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太阳的余辉再也不能照亮何山前行的道路,山腰的灰云像雾气一般,能见度下降的很快。雾气之中水气充足,不知不觉中何山已被打湿全身,没有太阳的照耀,温度瞬间下降,嘴中都开始能呼出白雾。经过长时间的攀爬,手脚开始发抖,加之海拔的上升,风力开始肆虐着赤岩峰的山体,每一跨台阶都要用尽全力才能踩稳。胡萝卜也仅剩下最后一根,这时台阶之间的间距开始变得不那么固定,有的隔着很远,有的台阶宽度仅仅能放下一只脚掌,坡度也丧心病狂的陡然变成九十度,已经不再是爬山,已经变成了爬梯子。
爬山的速度开始变得极为缓慢,巨大的体能消耗和周围温度的下降,使何山滋生了放弃的情绪,开始对登顶绝望。但攀爬至现在这个地步,不单单山顶变得遥遥无期,连下山也变得相当困难。何山的四肢已经没有知觉,寒冷使身体开始抗拒前行,但他却不敢松开单手,让那只手恢复温度与知觉。一不小心,便会失足跌落万丈深渊之中。
就算这样,何山也依旧以一个十分缓慢的速度向着脑海中的那个然则宗前进着。当他踏上一个稍宽的台阶时,何山松了口气,台阶仅容一人就坐。何山背倚着山体,屁股坐在台阶上,双脚悬空在空中。摸出了那最后一根胡萝卜开始补充体能,手脚也渐渐的从麻木中恢复了些许知觉。何山忽然感觉自己很是幸福,但就在这时,原本一直在耳畔呼呼作响的风声戛然而止,眼前的大雾越来越大,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何山措手不及。等何山牢牢抓住山体之后,他感受到了身体的异常,视觉,听觉消失了。这个雾有毒!这个消息对现在刚刚储存些许信心的何山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似乎之前老天还是觉得磨难不够。
这可怎么办?看不见前进的台阶,无处下手,无处下脚。听觉的消失,更是使得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毒雾中待的越久,摄入的毒素越深,何山自己的处境便更是危及。
何山面朝着山体,整个人紧贴着,双手开始不断向上摸索着,在那个方向上他终于摸到了第一个台阶,第二个,第三个,就这样一面摸索着山体上开凿出的台阶,一点点的向上攀爬,很显然速度更慢了。但最要命的是何山视觉听觉消失之后对于时间便无法掌握,他那个漆黑的世界中仿若只有他一个人。但身体上的疲乏,酸软,麻木,疼痛仍会准时的传达,在那种绝望的氛围之下任何感觉都会被无限放大。满脑子全是身体的抗议,终于上天的恶意打败了何山,他在不知爬行了多久之后,放弃了,他停了下来,双手慢慢松开,他很困乏很想好好睡上一觉,解脱的方法那就是死亡。
松手之后,整个人开始缓缓的向后倒去,就在这样缓缓倒下时,何山脑海中回忆的片段一个个经过。美好阳光的童年成长记忆,少年时期夹杂着父母的争吵,20岁时父亲那一声“滚出去”,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伸出了右手一把抓向岩石。右手牢牢的扣进岩石之中,身体的下降停止了。“我还要回去,我还要去找狗娃,我还不能死在这。”
就这样何山留着泪回想起他和洪瑾交织混合的记忆中的美好,一点点缓慢的向上爬着。
向之前一样,何山伸长右手去摸下一阶台阶时,他摸到一个干燥的带着砂石的台阶。指甲尽数翻开的血红右手牢牢扣住台阶,另一只血红的左手向下一阶摸索去时,摸到的不再是山体,而是温暖,轻柔的空气。
何山登顶了。
将身躯扔上沙土地,呼吸着干燥清爽的空气,何山睡着了。
“你们快来,这有个人受伤晕厥了。”
“快去端水。”
阳光照射在何山的脸上,酥酥麻麻的他醒来了。光线摄入双眼,显然阳光实在太过强烈。他只能眯着眼睛,环视着四周,一座小木房,陈设极近简单,一木床,一藤椅仅此而已。
”你醒了?从你上山到现在已经昏迷了两天三夜,加上爬山的三天,你已经错过了然则宗的宗徒选拨。“何山循声望去,窗外一位头戴斗笠,身着粗衣的,须发花白的老者,边耕作着边和何山说着。
何山一惊,他看见了那张斗笠下的脸,那不是之前与自己有过一战的李疏同吗。赶忙起身,跑出木屋,“晚辈拜见李掌门,多谢李掌门救命之恩。”
李疏同皱了皱眉,“你怎认出老夫就是李掌门?”
“额,这个,其实何某之前做过一梦,梦见化身成邪魔与李掌门战过一场。”何山对于这种摸不清深浅的一向都很诚实。
李疏同放下农具,抬起头摘掉斗笠,笑着看向何山:“看来何小友身怀奇遇啊,难怪能以凡人之躯从山道登峰。那你说说老夫使了哪几招与你交手?”
“李前辈,先使出一招浩然剑气,击穿了晚辈。然后又与五位长老一齐结出然则剑阵……最后前辈使出一招借用阳光的招数,叫做纯阳剑。”何山说出那句与五位长老一起结出然则剑阵就后悔了,这不是打人脸吗?
李疏同并未评价,眯着眼睛,像是在推演着那场虚拟的战斗。“看来你化身的邪魔实力非凡,那最后是谁赢了?”
这次何山说了个谎:“当然是前辈,纯阳剑,上诛天魔,下斩魍魉。几剑晚辈就被打醒了,但从此以后便起了要来然则拜师的执念。”
李疏同只是笑着,也瞧不出内心波动,接着他开口了:“何小友,想必也知道然则宗的收徒规矩。修道一事极看重根骨,年纪越小可塑性越强,根骨越佳。然则也是落魄于我手,才将收徒年纪拉扯到20岁……”
“前辈,何某根骨并不差。”
“是啊,你根骨是不差,但在修道这条道路上根骨上佳的天才多如繁星。身为掌门,老夫也不好破戒,要不这样你可否愿意成为然则宗的门房。见何小友无名指上的老茧,是个精通文字之人。“李疏同显然也想将何山留住,但规矩有时也不好更改。
何山马上跪谢李疏同道:”多谢掌门网开一面,晚辈定做好这然则门房,只是晚辈有个请求,晚辈能否对外宣称自己姓秦?“
”为何要姓秦?“李疏同满脸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