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四年过去了。吴乞也成了一个少年。虽说比同年的孩子瘦小,却也不会矮太多。除了脸上常年蒙了一个黑布带,其他和常人无异。
在振风酒楼的后院里,吴乞正吃力的将大捆大捆的柴火木块,搬进厨房。
酒楼的老板风鸣全是个脸上有几个麻子的胖子,对谁都是一张笑脸。吴乞提出帮忙,只求赏口饭吃。风鸣全倒也没太为难他,只因为怕这幅尊容坏了客人的胃口,只叫他在后院做些杂活,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干一些,也就是给口饭吃,其实也就是剩菜剩饭。工钱那肯定是没有的。吴乞也没指望,毕竟能给口饭吃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干了一上午,吴乞随手将包在布袋里的两个干馒头拿了出来,一边将随身的水葫芦灌了些水,一边喝水,一边啃着干馒头走了出去。
来到大街上,熙攘的人群,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吴乞来到往常乞讨的地方,就在振风酒楼旁边。吴乞挨着墙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黑碗,放在地上,还在碗里放了一个子儿,破旧的衣服,蒙着黑布带的脸,乱糟糟的头发,干瘦的手上拿着半边馒头一边啃着,一边拿着葫芦仰着脖子灌了一口水。
“当……,叮!”吴乞半闭的双眼突然睁了开来,随即两眼放亮,只见黑碗里转悠着一小块碎银子。吴乞立刻就抓了过去。这时,却听得一声“咬他”,随即一道黑影扑了过来,吴乞连忙往旁边翻滚,可还是没有逃脱厄运。“啊!......”一声凄惨的叫声传了开去,一只黑狗紧紧地咬在吴乞的小腿上。
“哈哈哈......”一个十三四岁的胖子,一身锦服,却胖的让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显得更小,此时又笑的前仰后合,更加难以发现。张见财,建山镇张员外的独子,胆小却又喜欢欺负人,于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物就成了他取乐的对象。
鲜血顺着黑狗的嘴丫流了出来,有了血腥气,顿时黑狗的眼睛红了,狠狠地咬了上去,若是咬实了,吴乞的小腿就直接废了。正在这紧要关头,一条影子啪的一下打在了狗嘴上,“嗷唔”黑狗迅速的缩回了身体,跑到张见财的身后,呜呜的叫着。
张见财大怒,“谁?哪个不长眼的?”
“不长眼?我!我就是那个不长眼的。”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张见财转脸望去,立即直了眼。只见一个穿着鹅黄风衣,锦衣绣服,杏眼樱唇雪肤琼鼻的美少女正怒目望着他。少女约十岁左右,在其身后还有几十个彪悍随从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其中一个手中还拿着一条长长的鞭子,显然就是刚刚打狗的鞭子。只等少女一声令下,就会随时扑上,将不长眼的撕成碎片。
“郡,郡,郡主!”张见财一下子傻了,他虽然纨绔,却也是很有眼色。郡主虽然只是他在几个月以前随着家里管事去上城办事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远远的见过一次,却是被他牢牢的记住了,他知道什么人可招惹什么人绝对不可招惹,眼前的这位就是。
哪怕人家皱个眉头,都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还无处伸冤。自己平时想巴结都不可能,今儿个不知撞了什么霉运,竟然将郡主给骂了,他可是见到上城的城主都对她前恭后倨的,自己竟然就给得罪了,真是嫌命长了。
连忙跪下,砰砰的磕头,“郡主恕罪呀,小的不知郡主驾临,请郡主恕罪!”后面的两个跟班一听是郡主,立刻就跪下了砰砰的磕头。
“刚才不是问那个不长眼的么?我就是,你想怎么办?”少女突然狡黠一笑,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啊?......郡主,奴才该死,奴才不知道是您呐,郡主恕罪呀。”张见财不愧是平时耳渲目染了老爹的行事种种,立刻磕头如捣葱,自称奴才,请求恕罪。他知道一不小心,他的脑袋就会搬家,还没有办法报仇申冤。
“哦。”少女突然觉得兴味索然,转脸望向了吴乞。只见吴乞被疼痛扭曲了的苍白脸上淌满了汗水,双手死死地抱着被黑狗咬伤了的伤口,不让血继续流。
少女好看的眉头一皱,向吴乞走了过去。
“小姐!”身后的随从里迅速走出一个绿服丫鬟,“小姐,不可!”
“嗯?”少女停下脚步,不悦的望着丫鬟。
“郡主恕罪!您乃千金之躯,怎可屈尊?万事有奴婢为您效劳。”绿服丫鬟连忙解释道。
“嗯,好吧。给他些银子,好让他养伤。”少女少了些兴致,有些不悦,淡淡的说。说完就抬脚走向了振风酒楼。
“是,小姐。”绿服丫鬟从兜里掏出一锭十两银子,随手丢给了吴乞,“拿去养伤吧。”
吴乞连忙接住,磕头谢恩:“多谢姐姐,多谢郡主救命之恩。”吴乞手捧银子望着郡主的背影和绿服丫鬟。
“嗯。”绿服丫鬟轻轻点了下头,转头对身后的随从说:“走吧”,紧跟着郡主,随后一群人涌向酒楼。随从里的一个大汉走过张见财身边的时候,抬脚踢向了张见财的肥硕的臀部,“活得不耐烦了。滚!”
