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大臣们来开了达斯姆,抬起了王已然冰冷的身躯。达斯姆挣扎着想要扯开拉着自己的手。
“父王!父王!”
“殿下!大汗已经…..已经去了…..还请殿下珍重….担起库吉特王者的重责。”
“滚!你们给我滚!父王怎么会死!父王是永恒的!你们这帮混蛋!只想着自己升官发财!一个个都盼着父王死,一个个都盼着我早日登基封赏群臣!我瞎了眼养了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混蛋!滚!谁都不准碰我的父王!都给我滚!”
“殿下!”
贝尔加鲁跪在地上,身旁那给人一股不可侵犯般气势的孩子也跟着父亲跪了下去,周遭的人马上也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殿下…..大汗已经去了…..难道殿下想让大汗的尸骨就在这寒风中受冻吗!殿下!”
达斯姆跪了下来,整个人都软了下去,眼里没有一丝光芒。贝尔加鲁长叹了一声,招了招手,众人又搬起大汗的尸体,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只留下空荡荡的地方与那孤零零的身影。眼里的神采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空洞的目光,呆呆的看着宫门那父亲远去的影子。
良久,达斯姆才站起身子,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忽的身子一软,整个人直挺挺的砸在地上。
“来人啊!快来人啊!殿下!殿下晕倒了!”
整个王宫霎时间手忙脚乱,宫女们连忙搀起了软在地上的达斯姆,却怎么也没法子把他支起身来。一旁的侍卫们马上把达斯姆抬了起来,急忙抬回大殿躺下。
另一边,库吉特元帅贝尔加鲁早已经忙的焦头烂额,那一边先王还没入土为安,这一边将来的王又不省人事,任谁遇上这样的状况,也只能是手足无措。但是贝尔加鲁明白,此时此刻的自己已经是重担在身,在这权力的真空期,如何走好下一步,关系到的,可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性命,而是千千万万条生灵。此时此刻的自己,绝对不能慌乱,否则这里,便再也没有人可以挑起重担。
贝尔加鲁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长叹了一声。
“儿啊,父亲的王….走了,父亲的挚友….走了,父亲的兄弟….走了。”
“父亲,您要坚强,现在如果连您也倒下的话…..”
“我明白,我明白…..”
“父亲,我们是否应该做好一些准备。”
“是啊,两位新王的权力划分,先王的下葬时辰,确实有够忙的。”
“不,父亲,难道您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你想让我明白什么!贝斯图尔!我警告你!有些话你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就算只是在心里想想也不可以!”
“父亲!但这些话我必须说!”
“闭嘴!我不想听!”
贝尔加鲁在大厅上来回踱着步子,摇着头,叹了口气,走到贝斯图尔身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吾儿,你要说什么,为父心里清楚,只是这些话,绝对不是我们这些臣子应当说的。”
“父亲!正是因为我们是臣下!才要为了自己的主上出谋划策!您难道真的不明白!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君!”
“闭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挑拨两位新汗的兄弟情谊!”
“您征战多年,久经风雨!难道还不明白在权力面前这些什么都不是!一切在权力面前都是可有可无!没有哪个帝王会让他人分享自己的权力!绝对没有!库吉特的内战已经拉开了序幕!”
啪——!
贝尔加鲁苍老的手狠狠的落在了贝斯图尔清秀的脸上,映出了一片红红的掌印。贝尔加鲁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
“贝斯图尔!我不准你再说下去了!现在立刻给我闭嘴!”
“父亲!请您不要再天真下去了!此战无可避免!”
“闭嘴!”
“先王临终之际把你唤到身旁,不就是明白库吉特的内战已经无可挽回了吗!父亲!”
“闭嘴!闭嘴!”
贝尔加鲁在房里来回踱着,不停的摇着脑袋。
“一旦开战,我们至多只有九万人马,而屠户哥一方的兵力远超吾等!父亲!您应该早做准备,不然一旦开战!我们恐怕不堪一击!”
贝尔加鲁停下了脚步,立在原地,长叹了一声。
“吾儿……为父知道,先王也知道,可是现在…..”
“现在就应该早作准备!”
“作何准备?先王驾崩的讯息尚未发布,吾等马上就调遣兵将,做好一战的准备,其他贵族如何看我们!?那样库吉特的内战就真的无可避免了!你明白吗!”
“父王!从先王驾崩在您的属地那一刻开始!这一场内战就已经无可避免了!”
“那你说怎么样?篡改先王遗嘱?强立二殿下登基!?然后屠户哥殿下盛怒之下,纠集东方所有领主,宣布吾等为弑君叛逆,讨伐吾等!?还是说压下先王死讯不发,佯作护卫先王回都,在都城之下趁大殿下不备一举破城!做库吉特的千古罪人!”
