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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丫头,剑没学会就敢跟我叫板了是吧?”

“谁说我不会,大师兄检查过了,我可是学得最快的。”

“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拿着笤帚满院子追小丫头的是岚山珠玑子门下弟子,排行十六,一般叫他莫十六。满院子乱跑,还敢哼哼顶嘴的是他的小师妹,比他小十岁,排行十七,小名火麟儿。这大概是他们无数次追逐游戏中最为常见,也最和谐的小打小闹。大约是这种事情发生后第一次,火麟儿暗自下定决心,要认真学习剑术,等到自己武功比他厉害的某一天里,单挑莫棋师哥,一洗这么多年来所受的耻辱。

于是某天清晨,火麟儿拿起比自己身长还长一些的铁剑,大师兄很是体贴的给她换了一把木剑。这柄剑便是莫棋在拜门学艺之时,孝敬小师妹的第一件礼物,当时两人都还没正式拜师,于是这也是两人唯一一件颇具价值的友谊见证。鉴于身材短小又固执得非同一般,自从火麟儿拜师的第一天,这柄木剑也就进入了封存期。小姑娘拒绝了大师兄的好意,拿起比自己还高,舞起来晃晃悠悠的铁剑,觉得很安心。

追溯这两人的革命友谊,还要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起。

岚山派不收带艺弟子,所以带艺的想要进入山门只能先派到别院充当杂役,对于成名或自视甚高的江湖中人,这一条是很难接受的。所谓树大招风,即便如此依旧有带艺弟子拜在岚山派,不归为嫡传弟子,住处正好安排在别院,由姑姑打理。别院总是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这对于懵懵懂懂,对世界还处于探知期的火麟儿来说,无疑是最为开心的事。原来还有人专门把故事编进歌谣里,原来那种辣辣的,一喝就迷迷糊糊的东西叫做酒,原来这些穿着白衣服,拿着就长棍子乱比乱划的是岚山的弟子,原来这个方方正正可以掷出点的是色子,原来门上还要上锁,还有专门开锁的钥匙。为什么以前姑姑从来都不曾提起过呢?为什么?为什么?知道得越多,小脑袋就越困惑,但是又想知道更多。于是听故事变成了火麟儿小时候的习惯。

后来才知道莫棋才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火麟儿兴致不错拿着竹林里折来的水竹条比比划划,练习的是住在别院的一位小客人教的招数,自然是觉得行云流水,不可一世。莫棋遵循着岚山旧例,前来别院找姑姑。恰好在火麟儿学会上锁之后,她把大门加了一把自制的小锁,本来一拉就可以打开。偏偏莫棋就看了一眼,认定了门是锁死了,看也不看,直接从墙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在火麟儿的面前。这一举动把火麟儿吓了一跳,以为是招贼了,拿着武器痛打落水狗。这位酷酷的师哥没认出小丫头是个女娃,抄起手抱在怀里,顺手抄起水竹条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恰好这一幕落在摘完菜正准备做饭的姑姑眼里,于是莫棋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莫棋会讲故事,从他口中火麟儿得知自己出生于南煜帝十一年,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继北国公主和亲之后,南国昌仪公主远嫁北国,惨死途中,南北两国休战四十三年后正式开战。南国征北大将军凤鸣山带领南国将士血洗前耻,与北国将领前锋大将耶木青交战于北营河,惨败。

同年南方夜庭郡叛乱,元武将军齐云龙南下平乱,胜利而归,调兵北防,守邑门关,阻挡北国大司马南下。

南煜帝亲征,战于驰野,落荒而逃,凤鸣山陷于河下。耶木青联合摩耶多次子赞伦敦攻渝州,不下。凤鸣山之子,凤易凝出兵救父,大破耶木青大军,逼退赞伦敦,救父于河下。自此北国退军。

同年十月,北国可汗摩耶多薨,传位于大皇子,北国内乱,终无易主。

煜帝返还大都,惊惧交加,病一年,无再战。

这些故事大都是茶余饭后,无事闲谈的时候一一透漏出来的,但是大都是些无关痛痒,与现在的生活极为不相关的事,所以火麟儿也只能保持着听故事的心态,等他一一讲来。这大概是最初火麟儿与莫棋友谊的升华阶段,并且极为崇拜这位博文广识的师哥。

说起莫棋的拜师经历,他倒是侃侃而谈,说是一举打败了守山师兄,风风火火闯入大殿,硬是逼着师父收他为徒,不过这是他自己想象中的画面。事实上,其他的师兄透漏出来的小道消息是莫棋胆大妄为,运用不光彩的手段将守山师兄耍了个团团转,最后师父正好回山,斥责莫棋不尊师重道,焦躁虚浮,好大喜功,但又觉得这孩子筋骨不错,决定发配到别院,听从姑姑调遣。

对于姑姑的教导,这位自以为是的师哥表现出极度不满,不服管教,于是姑姑决定采取土地主式的教育方法,扣除口粮,自行果腹。于是莫棋就把主意打到了小丫头火麟儿的身上,后来发现这小丫头的吃食也不过尔尔,而后决定自行打猎,最后发现这附近的林子也归姑姑管。谈判之后,姑姑将小丫头的管教工作和后山的那片林子一并交给了莫棋。

至此以后,莫棋师哥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姑姑虽然是个善良的老妪却也是个顽固的刺头。至于让莫棋吃了上顿没下顿,这种日子想想都是难过的。可对火麟儿来说这值得消磨的时光就开始了。小丫头的照看工作完全落实到莫棋身上,当然他也曾记恨过想要拿丫头出气,可惜每当姑姑找出半点痕迹,他的日子就会更难过,毕竟那一年他才十五岁,正是朝气勃发的时候。

放养式的生活从出门就开始在山林地界捉虫打鼠,逮鸟追鸡,莫棋总是明白如何让火麟儿更加放肆。自以为这样姑姑对小丫头的宠爱就会递减,当然这是他坦白时的一厢情愿。

总之他来的目的不是陪着火麟儿而是学艺,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莫棋可谓是无所不用,可惜最终证明带上小丫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散步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火麟儿对于这一独断的决定是绝对持反对态度的,小姑娘的心思总是经不住时间的考验,一见了练武场精彩的练习,立马就成了同谋。

大约是在偷偷去了近一个月之后,一天早晨莫棋和火麟儿在别院的地界上练武,很不幸的是他那天拿着一把扫帚,而火麟儿拿的却是一柄木剑,莫棋亲手做的。也不知是那阵风给撺掇的,鬼使神差,珠玑子拿着他那把没了胡须的拂尘来找姑姑,正好看见这两孩子在耍岚山剑法。按照门规,偷偷练剑有违规矩,至少得砍掉一只手,莫棋当时就把扫帚扔了,唯有小丫头还有模有样,一丝不苟地打完全程。珠玑子的目光在火麟儿和莫棋身上打了个转,没露出生气的表情,反而肯定的拍着火麟儿的头道:“学得不错有模有样的。”

就因为这句话莫棋和火麟儿的友谊小船在风浪里整整漂了半年,一个五岁的娃娃都把他这位学艺广博的剑术大师给压了下去。迫于面子问题,给出火麟儿一个自己都不能信服的解释:那天他拿的是扫帚,不能一展雄风。火麟儿倒是不知道他先放手了,哼哼道:“师父先答应收我为徒,然后才考虑的你。要是我也十五岁我就是你的师姐,是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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