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惊鸿再一挥手,便露出一个两人宽的入口。
青衫少年捂着胸口,忽然挣着坐起来道:“你难道就这样去竞技场?你甚至还不知道竞技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里面有什么样的人”。
洛惊鸿没有回答,他是不是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所以无论竞技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好像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走进了这个叫竞技场的地方,一阵山呼海啸席面而来,他的确不知道竞技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里面有什么样的人,因为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百尺高的一个铁链制成的网,里面有他的朋友,现在他才知道步留痕说的没有错,柳青身上的衣衫凌乱,她明明还活着,却像死人一样躺在那里,洛惊鸿眼里的痛苦更深,他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没有想到柳青会是一个女子,更没有想到她竟会遭受那样的侮辱。
一股心痛如锥子般刺入他的心脏,痛苦就像电流顺着血脉扩散,洛惊鸿全身战栗起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真的可以痛苦到流不出眼泪,但是心在滴血,恨已滔天。
一个紫衫少年忽的一拍剑鞘,一柄飞剑如流光惊虹劲射而出,他在剑柄轻轻一点便跃入台上,使得是一手极为华丽的马踏飞燕的功夫,但是那柄剑在被踩踏后还能落入剑鞘,这份对力道和时机的掌握已非常难得,竞技场立刻又开始喧嚣起来。
他拱手道:“各位道友,今天是凝气层竞技的最后一日,只要胜过百场就是最终胜利者,挑战者可选择任何一场挑战,也就是说你战胜了九十九场,但败在了最后一场,战胜你的人就是最后胜利者,在竞技场里没有规则,不论生死,只有胜和败,现在来自独秀峰逍遥散人的爱徒任逍遥已经胜了八十八场,战胜他,你就是第八十九场”。
他顿了顿,眼里忽然闪烁着****的光:“当然,胜利者的礼物就是将拥有木道人的爱徒”。
紫衫少年还没有说完,他眼里的光却忽然熄灭了,就像黑暗里忽然被人吹熄了的蜡烛,归于死寂一样的黑暗和虚无,虽然他的生命本就没有什么光彩。
吹熄他的是一股杀气,因为愤怒到极致而冰冷的杀气,他可以像狗一样活着,却绝不允许有人侮辱他的朋友,即使侮辱她的名字也不行。
竞技场的气温瞬间就降了下来。
洛惊鸿的第一步踏出,便犹如窜入九天的惊鸿,没人能看见他的下一步,也没有人再会注意他的下一步,因为第一步便已如此辉煌和绚烂,人们总想留下辉煌和绚烂的一刻,但是时间却从来不等人,下一刻所有的辉煌和绚烂都凝聚在了一个人和一只手上,洛惊鸿微一用力便“咯”的一声拧断了紫衫少年的脖子,竞技场的武者仿佛感觉自己的脖子也“咯”的一声,冷意便从头一直冷到了脚,洛惊鸿再一用力,少年的头便成了一片血雾。
百人的竞技场忽然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现在没有人再怀疑他是一个杀手,一个没有人情,没有任何的底线的杀手,他身材匀称、出手准确、来去如风、冷血无情,他身上任何一点对于一个杀手来说都是完美的。
可是又有谁能明白,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会经历多少血和支离破碎的心,他的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悲伤故事,在寒风冷雨的夜里,有谁给过他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屋檐,又有谁给过他一顿丰盛而甜美的晚餐,更不会有人会拥抱或者爱上他一样的可怜虫,人们留给他的只有冷眼和麻木不仁,除了一个人,一个可以真诚相对,有着金子般笑容的姑娘,她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心,有谁会想到拯救一个一颗快要熄灭的金子般的心的人会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洛惊鸿冷冷道:“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如闪电般劈出,剑光内敛,内力沉稳,就仿佛一湾月影下的秋水,一旦发出便精光四射,这一剑夹杂着剑者的愤怒和嘲讽,他的手干燥而稳定,这样的手挥出的剑,就一定不会偏离目标,他当然没有偏离目标,却没有洛惊鸿快,他的剑还没有落下,就被洛惊鸿捏住了脖子,再一用力,头便变成了血雾,任逍遥死。