“啊.....”张见财一声惨叫,骨碌碌滚向了路边。两个跟班,脸都白了,连滚带爬的将张见财扶着逃回员外府,就怕下一刻郡主改了主意,让他们的脑袋搬了家。
吴乞手里攥着十两银子,盯着酒楼望了一会儿,才忍着痛一瘸一拐的向着隔着两条街的医馆而去。
从医馆敷了药,又买了些干粮,回到了山神庙。
休养了十几天,吴乞已能来回走动,离痊愈不远了,以他大异常人的生命力,估计再有两三天就没事了。
十几天以来,吴乞时刻都在想着怎么将那大黑狗搞来,不将它烤了,难解心头之恨。对于人他没办法报复,至于对人下毒等等下作之事吴乞又干不来,毕竟随着老吴头读了几年书,有做人的基本道德底线,这也是凤鸣全让他留下来帮忙的主要原因。所以只能将怨气放在了大黑狗身上。
三天后的晚上,吴乞悄悄来到张见财家的后院外,庭院很大,光是北面靠后山的那一溜院墙就有五六百米。在后院的东墙偏北的地方有个狗洞,吴乞从怀里摸出一个包裹,仔细的打开了一层又一层,顿时,一股扑鼻的肉香迎面而来。
吴乞笑了,将手中的破了皮的大肉包子在狗洞口蹭了蹭,然后放在狗洞外大概四五米的位置,这里有一颗歪脖子大树,树下有个小坑,包子就在小坑里,在坑口有一圈绳索,绳索的另一端从树桠上穿过,直到树后六七米远的另一棵树上。吴乞就在这棵树上,绳索也横在这棵树丫上,手里紧紧的抓着绳索,还在腰上系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狗洞。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听的一声狗叫,“汪!”接着就是狗鼻子吸气的声音,隔着老远都听到,还带着焦急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狗头从狗洞里伸了出来,还使劲的吸着鼻子,接着一条大黑狗猫着腰从狗洞里钻了出来。
吴乞大气不喘,目不转睛,时刻准备拽绳索。大黑狗循着肉香来到了小坑前,看到肉包子,口水哗哗,二话不说,一头就伸了进去。
吴乞眼睛一亮,猛地一拉绳索,系着活扣的绳索一下子将狗头牢牢套住,吴乞直接就从这棵树上跳下,绳索一下子拉紧,直接将大黑狗吊在了那棵歪脖子树上,嘴里还衔着肉包子,“呜呜呜”狗叫了起来。
吴乞迅速将身上的绳子解下绑在了树上,从地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木棍,快步走到大黑狗旁,对准狗脖子狠狠地抡了过去。“呜!”的一声,便再也没了声音,大黑狗的脖子一下子被打折了,耷拉了下来,狗腿不断的抽搐着。
眼看着大黑狗就这么被自己弄死了,吴乞心里别提多爽了,迅速跑过去将系在树上的绳索解开,放下狗,紧接着将大黑狗背在身上,用绳索绑紧,赶紧乘着夜色溜之大吉。
一路疾驰,几十斤的大黑狗被在身上,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虽然很重,但可能是太兴奋的缘故,吴乞一口气跑到了山神庙后的后山,因为这里有水源。不知不觉跑了两个时辰,放下大黑狗,才知道浑身像散了架子似的,累瘫在地。
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吴乞乘着月色,兴奋的将大黑狗吊起来,用准备好的尖刀扒皮,这种事在酒楼里也干过,所以手到擒来。一会儿吴乞就熟练的将大黑狗处理完毕,穿在一根木棍上,搭起了架子,就在后山直接烧烤了。
不一会儿,扑鼻的肉香就传了出来,吴乞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边撒了些盐,还有些类似胡椒的香辣调料,均匀的撒在上面,一边转动着,让肉均匀的烤到。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狗肉终于烤成了,外表金黄,肉香扑鼻。
吴乞撕下一条后腿,来到不远处的老吴头的坟前,铺上一片大的树叶,将狗肉后腿放在了上面,然后恭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一头,“爹,才烤好的狗肉,热着呢,趁热吃吧。”然后起身,来到烧烤的地方,撕下一只前腿,又走回到老吴头坟前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月亮高悬,闻着扑鼻香味的狗肉,吴乞食指大动,乐呵呵的口水流下来了:“呵呵,狗狗啊,你咬了我一口,我现在来咬你了,呵呵”说完,举起狗腿,张开大嘴,就咬了上去,真是满口生津呀。
就在这时,一个黑点从远处半空中飞速而来,吴乞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砰的一声,然后被一个溅起的石头砸中了胸口,力量奇大,狗腿立刻被撞飞,人也倒了下去,一下子砸在了地上,砰的一声,两眼直冒星星。
起了两次都没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吴乞才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这才注意到自己受伤了,左臂完全不能动,似乎左边的身体是麻木的。眼睛也模糊,好久才看清眼前的一切:眼前的地上被撞了一个一人多深的大坑,坑里有个黑衣人,已经血肉模糊,但奇怪的是这么大的撞击力竟然没把他撞碎,右手抬起,指向远方,人已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