“父亲,我们应当先布置好图尔布的防卫,而后再做计议。”
“先王临终前已经教导我如何布阵了。”
“那再好不过了,父亲!我们现在应当召集齐您辖下的七位领主,宣读先王的遗旨,让他们明白先王的遗嘱,驾上吾等的战车,而后布置好防线,以先王发丧宣旨皇子即位为由,召屠户哥前来,只要他一来,就会看到我们布置好的防线,让他明白如果想要开战,他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而后向他宣读先王遗旨,如果他有任何不从的意图,那么吾等就只能就地处死,保我库吉特安宁,扶二殿下登基。”
贝尔加鲁心里一惊,转过身去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个箭步迈了过去,指着贝斯图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后转过身,一阵风似的拔出挂在墙边的宝刀,架在儿子的脖颈上。
“贝斯图尔!你知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父亲!”
“知道!?不!你根本不知道!你那是叛逆!你要杀死先王指定给你的王!你要你的父王抗旨弑君!做库吉特的千古罪人!”
“父亲!您是希望内战之后!东西两军决死沙场!血洒满地之后再弑君!还是在内战之前就把存在的隐患排除!再者!吾人并非要您处死大殿下!如果大殿下愿意与二殿下和平共处!吾人何乐而不为!”
“狡辩!统统都是狡辩!”
贝尔加鲁一发狠,把刀子举过头顶,刀刃闪烁着瘆人的寒光。贝尔加鲁举着刀子,看着自己的儿子,怎么也狠不下心砍下去。
“父亲!就算您今天要杀我!我也必须这么做!一旦东西开战!必然生灵涂炭!”
“你还说!”
贝尔加鲁又高高举起刀子,但是依然无法对着自己的孩子挥下。
“父亲,如果您下不了手,我们也可以软禁大殿下,等平定不安定的因素之后,在封大殿下一个有名无实的王,不就可以了么。”
贝尔加鲁看着儿子,良久,手里的刀子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我对不起先王…….”
“父亲,避免内战,遏制两位王子自相残杀!这才是对得起先王!”
贝尔加鲁抬起头,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叫拖巨他们过来,就说我有事商量,但愿….但愿大汗临终时说的话,只不过是大汗临终时悲凉心境下的胡言乱语,两位殿下,可以和睦共处,吾人….也就不必如此了。”
贝斯图尔点了点头,踏出了房门。贝尔加鲁瘫坐在椅上,呆呆的望着门口,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良久,贝斯图尔带着七位领主来到了大厅,贝尔加鲁长叹了一声,招了招手,示意众人坐下,众人才刚刚落座,贝尔加鲁便语重心长的开了口。
“诸位,先王遗嘱,让达斯姆屠户哥两位殿下共掌国事,不知各位有何感想?”
下面的众人心里无不一惊,整个厅上鸦雀无声,良久无人开口。
“大家不说话?也好,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心里想得是什么,两位殿下共掌国事,只怕大殿下接受不了这样的遗命,愤而起兵,到时候玉石俱焚,库吉特东西双方将有一战,必然让库吉特生灵涂炭。”
贝尔加鲁扫了一眼眼前的几位领主,长叹一声。
“我只问诸位一句,汝等是愿听从先王遗命行事,还是拥立两位殿下之一?违背先王遗命?”
几位领主互相看了看,良久……
众“吾等紧遵先王遗命,拥戴两位王子共掌国政!万死不辞!”
贝尔加鲁点了点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
“诸位,大殿下的脾气我们都晓得,届时大殿下不肯听命几乎已是必然,那么吾等唯有竭力避免库吉特的兄弟相残,维护库吉特的安宁。”
“元帅?难不成!?我们要……”
“先王已经料到大殿下必然不尊王命,拖巨!你带着你的人马扼守迪斯它堡,切记!摆出最严整的军容,当大殿下到来的时候,一定尽显我军军威,能否让大殿下知难而退,就看你的了。”
拖巨愣了愣良久才回过神来。
“是…..”
“雅库布!你带上你的人马立刻休整图尔布的城防,如果迪斯它堡的军容没能让大殿下明白吾等不是不堪一击的话,一切就看你的了。”
“是…..”
贝斯图尔扫了眼厅上的领主,他们的眼神里都还有一丝犹豫。
“诸位,吾等不是叛乱,而是为了库吉特的安定,如果两位王子手足相残!那先往在天之灵也不得瞑目!”
厅上的领主们,互相望了望,低下了头,良久,当他们站起身时,眼神里已经充满了坚定。
“吾等明白!”
“父亲!我想我们不应该只是做好唬住大殿下的准备,更应该做好与之一战的准备!一旦大殿下不愿遵守先王遗命,吾等便宣其为叛逆!誓死与之一战!”
“我想大殿下不会那样的,贝斯图尔,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做好了抉择,诸位!能不能让大殿下安心与二殿下同舟共济!就看你我的努力了!”
厅上的领主们纷纷点了点头,贝斯图尔长叹了一声。
但愿先王所说,不过是一个不幸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