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狗黑毛头(五)
——疯子阿明
黑毛头是一只藏狗,他喜欢别人叫他藏獒,因为他认为獒很有身份,有贵族血统。假如他手下谁说漏了嘴,在背后叫他一声藏狗的话,那说这话的家伙有可能会惹他生气。
不过他的这些跟班都很有眼色,大家都叫他“獒哥”,因为都知道他曾经吓哭了一只办事不利、竟然还敢顶撞他,说他不是藏獒的乌鸦。
黑毛头出生在遥远的青藏高原,他的主人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人,并且喜欢养狗。
本来主人只认领了他一个,可是后来主人不知从哪里听说、十只狗里面才会出现一只獒,于是主人就养了好多狗。
每天,当主人喝足了酒,就会把藏狗放出来,让他们进行你死我活的撕咬。主人说只有最厉害的狗才是獒,才有资格获得主人宠爱。
黑毛头本不想与同类互咬,可是身不由己,你不咬他,他会咬你。再说谁都想得到藏獒的头衔,谁都想得到主人的宠爱。
有一次,有位客人牵着他的狗来和黑毛头打架。黑毛头当时打红了眼,用嘴死死咬住对方狗脖子不放。对方狗主人心疼自己的狗,走上前来劝架,此时黑毛头也被对方咬了,正在气头上,六亲不认。他认为自己吃了亏,对方狗主人是来拉偏架来了。于是回头一口咬在了狗主人的手腕上,立刻就血流如注。
为了表示歉意,黑毛头的主人给了他一顿棍棒,还说黑毛头疯了,说改天要把他交给卖狗肉的。
黑毛头见过卖狗肉的人,他们都长得凶神恶煞般的脸。他曾经看见过一只藏狗被杀,卖狗肉的把狗吊起来,将四个脚爪用刀环绕着割开,筋脉俱断。然后等藏狗血液流干,慢慢死去。
卖狗肉的说这样会得到一张好皮子,他不想听狗哀嚎着求饶,就用铁锤一次次击打狗的头。
黑毛头越想越怕,他知道要想活命,必须逃出去。于是他决定找机会逃出去。
第二天,狗舍里到了放风时间,主人来给黑毛头打开了铁笼。
黑毛头来到院子里,此时正好女主人从外面回来,把院门推开了一条缝。黑毛头瞅准机会,箭一般蹿出大门,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黑毛头一路狂奔,口干舌燥,舌尖上滴着汗水。可是他不敢停下,他一心想要活下去,而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只有狂奔。
跑的越远,仿佛就离死亡越远。此刻他的心跳极速,他能感觉到身体内血液奔流,而眼前只有一幅画面。就是那只留着眼泪,被吊起来四肢汩汩流血的藏狗。
“真是一张好皮子。”那笑容让他几乎窒息。
眼前出现了一条大河,宽阔而清澈。黑毛头来到河边,不停地喝水。从没有感觉到河水是如此甘甜,阳光如此灿烂。草原一望无际,绿的让人心醉。原来生命是如此美妙。
黑毛头回过头,看了看来的路,又看了看河对岸的远方。他爱草原,可是他觉得唯一能让他活下去的办法就是离开草原,去一个没有草原,没有同类互相撕咬的地方。
黑毛头走进河中,一阵冰凉,河水浸湿了皮毛。他要过河,他想横穿草原。
在河对岸,有一群来草原旅游的人们,看到一只藏狗淌起浪花,正朝他们奔来,顿时吓得四散奔逃。
看到这些,黑毛头有了信心,他下决心要做一个强者,要让所有的人怕他。
那一群人惊慌失措,跑上一座小山丘,居高临下看着黑毛头过河,黑毛头溅起一路水花儿,奋力冲上对岸。
抖了抖皮毛上的水,他并没有再向人群的方向走去,而是径直向南,朝向草原深处,渐渐地远去。
