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秋若寒走出房门。他来到张牧的房间,但是张牧已经房间里于是他走出院子,向大厅走来。
此时大厅里传来张牧的声音,接着便是另一个男子的声音。秋若寒并没有特意释放神识去观察一切,茫茫然中竟走到大厅门前。他不便去听人家的家事,转头就要走了。
这时一道气机向他笼罩而来,仿佛一座山岳一般。秋若寒眉头一皱,身上的气势也是瞬发而出。那股气势有如山岳,而他这时便是身化大地。土石堆积为山,本是大地的一部分。这时秋若寒便有一种包容万物之势,而那山岳则是稳稳的矗立于大地上。
那气势再变,仿佛无边火海,要焚尽世间万物,毁灭一切。秋若寒则是为无边汪洋大海,水利万物而不争,固有上善若水之说,这时一种滋养万物的气息弥漫空间,生生不息。
两次交锋,秋若寒都是风轻云淡的化解对手极致意境。
屋里的那股气机在这时又陡然一变,秋若寒只觉身前环境一变,仿佛身处沙场,千军万马奔腾,喊杀声、兵器的交击的铿锵声、万马的嘶吼声,各种声音交汇,震天动地。
空气中仿佛飘出了血腥的味道,好像有流血千里、尸骨堆积如山的景象。秋若寒的气息也是瞬间而变,此时他仿佛天地间的一个看破红尘的隐士,坐在山川之巅轻抚古琴。琴音清馨自然,仿佛山间泉水,轻轻流动,不管外界万物,又似一场空山新雨,洗涤世间尘埃。
渐渐地那战场逐渐消失,琴音终罢,大厅中的几人也是松了口气。刚才那短短的片刻之内,他们仿佛经历千般场景。时而感觉自己要被泰山重岳压碎;时而便又是身化大地,托起重山;时而如身处火海;时而又沐浴汪洋。时而看见了残酷战场,尸山血海;时而便又觉得自己身处清幽山林,鸟鸣山青。千般滋味,便是一同到来,感觉像是走过了几世人生。
这时一道雄浑的声音自大厅传来:“客已至门外,何不进屋一叙?”
秋若寒一抚衣袖,便走进大厅,便看到大厅上有五人,坐在最中便是一对夫妇。男的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嘴唇之上有些许髭须,身材高大伟岸,一身青袍。这人便是便是大乾武将之首张云天,女的是张牧之母。右边坐着两人张牧和张欣,左边的则是薛鹏。
秋若寒走进大厅,深深的一揖,道:“拜见伯父伯母。”张云天则是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礼,我还没谢你救过犬子呢!”
秋若寒连忙道:“不敢!在神藏之行时,张兄也救过我。”
张云天眼睛一亮:“哦?竟有这等事?”
张牧想起了乌蒙山区的事,这时也有些尴尬,他本不善言语,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张欣则是诧异的看了张牧一眼,以前他觉得秋若寒本事与自己相当。只是这时与自己的父亲气势比拼,竟有稍稍胜过之势。想必秋若寒所说的张牧救他,其中必有文章。
其实只有秋若寒自己清楚:“这种意境之拼的确是他稍胜一筹,但那是他的道则太深厚的缘故。可是真正动手,谁胜谁败,却还是一个不定之数。”
梁薇这时也有些震惊,她没想到自己居然看走了眼,这个年方二十的少年竟然有如此深厚的修为,特别是道则之深厚,竟然超过了张云天这位百战沙场的老将。可她便是想不通,明明是法相巅峰的气息,却有这般实力,只觉天下之大,果然是奇事甚多。
张云天哈哈一笑道:“小兄弟有这般本事,何不投效我大乾?我大乾当今圣上英明神武,求贤若渴,若你投效,陛下定会欣喜至极!”
秋若寒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一个漂泊流浪之人,那是什么贤士?张将军过奖了。”此刻张云天叫他小兄弟,亲疏有别,他自然不在叫他伯父。
张云天知他是推脱之词,便觉有些遗憾,不死心道:“你不惜万里奔波,救出犬子和太子,可见你是豪杰贤人,难道你忍心看着大乾的千万将士死于战乱之中?我不怕告诉你,大楚已经在集结兵将,开年必会有大战。若有你这样的高手谋人杀敌,那么我么便会少了些伤亡。”
岂知秋若寒听了却是哈哈一笑,笑声略显沧桑,表情一肃,大声道:“大将军果然高义啊!大将军有没有想过:你大乾皇朝的兵士是人命,难道大楚的就不是了吗?我会救出太子,其实真的没想太多,更不想做什么豪杰贤士。”
“贪欲这东西当真才算是高明,竟然把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说得难听一点,那些所谓的将士的死活于我何干?我秋若寒五岁父母双亡,流落街头做乞丐,你所说的那些贤人之士,我又何曾见过?”
张云天本是要这么一说,好将他留住,岂不知秋若寒一生孤苦,实则是没过过几天的的好日子。因为残酷的遭遇,更是看尽了世态炎凉、人心贪婪的丑恶面目。一时之间,悲愤之情竟然不受控制,发泄出来。
你大乾的兵士是人命,大楚的便不是吗?还有人性的贪婪。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想过。此时经秋若寒提起,深深一想,便是自觉惭愧。是啊,自己想要留下秋若寒,实则为了多出一名高手,贪欲啊!