洛惊鸿冷冷道:“下一个!”。
冷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里回荡。
竞技场里的已不再狂热,他们有些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厮杀,所以他们不知道血是什么味道,更不知道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恐怖,任逍遥的血就喷在他们嘴里,现在他们知道,刚被人杀死的血是甜的,一股冰冷的甜,现在没有人会怀疑,下一个登场的人,只要败了,结局就是死,当然挑战者如果胜利也绝不会留下活口,竞技场本是一场高级的游戏,现在却变成的了生死搏杀。
但是很快一阵春风吹散了冰冷的肃杀之气,一个浪荡公子轻摇纸扇,懒洋洋的站在台上,他的服饰宽袍大袖、华丽至极,衣服的流苏闪着金子的光芒,看见他就好像闻到了暖日午后木叶的芳香,那怕能将它多留下一秒钟也是极好的。
“你是谁?”,他说出的话动听的就像竹林里的微风,轻柔而爽快,但是作为对手没有人敢懒洋洋的对着他,春天的寒风冷雨有时比冬日里的暴风雪更加冰冷,更可怕的是没有人能预测温暖的春日何时会下雨,就像没有人能看破这不测的天之风云。
“一个没用的人”洛惊鸿还是没有任何的感情,就好像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一个没有用的人能一招杀死任逍遥?”那人忽然收起纸扇,乌云忽然间就遮住了太阳“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蓝梦山庄少主夏侯岚心”洛惊鸿抬起了头。
夏侯岚心兴趣更浓“现在我已知道那个没有用的人是谁?”
“你知不知道对于我都没有意义”,洛惊鸿的眼里依然没有任何情感,就算面前站的是夏侯岚心也一样,他的眼里依然是一潭死水,在这滩死水中的夏侯岚心是不是也已经死了。
天空的乌云更浓。
“你是谁并不重要,但是死在蓝梦山庄的少庄主手下的人很重要”。
洛惊鸿道:“就因为夏侯岚心不杀无名之人,更不杀没有用的人”。
夏侯岚心忽然展开了一丝微笑,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刺出了一道阳光,他发现这个谜一样的男子竟然很懂自己,但是一个绝顶高手是孤独而寂寞的,他一向将自己看成绝顶高手,所以他不需要知己,即使有他也会想办法将这个人抹去。
夏侯岚心内力瞬间提起,已是九气凝一的实力,他修炼的本就是极难的夏侯世家的梦道六绝之一,噩梦无相助,他的祖父在五十年前便已经名震江湖,梦道六绝更是无人可破,因为梦道六绝的起劲一旦提起,其气场便能影响人的情绪,在交手的生死一瞬间,只有冷酷无情的人才能做到一剑封喉,人一旦有了情绪就有了破绽。
夏侯岚心的家世显赫,他本人更是夏侯家的奇才、家族里所有的资源和关爱都凝聚在他身上,他除了武道巅峰已别无所求,所以这一刻他没有情绪只有冷静。
而洛惊鸿呢?他为隐藏自卑而故作自信,为了隐藏脆弱而故作坚强,为了隐藏自己的多情而故作冷漠,他明明心里在哭泣,却时常将微笑挂在脸上,这一场似乎还没有开始便已注定了结局。
夏侯岚心的气势已经圆满,但他还在等,等待洛惊鸿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你的确没有名气,却不是没用的人,你比大部分人都有用的多,所以我会破例”,说话间,夏侯岚心已消失不见,当人们还在听他说话,他却已经出招了,就像压满乌云的天空忽然淡了下来,当人们正要松一口气时,雨却滴在了脸上,是谁说春雨细无声,夏侯岚心的春雨却是要命的雨。
洛惊鸿忽然在笑,这一笑就是破绽,夏侯岚心的扇子就在这一霎那已经拍向了洛惊鸿的头顶,电光火石间,一道无比灿烂辉煌的光芒闪烁,躲开了春雨,撕裂了乌云,透出一线生机,除了洛惊鸿的启舞,没人能躲过这场杀人的春雨。
但是夏侯岚心忽然也在笑,他的扇子忽然化作了万千碎屑,仿佛乌云再次凝聚,春雨化作万千刀剑,天地间已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他自信还没有人能躲过他的波澜碎月剑,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却凝固了,洛惊鸿的确躲不过这万千的剑网,所以他根本没有躲,而是在夏侯岚心的正面,直直得朝着他的面门轰出一记直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