黑毛头一路走来,渴了就喝点水,饿了就找点吃的。他喝过各种水,有好喝的难喝的臭哄哄散发怪味的水,还有捡来的抢来的好心人施舍的食物。??不知走了多少天,也不知走了有多远。离开草原后他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走到了这个城市。
在这座城市里,他遇到了几条流浪狗,跟着他们闯荡了好长时间,渐渐融入其中,成了流浪狗中的一员。
在流浪狗的社会里,谁打架厉害谁就是老大,谁脑袋瓜聪明能找到来钱的道儿,谁也可以当老大。
黑毛头这伙流浪狗里面,老大是一只大丹狗,此狗高大威猛,生性刁钻性格急躁,动不动就会动口向同伙下口,大家都很怕他。这群流浪狗还带领着一群小跟班,也是流浪汉,他们是一群整天无所事事,到处找钱花的乌鸦。
和流浪狗们一样,这群乌鸦居无定所,随遇而安。有时谁家死了人,他们会飞去参加哭丧的行列,有时城市里的哪个电影剧组拍片,他们也会飞去找活儿干。比如拍一些飞到战场上啄食尸体、或是衬托一下阴森恐怖场景等等。
总之,只要哪里有钱挣,他们都会去碰碰运气。
在城市的许多僻静之处,每天都会有烧纸祭祖的活动,人们供上食品,给逝去的亲人烧一些纸钱。完事之后,人类离去。接下来就该流浪狗或是乌鸦来打扫了。
各种祭祀用的食物,可以为流浪汉们充饥。假如乌鸦不听从流浪狗安排,他们就会受到惩罚。
流浪狗和流浪乌鸦通过食物分配,确定了联系。渐渐地,乌鸦们成为了流浪狗们的小跟班。
有一次,黑毛头奉大丹狗之命,带领几只乌鸦去一座公墓巡视,要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祭品。途中路过一个工程队,看到守门的一个人正在看着他。
守门人对旁边的同事说:“要是有这样一只狗看门真不错,咱们工地上确实缺一只看门狗。”
黑毛头一听喜出望外,立刻上前摇起了尾巴,表示愿意接下这个工作。看门人说工资暂时没有,管吃管住,试用期半年。黑毛头同意了看门人的条件。
从此以后,黑毛头脱离了流浪狗队伍,做起了协助看门人的工作。不过他很讲义气,时不时地回去找那群流浪狗和乌鸦,给他们带一些好吃的食物。
半年以后,黑毛头第一次领到了工钱,他带着流浪狗和乌鸦们去城里一个很不错的餐厅美美吃了一顿。大家笑逐颜开,都夸黑毛头有出息。流浪狗头领大丹狗更是对黑毛头赏识有加,说他是流浪狗里面的后起之秀。
渐渐地,黑毛头在流浪狗里面有了自己的亲信,有哈巴狗、泰迪狗,还有一只土狗。他们尊敬地叫黑毛头为獒哥。
与此同时,在工程队里也发生了一些事情,首先是由于黑毛头尽职尽责,赢得了大家的好评;其次是工程队最近在工期方面不顺利,因为工程队最近承包了郊区一部分房屋拆迁的任务。工程队的老板是一位很有钱的开发商,他看上了郊区那块地,决定拿下地后盖楼销售。
然而,拥有那块土地使用权的原住民跟开发商讨价还价,双方一来二去交锋,并且各持己见互不相让,迟迟没有达成协议。
就连那些住户饲养的宠物和家禽都在反对,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一旦房屋拆迁,他们就面临失去主人的危险。到时候被卖掉的,被送人的,各个都会面临这样的命运。所以他们的反对浪潮更为强烈,天天喊着反对口号,吵得被拆迁区鸡犬不宁。
于是开发商决定各个击破,他们走村串户,私下里和每位原住民进行谈判。最后的结果是有人同意了,搬走了。有人不同意,还在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