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若寒走出森林,急速向秦淮城的方向掠去,走了差不多百里之远的地方。实在支撑不住,便停了下来休息。此时他已经到了淮河边上,望着东去的流水,心里不由感叹,他此时才三十来岁,却尝尽了世间的酸甜苦辣,应是得意之时,却赚了个一世沧桑。
人生也许就是如此的无奈,修炼半生,过着的都是腥风血雨的日子,有时候他在想:如果这世间无修炼之法,是不是这些争斗就会少了?是不是就没了那么多的恩怨仇恨?人与人之间就会和平相处,而自己再也不用再背负什么仇恨,过着自己所想过的生活,那当是多么惬意的日子?
可是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的如果?天地一生,规则自成,一切也许都是命数。他从来不相信命数这回事,此刻他却有些妥协了,一时之间迷茫不已。
夕阳已去,夜渐来临,他回到秦淮城时,城门已然关闭。他不禁摇头苦笑:“也许这就是人生的无奈,你想走的路不见得能走得通。”他于是再次走水道,不多时便又来到了群芳院。望着前面的淮河,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正邪?仇敌?为何这些词语这般让人头疼?”
此时行人都是匆匆的往群芳院而去,其中有人道:“听说妙音仙子今晚会再次抚琴,妙音仙子那琴技,啧啧,那可不是吹的。”
有人也是兴奋答道:“是啊,咱们得快走,不然连一个站的位子都没有了。”
秋若寒听了这些人的话,行走的步子一下子停了下来,想起前些日子,右手不自觉的从乾坤袋中拿出那支笛子轻轻抚摸。此时热闹的群芳院一下子静下来,琴音响起,众人静心聆听,一曲终罢。座下的喝彩声不断,只是箫月怜的神色却无多少变化,她此刻心里却是想到:“没了你,这些人有谁能够听懂我的琴音?有谁能够知道我的无奈?”
秋若寒却是想到:“知音!知音!没想到知道你身份的时候,那种感觉已然远去,你弹奏的曲子已没了当初淮河上的味道。我空有玉笛却不知如何吹奏,为何会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缘生缘灭,空叹奈何!”
一股无奈悲凉之意弥漫心间,于是笛音响起,终是奏不下去,只得远走,也许这样子心里会好过一些吧!
箫月怜听到突如其来的笛音,心中一喜,便是不顾众人的反应,走出了群芳院,望向四周。但见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谈谈笑笑,却是无那人的踪影。她心中没来由的一颤,喃喃道:“既然已经来到,为何又不来相见?莫非我就是如此不堪?知音!何为知音?老天爷啊,你当真会愚弄人。”
众人见她走出群芳院,也是跟了出来,此时箫月怜却是看着东去的淮河之水怔怔出神。众人不明所以,过了一会儿,箫月怜叹了口气,回到群芳院里,弹奏了一曲,向众人抱恙,便回到后院去了。
这一切云尘心都是看在眼里,那笛音响起之时,他便出了群芳院,只是什么也没找到。当箫月怜也走出群芳院的那一刻,他的脸色阴沉得出水,五指捏紧,吱吱作响,他有些自嘲道:“青梅竹马,百年相伴,却比不过一个粗懂音律的陌路人,你这一生追求的又是什么?”
秋若寒回到同悦客栈,此时已是晚饭之后,客栈里并不怎样的热闹。但是苏柔云等人却还在玩闹吃喝,秋若寒走近苏柔云他们的饭桌,望着正玩得高兴的众人,还有苏柔云那酒后迷人的笑容,他心里突然温暖了不少。此时李思琪又开始叫嚣:“小秋,是不是又去群芳院啦?”
秋若寒此时一个头两个大,只得摇头失笑。李思琪却是没放过他的意思,继续道:“不过想想群芳院那群细皮嫩肉的女子,啧啧,我都想去,还有那什么妙音仙子的。”
秋若寒笑道:“这可以啊,张大哥这几日也没什么事,要不你就和他一起去见识见识。”
李思琪想了半晌,才道:“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小二,走,咱们去看看那妙音仙子去。”
张牧听了差点将刚喝进去的一杯水给吐出来,李锐连忙道:“别胡闹,一点女孩子应有的气质都没有,太不像一个女孩子了。”
李思琪却是看向张牧道:“小二,你说说什么是女孩子应有的气质?我像不像女孩子?”
