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悲切低沉的笛音肆意扩散。
竹屋前,白寂屈指扣在血丝缠绕般的笛身上,嘴唇轻抿,将彭泽所赠的《荡魂曲》完美的吹奏了出来。
“此曲简单实用,不过未免有些低级了,对付些凡人和神智未开的妖兽还可以,若是对上引灵中期和这以上修为的修士怕是不行,最多也就能动荡他们的心神罢了。”
“虽然只是带了些灵性的凡物,不过也算可以了,这也亏的是那材料好,不过却是苦了那小妖,平白无故损失了这许多道行,罢了,反正也已经补偿过,倒也不欠那小妖什么。”
白寂心里轻笑一声,之前被他取材的那棵湘妃竹其实已经有了意识,若再多修炼个几百年,就能化形而出,逍遥天地,但是可惜遇见了他,只是轻掐几下,便损失了大半的道行,不过他倒也没有下狠手,彻底掘了那竹妖的根,甚至还趁右手插进泥土里时帮它疏通了灵眼,这也算是全了那所谓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吧。
继续吹奏着笛曲,白寂双目开阖间紧紧的盯着竹阶下躺倒的青衣小厮,此人对他来说刚刚好可以作为一个实验品,来验证《荡魂曲》的威能如何。
“爹!!安儿好想你啊!”
一声低吟,自青衣小厮口中发出,他显然已经落入了白寂《荡魂曲》所罗织的幻境之中无法自拔。
“此曲对那些憾事在身,感情丰富得人伤害会更大。”
“只是对付区区凡人而已,但只能达到这个地步么,还是太弱了。”
白寂皱眉,运起大股法力朝手中的荡魂笛涌去,顿时就有肉眼可见的一层波纹自笛中呼啸而出,而原本只是引人悲伤的笛曲则显的更加凄迷,让人不经意间总是回想那不愉快过去。
此时红日刚起,整个东方的天际俱都是一片金红之色,朝霞万缕,直接穿破竹林里的大雾,折射成各种迷离的色彩,再配上这凄厉的笛声,就让人感觉分外不合。
白寂口沾荡魂笛,慢慢控制其节奏降了下来,而那地面上的青衣小厮却已经是双眼泛白,口中更是不断的胡言乱语,看样子即使清醒了以后也是会长时间都有心里阴影的。
看着这青衣小厮的惨样,白寂只是皱眉而已,心里并没生出一丝罪恶感,这世间本就如此,到处存在着人吃人的场面,再者,他也没有想要这小厮命的想法。
白寂蹲下去看了一下那青衣小厮,心中略定,看来彭泽所赠的《荡魂曲》果然不错,直指人内心处最脆弱的一点,再以笛曲摧毁其防线,哪怕是对有修为的修士起不了多大作用,也可以用来对付神智还混沌的妖兽。
最后白寂看了看天色,知晓要去湮陷沼地的时间将至,而且荡魂笛也已经炼制成功,实在是没有必要再耽搁下去。
“司马兄已经旁观许久,何不出来一谈?”
白寂踢醒了那青衣小厮,看着他惶恐的面容,淡淡的吩咐其将食盒中的饭菜摆放在房里的竹桌上,这才对着竹林里轻喝一声。
“嘿,倒没想到白兄的神识这样灵敏,本人身在十五丈之外就已经被你发现了。”
竹屋外的竹林里落叶纷纷,再加上密密麻麻的竹子遮挡,跟本就看不见一个身影,就连那惶恐的青衣小厮翘首后也以为白寂乱叫时,一声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来者现出了身影,却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他黑发高冠,手持一柄绸扇,足踏皂靴,俊朗的面容上有一双犀利的眼睛,组合起来就是一副富贵的世家子弟像,正是进入慧玄观那天与执事张展对峙的大晋武阳王第三子司马明。
“来的早到底还是不如来的巧,世子今天来此不会就是为了蹭白某这一顿饭吧。”
看见来者,白寂并没有惊讶,他经过多次的使用那神秘玉指,神识尽管由于修为的束缚不能达到外放的地步,可也变得异常灵敏,再加上当初有意识的记住司马明气息,所以其一来,就被白寂所发现了。
“非也,非也,今日来此是有一事相求啊。”
司马明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散漫笑容走上前道。
白寂不可置否,心里有了些谨慎,司马明此人城府极深,自己和他并不熟悉,居然也被他找上门来,看来他所谓的有求之事并不简单。
“世子有事?且说来一听,让白某掂量掂量,不要坏了世子的大事为好!来,请进,让白某一尽地主之谊。”
邀请司马明进了竹屋里坐下后,白寂挥手让那已经被笛音骇破胆了的青衣小厮离开,至于那荡魂笛的事,倒也不怕那小厮乱说,他也犯不着跟一个奴仆过不去。
“白兄到是吹的一手好笛曲,可这样放那奴仆回去,恐怕不算好吧!”
两人坐定之后,司马明看着匆匆离去的青衣小厮道,他心里同时暗凛,刚才白寂奏动笛曲时,他正在不远处,因此也受到了些许影响,就这一点,就足以让他重视了,毕竟生死之间,丝毫马虎都会酿成难以预料的苦果。
白寂微微一扯嘴角,说道:“我等修道之人应当心胸宽广,再说,他不过一奴仆尔,放他一马又何妨。”
“自大,骄傲,果然不出所料,一个少年罢了,虽有资质和奇遇,但其他方面却如同白纸一样,可用。”
司马明听了这话,眼中光芒一亮,心里暗道一声好,他要的就是这种自大之人。
竹桌之上有四道精致的小菜,属于典型的家居之用,三菜一汤,是由于白寂现在的修为还没达到辟谷的地步,所以特意从慧玄观的杂物堂订制的,每天由小厮送来。
“现在周围已经没有多余的耳朵了,世子有话就直说吧。”
白寂看着司马明那经久不变的笑脸,心中暗嘲的同时有了不耐烦的情绪,为先前假装自大感到有些不值,因此直接开口。
“武阳王之子只是我俗世中的身份,既入道门,就应摒弃了这些,不若白兄换个方式称呼我,如何?”
司马明抬头看了看正自顾自夹菜的白寂,见他没有反应,心中知道这时不是废话的时候,试探道:“白兄想必也是要去湮陷沼地吧。”
“哦!!!”白寂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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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兄,既然说定了,那午后再见。”司马明站于屋前,回转过头对白寂说道。
“好,不过,此次关系到我等以后的大事,司马兄也要尽力而为啊”
看着司马明点头应允,白寂不再相送,径直回到了屋里坐下,刚才他与司马明商量相多,此时要尽快消化一下里面的内容,不放过丝毫的信息。
“司马明此次邀我一同前往湮陷沼地,只说一起好有个伴当,共谋那功绩点,可我现在却不了解湮陷沼地里的丝毫信息,这样不妥,盲目过去,说不定会吃大亏。”
白寂将装有茶水的瓷杯放在手里来回把玩,却迟迟不喝一口,这也证明了他现在很是矛盾。
“算了,且走一步看看一步吧,不过,那司马明不可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