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惊鸿不得不承认李宏的精明,随口一句话就能化守转攻,他不得不辩白:“我若是那盗宝之人,必当是此生最大的荣幸,因为此人思维之缜密、想象之大胆、武功境界之高都是世间绝笔,不会再有第二人能做出此等大案”。
李宏背负双手,走到一盆紫金莲花前,眼睛却看着远方,看起来目前为止这场赌局的发展还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洛惊鸿接着道:“也许再过几天,这个秘密就永远不可能被发现,
昨夜我便想出去淋淋雨试图让头脑保持清醒,谁知石间的浮土被夜雨冲刷后,脚下岩石的颜色与他处略有不同,我细看了看,在岩石裂缝竟然是新产生的,裂缝的边缘有爆炸后留下的焦黑,我便翻开了几块岩石细细观察,但最令我想不通的是岩石的裂纹竟是越向地下越密集”。
说着他掏出了一块黝黑的岩石。
李宏刚想低下身子去闻一闻那盆奇香的花,却差点一头栽进花盆里,他抓起那块石头大叫:“这不可能,如果按照那样的纹理,爆炸只能是源自山的内部,而向南行进入密室时身上绝没有带半点可爆炸之物”。
洛惊鸿盯着李宏道:“也有可能是向南行在密室内发现了可供爆炸之物,再将密室炸开,与盗宝之人里应外合,逃走时被盗宝人杀人灭口”。
李宏摇头道:“绝无可能!”。
“向南行,他只爱杀人,而且只用暗杀,他简直已经将暗杀当成了一种艺术,所以在暗杀前向南行有个十分古怪的癖好,那就是在杀人前他都会全身****,并在身上涂上黑夜的颜色,因为他认为杀人本是天赐的才能,只有裸身杀人才能回归杀人本身的状态,他进入密室的时候就是裸身,裸身就不可能携带爆炸物,而且神女山全是花岗岩极为坚固,这样的地质也不可能产生爆炸物”。
看着李宏如此痛心疾首的样子,霍云天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洛惊鸿叹道:“既然如此向南行便已排除,那些瓦砾被人重新粘合过,所以从表面根本看不出来。等雨水渗入山石化开粘合物,我便顺着瓦砾挖开了一个石洞,进入了那间密室,我想凶手必定也是沿着和我相同的方法进入了密室,密室已然空无一物,我为了查看是否还有遗漏的地方,便使用了黄蛮香,发现了原来密室的地下还有一件石室,向南行的头颅便是在那里发现的。
李宏道:“我问你,盗宝之人既然不是向南行,那么他又是如何将炸药放入密室内部的,如果盗宝之人已然能想办法将炸药运进密室,他又何必再引爆炸药去炸开出路?其二,就算是由内而外爆炸也会有不小的响动,必然会惊动云天,其三,盗宝之人又是怎样发现的向南行。
洛惊鸿看着李宏道:“但愿我所想是错误的!”。
李宏怒道:“难道你认识这件事是我监守自盗”。
“只有这一种可能,也只有你能办的到”。
李宏沉默,他忽然伸出手指捏死了一只花上的虫子,道:“我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我绝不会这样去做,因为我没有动机,这个道理就像水不可能向高处流一样简单”。
“水,高处”,洛惊鸿忽然眼前一亮:“不对!有一种方法可以将炸药运进密室,这个凶手早就在离开时就告诉了我们他进去的办法”。
李宏的眼睛也忽然亮了起来,“你是说这个凶手利用的也是水?”
洛惊鸿道:“不错,神女山多雨,这点在我进入密室的时候就已发现”。
李宏道:“你发现密室有地方渗水?”。
洛惊鸿点了点头,当时没有人会想到这一个小小的漏洞,就算想到也不会在意,因为人不会向水一样渗进来。
霍云天道:“就算是渗水,凶手又怎么能让炸药炸开一个洞?”
李宏似乎也想不通这点。
洛惊鸿道:“这点很容易做到,他用手比成一个喇叭的形状”。
霍云天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将石块垒成一个喇叭的形状,就可以蓄水再慢慢渗出一个通道来”。
洛惊鸿点了点头:“当大量的雨水将石缝间的泥土冲刷后,凶手就将石油灌进去,岩石间稍微大点的空间都可以产生连续爆炸,由于都是在石缝中的细微爆炸,所以在密室外面不可能有人察觉,但是密室内的人一定会有所察觉,可是如果向南行有所察觉,他又怎么会在不通知其他人的情况下被杀死?”。
李宏长舒一口气“也只有自然之力能办到这件人力办不到的事情,能想到驾驭自然的这个人太可怕!但还不是最可怕的对手!”。
“最可怕的对手是谁?”
