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环见着她立马看书去了,倒也不打扰退了出来,冲着院子里扫地的鸢儿挥手,吩咐道:“以后小姐的屋子你不能私自进入,不是我警告你,你最好记住不要说多余的话,明白吗?”说完便到厨房里准备膳食。
到了晚间,却还看见火麟儿拿着那本册子闭目凝神,有些踟蹰,不知该不该叫她。摆好了桌席,火麟儿也坐了过来,神色比之前好些,一边吃饭还不住地问:“我们这儿有什么像样的,拿得出手得东西。你可不要指望着我的宝剑,我就那么一件东西,问你借借,以后还给你就是了。”
碧环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小姐有什么用途?”
“我这不是身体好了吗?住在这里这么久了也没拜见过主人,明日准备去见见,按照你们的规矩不都得先送礼吗?我可不想就这么去,你看上次他夫人给我送的,我都不好意思收下。”
碧环觉得这个决定极为明智于是就将置办礼物这一任务揽到自己头上。
第二日没了小白清早打扰倒是安静得厉害,火麟儿一早就起身拿了静心咒坐到假山上练功,直到碧环把她揪下来,提到屋内好好捯饬了一番。这丫头倒是没准备浓妆艳抹,梳了几条小辫子别着一根白玉簪子,挑了一点胭脂扑在苍白的脸颊上,红润几分添了点活力,又将她的红衫子换成了一件浅绿色柳叶纹的长裙,直到满意了才停下来。铜镜里的佳人却是眉目如画,不过让人感觉冷淡几分,像是这丫头故意捯饬出来的。
备上礼物出了门,沿着院子里迂回的长廊,跟着碧环也没迷路,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扇月牙门处。大约是建筑风格有了明显的不同,周围的景致也变得严肃起来,雕刻的几只麒麟也是怒目圆睁,一道闸锁立在旁边,这应该就是内院和外院的交接之处了。
火麟儿踩着白玉般的石板路,来到一件宽大的屋舍前,只见门上雕着些像蛇又像鱼的东西,到没察觉门已经打开了。
听到一声低沉的声音传出:“请麟儿小姐进门。”
火麟儿不再停驻,一溜烟就进去了。这屋子可真大,整整齐齐的摆了好多列书架,其中不乏珍贵的收藏品,只是以火麟儿的眼力也识别不出来。
正中摆着一张宽阔的桌子,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堆了好些书籍,一人提笔停了下来,站起身示意旁边站着的书童迎接。火麟儿倒没想到此间主人竟不是个老态龙钟的中年人,大约三十来岁,丰神俊貌,举止优雅,一件蓝色的长袍衬得他身子单薄,不像是个有福的人,一想到他哪位夫人,确实是有多少福气都给葬送了。
主人客气地将她请到客桌上,上了点心和茶,火麟儿将碧环准备的一方笔洗送给了主人,见他略有几分诧异,倒不像是有多喜欢这份礼物,于是小声地对碧环说:“你这礼物是不是轻了些,好歹我们住了这么久了,他会不会因此将我们赶出去呀?”
碧环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看有可能。”
火麟儿叹息,你就不能找几个一起顶上,看在数量上够了也能多几分满意。于是尴尬的干咳了一声,才问道:“你不喜欢这东西?是我太疏忽了,没准备周全。”
主人抬起眼有几分惭愧,又被掩盖过去:“麟儿小姐这是哪里话,我自然是喜欢这份礼物的。只是一时想起了一个故事,有些神往罢了。”
“哦。”一个小小的笔洗能有什么故事,这个人距离感这么远要拉一两个话题出来聊怕是难上青天,心里琢磨一阵,只能将自己对武学的几分痴念与他交流交流,不过这人身子骨不强,不像是舞刀弄剑的,不过大概都是了解的,正打算开口,却听到主人说话。
“麟儿姑娘可想知道这个故事?”
就算不想知道,听他这么个调调说出来的时候多半就会讲,就像莫棋师哥常说的:“麟儿,为兄想带你上山捉蛇,你想去吗?”这能够拒绝吗?
“愿闻其详。”
“以前有一对夫妻,丈夫的丹青很好,于是每日他都要为夫人做一画,画遍了院子里的美景都不能画尽夫人的神态。好景不长,这位公子不求取功名,反而追求山水之间,庙堂之妻外。老夫人就立下规矩要拆散这一对夫妻,再多的纠缠都抵不过家族的命令,终究是没有结果。于是这位公子将满屋子都挂满了夫人的画,发誓再也不沾丹青,将常年作画的笔洗砸了个粉碎,砚台扔进了池塘,画纸束之高阁,只留下一支笔。”
他讲完深深地抚摸着这方笔洗,爱怜般地突出一口气:“你瞧,这笔洗上的美人不就是那位夫人吗?当初她带走几幅画作为留恋,将这些画都做成了文房四宝,希望再次回到丈夫的身边,用它为天下有情人做画。可惜这世上这么有情的人不多,拿到这些宝物的也没能如这位夫人的愿,到了在下手中也不过是鉴赏一二,却不能为它找一个合适的主人。”
凄美的爱情故事总是让人神往,火麟儿只见过大师兄二师兄娶回来的嫂子,都是习武练剑的,没几分柔情,也断然不会生出这些情丝,虽是简单却是幸福得多。不由得感叹:“但愿天下有情人终得眷属。”
主人注视着她,喃喃道:“有情人,难得。”
又静默一阵,逼得火麟儿的尴尬癌都要犯了,只能略微说了几句就告辞出门。只怪这位齐公子娶了个不那么温婉可人的夫人,否则也不会生出这些情伤来。
顺便也得去拜访一下此间主母,也就是夫人,又携了碧环往内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