门。还说李叔小人得势,故意克扣他们的东西,打压他们。
我心想,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