大厅里的人都在回味秋若寒所说的话,此时都在默默的想着这些年来的行径,张云天走到秋若寒的身边,双手一抱拳,道:“是我唐突了。小兄弟的话很有理。来人,上酒,我要同小兄弟畅饮几杯,还望兄弟莫要推迟,若不嫌弃,咱们就做忘年之交,如何?”
张牧几人都是一惊:“忘年之交?这岂不是要乱套?”
秋若寒微微一惊,说道:“对不住,刚才是我的痴傻性子又犯了,若是将军不嫌弃,我还是叫您一声伯父吧!”
张牧连忙道:“对!对!对!他是我兄弟,和你忘年之交,那岂不是要矮了一辈?这算怎么个回事?”
张云天哈哈一笑,对张牧道:“你这个小兔崽子!”
随后又对秋若寒道:“好吧,你虽然叫我伯父,但我们依然是朋友。”
此时下人把酒拿了上来,随后倒满了几个杯子,张云天端起酒杯,道:“这杯酒我自罚,算是刚才的说话不当之处。”
秋若寒也走了过来,道:“我也得自罚一杯,刚才言语冒犯了。”二人端起酒杯,皆是一饮而尽。
张欣看着自己的父亲和秋若寒,眉目中闪着奇异的光芒,这时她便想到:“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五岁父母双亡,走到今天,有这一身本事确实不易。父母双亡,这也太悲惨了些。”想到这里,顿生怜悯之心。
梁薇也是有些诧异,她没想到秋若寒那番话,自己的丈夫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令两人亲近了些。
薛鹏则是想到:“想不到他居然也有这样的人生。”
张牧是一个直肠子,并没有众人想的那么多。
不多时,一坛酒便被这一老一少喝完了,张牧大叫道:“再拿酒来,咱们今天大家索性就喝个尽兴!”
张云天呵呵一笑道:“今天我没事,便陪你们这几个小辈喝几杯吧!”随后众人拿了几个小菜,便是畅饮起来。下午,天色忽暗忽明,不多时便又飞起大雪,张家的大门已经关闭,所以并没有人把守。
那扫出来的一条路又再次雪白。狂风呼啸,大雪越积越厚,张家的大厅里,一群人却正是吃酒吃到酣处,谈笑声不断。
张欣也喝了不少,一张俏脸微微泛红,像是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她平时不怎么喝酒的,只是今天性子一来,便是喝了不少。此时她看着秋若寒,只觉得这人相貌平凡,但却自有一股不凡之势,令人心折。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酒兴一发,便道:“昨天晚上你的笛子吹的真好,只是后面为什么不理我?”
随后笑嘻嘻道:“我感觉你就像是一个谜,我会解开的。”微微眨了两下眼睛,当真是妩媚之极,然后又自倒一杯喝了下去。
众人昨晚凌晨时分都已熟睡,自然不知道什么笛子,但是梁薇却是听到了。她修为不凡,院里面的动静自然逃不过她的耳目。
秋若寒这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道:“对不起!”
梁薇因为儿子平安回来,此时全家团圆,也是喝了几杯。此时她见女儿已有醉态,便歉然道:“她喝多了,你叫我伯母。那我便叫你小寒吧!小寒,你别介意啊。”
秋若寒摆手道:“没有的,伯母!”
此时张欣的话又勾起了他对苏柔云的思念,为了解决言语带来的尴尬,他便道:“我来舞剑,为大家助兴!”
张云天哈哈一笑,拔出宝剑,向秋若寒扔来。秋若寒腾空而起,接住宝剑,腾空而舞,初时便有招式可循,渐渐地只见漫天剑影,像是混乱不堪,却又毫无破绽。众人只觉天马行空、无迹可寻。张云天也是看得连连点头。
秋若寒本想借着舞剑,能把对此时对苏柔云的思念稍减一点,同时也避过张欣那尴尬的问题。
可是他却发现,此情无计可消除,苏柔云的样子却是更加清晰。这时他的剑法随之而变,竟是隐隐间透着一股思念的的味道却又有些沉重。随之涌上心间的却是平生经历,他的表情时而欣喜,时而惆怅,时而如神鹰一般搏击长空,时而又似鱼儿深潜海底。在众人的眼里,他的手中的剑不再是剑,而是寄托人生的喜怒哀乐的器物罢了。
张云天望着那漫天剑影,心中语道:“他才双十年龄,怎会有如此多的忧愁哀怨?但他平时却没有表露出来,看来他把我们都当成了自己人,所以才会真情流露。”想到这里,他对秋若寒又亲近了几分。
张欣也拿了一把剑,道:“一人独舞,岂不孤独?”随后便有如一只神凰般凌空而起。秋若寒见到那凌空而起的娇影,身体腾挪而出,二人的剑便瞬间交织在一起,退而同退,进而同进。竟是阴阳互补,给人生生不息的感觉。
秋若寒一时间便是有些痴了,此时他像是看到了苏柔云的身影一般,仿佛同他舞剑的是苏柔云而不是张欣,一时间竟是失口叫道:“柔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