张牧一呆,连忙道:“像,真像,像极了!”
李思琪笑道:“那是,就我二哥没眼光。”
张牧有些弱弱道:“不是像女孩子,倒是像狮子!”
此时李思琪正在兴头上,听到张牧那细如蚊声的说话,一下子暴跳起来,她叫道:“什么?小二,胆子大了不是?”随后龙抓手使出,往张牧的背心一抓。然后使劲一拧,顿时有惨叫声传出,众人看着二人都是大笑。
却在苏柔云看向秋若寒道:“还没吃饭吧?给你留了些,估计冷了,我叫店小二热一下。”
秋若寒望向苏柔云,温和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对于他们这些修炼有成的人来说,其实早就不知道“饿”为何物,只是这般温暖的关心,却是联系彼此心灵间的桥梁。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候就是需要一道桥梁,那样子才能映照彼此心间。当两个人相对无言之时,要么就是已是陌路,要么已达心有灵犀,不需要说出,便能明白对方的心意。只是当走到这一步的时候,还有什么是可追求的?
夜渐深,秋若寒未眠,这几天他的心真的很乱,对于未来也是一片迷茫,若不是有苏柔云在身边,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行走下一步了。此时他常常想起那天那两个叫做梅禹和梅山的乞丐,他已经差不多都将整个秦淮城走了过遍,却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他这时有个可怕的想法:“是不是那个胖子害怕将来的报复,让他们永远消失?不,不会的,那胖子看起来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不行,明天再去找一下。”
第二天天刚蒙亮,他早已走出客栈,他的身影穿梭在大街上。晚秋早晨,天气微凉,街上一片冷清,但是那些乞丐并没有住处,却没有发现城里有任何的乞丐。他的眉头微皱,这些涌进城来的乞丐去哪了?难道被城主府的人赶出去了?
秋若寒向城门的方向走来,此时太阳已经高照,四下里一片温暖,这时他看见几个乞丐进城,于是便是沿着乞丐来的方向走去。行不到半时辰,终于看到一山前有一破庙,显然这里就是那些乞丐的栖息之地。秋若寒看得心里面不是滋味,想到曾经,眼睛就一下子湿润了。
他长长的吸了口气,走近破庙,此时破庙里已经没有多少乞丐,大多都已经进城乞讨。他心里面不由一紧,一路而来都没有见到那两个小乞丐,他有种不好的感觉。此时破庙里传来一声骂语:“妈的,真是晦气,大清早的起来便是发现两具尸体。”
另外有人道:“这年头****,尸体到处都可见,别大惊小怪的。快快些扔了才是,虽然是冬天,尸体不易腐烂,但是与死人一同处在一室,终是不吉利。”
另一人叹了口气道:“人死为大,找个地方埋了吧,他们虽然是两个孩子,死在这破庙里,总算有遮体的地方,不入野兽之口。在这年代里,说不定哪一天我们死的时候,便是被弃尸荒野,做了那虎狼的口中餐。”他的话略带凄凉,众乞丐听了都是沉默。
秋若寒走进庙里,他衣衫普通,不像是大富大贵的人,也不似乞丐,几个乞丐仿佛看异类一般看着他。他没有理那些乞丐,走到那两具孩童尸体之前,这两个死去的孩童不是别人,正是梅禹和梅山。他并没有说一句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身上有股慑人之势。过了一会,他开口道:“是什么时候死的?”
这几个乞丐被他的气势所慑,其中一个结结巴巴道:“昨···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起来就死了。”
秋若寒并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心中有股难言的悲绪,他弯下腰来,身体仿佛有些僵硬,似是一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将那已经冰凉的两具尸体抱起,慢慢的走出破庙。
此时晚秋,草木枯黄,经风霜后,更加破败不堪,虽是明媚的阳光之下,依然给人悲凉萧索的味道。秋若寒抱着两具尸体,此刻他也是迷迷糊糊的,仿若行尸走肉。
不知道走了多远,仿佛他已经没有了力气一般,他将两具尸体放下,望着树叶早已落光的树林,心中一时悲愤,一掌劈出,合抱粗的大树直接倒下。然后直接以肉掌代刀,消除三块大大的木板,随后一拳轰下,一个大坑顿时成型。秋若寒将两具尸体放入坑中,随后衣袖两抚,瞬间形成两个土包,然后拿起两块木板,写上“梅禹之墓”和“梅山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