“是你”。
霍云天有些诧异道:“是我?”。
李宏点了点头,他不知何时已为自己斟了杯酒,他喝的很慢显然想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叹了声道:“是谁杀的向南行,我已有了些眉目”。
难道李宏早已发现了向南行的尸首?可他见到洛惊鸿提着向南行的尸首时为何那般的诧异?
李宏连喝了三杯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道:“在我取宝时,便已发现了向南行的尸首,可是当我看见向南行头颅上那张血淋淋的掌印,我就更加痛恨我自己,因为我早就该杀死那个叛徒”。
李宏忽然恶狠狠的盯着霍云天道:“我一直待你如亲生长兄,我能容忍你盗宝,能容忍你背信弃义,但是我绝不能容忍你杀了我的兄弟,跟着我李宏拼命的人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兄弟,我早已发过誓,杀我兄弟者我必杀之”。
霍云天几次欲言又止,低下头叹了一声道:“原来你早已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你才准备了那杯毒酒”。
李宏缓缓点了点头道:“我早就知道你练过黑砂掌,我也早就知道你与太子李蒙暗通书信,但是我还是将你当做我的兄弟,我自问没有亏待于你,你为什么要杀了向南行?”。
霍云天忽然大声道:“对!我就是李蒙幕僚,我接近你就是为了获得你的信任,但是我后悔我跟错了人,你比那李蒙强千百倍,所以我一直很痛苦”。
李宏大声道:“你不要再说了,念在我们十年同生共死的份上我今天放你走”。
霍云天眼里好像忽然就蒙上了一层雾,他低着头,显然没有要走的打算。
李宏狠狠道:“滚!威卫在哪?”。
五百甲士忽然就出现在了李宏面前,沉稳如山。
李宏道:“你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霍云天仰天长叹:“我没有杀向南行,我没有盗宝,我更没有出卖过你,一次都没有!”。
李宏道:“向南行之所以没有通报,是因为他认得这个杀人凶手,而他之所以被毁去面部,就是因为凶手不想让别人看见他那张因吃惊而变形的脸!”。
他掏出一包解药甩给了霍云天。
霍云天眼里的雾气更浓。
“殿下!”
李宏已转过了身,吼道:“给我杀了!”。
令下,无数箭雨便如疾驰的飞蝗,遮天蔽日,花厅的四个房檐忽然崩裂,四人持剑,四道剑光竟比死士的锐箭后发先至,剑光森森透出一股无情的杀气,只有杀过很多人的剑,才会发出这样的气息,也只有使剑得高手才能驾驭的了这样的剑。
四人剑势绵密,一招发出便已变化无穷,一柄快剑几经贴住了霍云天后颈的动脉。
前后逼杀,霍云天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霍云天提起内力,单掌一托,使得却是极细的一股巧劲,一人的剑已经到了他手里,借着这一剑的余力他反手将剑柄磕在另一人肋骨下,劲力吐至剑身一荡,弹开两剑的同时已借力翻起四丈,此时,飞矢也已破空而来,霍云天急提内源真气,左拳成掌,达摩大拍手一掌轰出,这一掌竟犹如佛陀大掌,空气被压成一张十丈大掌,隆隆声犹如雷霆霹雳,百支飞矢瞬间被搅成齑粉,气劲回左,他借着气劲又弹起九丈,几个起落便没入了林中再也找寻不见。
洛惊鸿缓缓走到了霍云天原来站立的地方,岩石制的花厅内壁竟被他的大拍手轰进五寸,内力之深让洛惊鸿大开眼界。
洛惊鸿忽然又拿起头颅,走到了李宏身边道:“其实你不必这样逼他,霍云天也迟早是你的人!”。
李宏眯起了眼睛道:“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洛惊鸿反问道:“殿下不会没有发现那处剑伤,伤口看上去虽有很深的钝感像是掌刀所为,其实不然,我仔细查看了伤口,那看似钝感的伤口,是由快剑有意雕成的,而且伤口几乎没有倾斜角度,可见是被人正面一击毙命,想正面一剑杀死以速度和暗器见长的向南行,好快的剑,好绝情的剑!可霍云天并不会用剑,刚才殿下就已经看出,这件事出卖你的应该是向南行”。
既然李宏已经知道了凶手不是霍云天又为什么要赶走他呢?或许李宏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他,这件事已不是霍云天的能力可以驾驭的了。
李宏看了看洛惊鸿,他看见那双眼睛也毫不退缩的直视着他,李宏心中暗道,这件事情说不定这个孩子能全盘解开,一旦解开他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呢。
他的沉思忽然又变成了杀机,这个洛惊鸿年纪轻轻便已有如此心机,如不能成为自己的幕僚,不如现在就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