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然第二天醒来就诸事不顺的,喷嚏连连不说,吃早饭咬了嘴唇喝水还呛着了,从来不信第六感的他却暗暗想着这些倒霉事儿预示着点什么。果不其然午饭的时候被神威营的人请去,不用问肯定是审问昨晚的事。俗话说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怕是这顿神威营的饭多半是鸿门宴了。
怀揣着忐忑的心来到平阁边上的一处小院落,一面军旗插在大榕树边上绑着,上面除了占了大半面积的韩字,字下还绣着一龙一虎,虽然旗帜不是什么上好布料,刺绣也不是什么好功法,但光那一个苍劲有力的韩字便觉心生几分敬畏!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几个神威营韩家军的军威震慑,还是心有鬼作怪,唐然心里对那韩齐妤不由产生几分敬畏。
院门正对着的厅里,韩齐妤正在摆弄着心爱的长枪,漫不经心的神色里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冷峻。韩齐妤见唐然被请来了,随手把长枪扔到一边的将士手里,大步走过来,昨夜灯火昏暗没瞅清楚这小子到底长得一张什么样的脸,现在这么一打量,嗯,人模狗样!
“你们几个先下去吧,我和这位小兄弟单独聊聊!”
三位将士领命,相约到偏房去喝酒吃饭,厅里就留下唐然和韩齐妤二人。唐然的注意力并不在韩齐妤身上,反而是一旁桌子上的丰盛料理和一口小锅!
“嘶……”唐然走过去矮身凑到一壶热酒上深深吸了口气,惊喜道,“羊肉驴肉肥牛,这种天气,火锅和马奶酒更配哦!”唐然管不住的嘴停不住的手,抓起筷子就要吃,然而韩齐妤一手抄过筷子,瞪着他:“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以为本小姐请你来吃饭的?”
唐然并不在意,伸手又从一旁抄起一双筷子,依旧漫不经心道:“你要不是请我来吃饭的话我早就让你五花大绑带过来了,还用得着请字。先别急,有事等我吃完再说,这一桌火锅都快馋死我了!”
韩齐妤也懒得跟一个小子置气,数落道:“本小姐以为太白的那几个人目中无人,没想到你这小子脸皮厚成这样!别怪本小姐不提醒你,像你这种家里惯出来的小少爷迟早要吃亏!”
“谢了!不过你眼神不太好,我这性子天生就这样,从小没人管我。吃亏算啥,活一个自己想活的样子比你们这些背着一身装备还要死扛的人轻松多了!”唐然一手抓着勺子一手夹着肥牛,双眼盯着锅里瞟着碗里,抬头看了看韩齐妤,“我开玩笑的,别介,来来来这块给你当我赔罪啊,六七分熟可有嚼劲了!”
韩齐妤真是哭笑不得,这人厚颜无耻到简直把这儿当自个家了,敢在韩家军面前撒泼的人不少,被打瘸的也不少,不过像唐然这样让自己并不反感的却是头一回见。
“哎呦,还有驴肉!这聚贤山庄感情后山是动物园啊!来来来先吃点羊肉牛肉什么的,驴肉得煮一会儿……”
唐然虽然喧宾夺主的确让人反感,但他并不是自顾自的吃,换句话说他是在给韩齐妤涮肉。唐然一边和韩齐妤唠嗑着怎么涮肉,火候到底该到几分熟,一边往韩齐妤的碗里送肉还让韩齐妤评评自己涮肉的功夫。
“你好像挺喜欢涮锅?”
“也不是,只是入冬这么久第一次涮锅,关键还是在这儿跟你吃,挺兴奋的。”
韩齐妤嘴角微翘,夹了块肥牛蘸了点酱油塞嘴里胡乱嚼了嚼就吞了。虽然时年二十有几但已经经历过大小战役好几场,生长在沙场的她对于吃并没有什么讲究,只管吃饱就是,反而看唐然吃起来细嚼慢咽的有几分美食家的模样。
“你昨晚,”韩齐妤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你说墙体里有内力残留,是怎么一回事?”
“七分熟肥牛最有嚼劲的了,你该嚼多几下,把牛肉里的牛味儿嚼出来……”
“回答我!”
唐然让韩齐妤的态度吓了一愣,然而并没有回答:“个人隐私,我只能告诉你的是,这招是我无师自通的。”唐然夹了一把肥牛薄片塞进嘴里,继续慢慢的嚼着,“我说了,到你了。”
“到我?”
“说说你们有什么发现。”
韩齐妤这下忍不住了,本小姐让你小子过来问话反倒你来问本小姐话了?韩齐妤右手一抬用伸向唐然伸向锅里的手,韩齐妤的筷子紧紧的锁着唐然的筷子,唐然手中吃力也挣脱不了韩齐妤的虎咬之力:“拜托,有话就说,现在咱两个人有什么好拐弯抹角的。”
“我要知道你的详细情况。”
“好啊,我们来玩个游戏!”唐然放下筷子,认真道,“现在起,我们互相问一个问题,回答了就能吃一块肉,喝口酒,当然如果触犯隐私可以不回答,但是不能吃!”
“可以!”
“我先,”唐然想了想,“案发现场后面的院子有什么发现,住着谁?”
“那个院子还是闲置着,除了一套染血的夜行衣并没有任何发现,夜行衣完好无损暂时不能确认衣服上的血迹是谁的。到我了,你是哪里人。”韩齐妤说罢夹了块肉塞进嘴里。
“四海为家。”唐然自顾自夹了块肉,却被韩齐妤半路控制住,“又怎了了!”韩齐妤冷冷的瞪着他:“别想糊弄本小姐!”
“我唐然无父无母无家,从小跟着师父东游西荡,去过在江南一带游荡过三年,在巴蜀混过两年,九华京城一带我都待过……你说我家在哪?”
“当真?”
唐然松手从旁边抓起一双新的筷子,埋头继续往锅里拨弄:“看在火锅的份上我没骗你……烫!到我了,四个死者的身份,说吧。”
韩齐妤心想跟这小子玩游戏亏的还是自己,得换个不那么模棱两可的问题,一时失神让唐然偷吃了好几口。韩齐妤回想道:“三个死者武功最高的是五袋弟子,江湖中人多少有点仇怨,但这三个只是平平无奇的丐帮弟子,实在想不到跟毒娘子有何关联……”
“我都说了,凶手不是毒娘子!算了你继续……吃什么,你还没有说完!”
“无赖!”韩齐妤伸手就想要揪唐然的衣领。可唐然就是以轻功见长,一个矮身就躲开了韩齐妤的手:“别浪费力气了,你又抓不到我……哎哎哎别冲动,吃的好好的动什么粗啊!”
韩齐妤几块肉下肚也有些嘴馋,不想在这动粗,也懒得跟他计较,可她不明白唐然这小子为什么对这案子这么好奇:“为什么你这么关心这个案子?”
“你还没回答我呢……算了,这题算我送你的。”唐然咽下嘴了的肉,认真的说道,“我只想知道跟白沙帮有没有关系。”
“白沙帮?你是说这次来参加比武招亲的白沙帮?我也翻查过,白沙帮跟这些武林中人素来没有瓜葛,只是江湖上的一个小帮派而已,估计跟他们没关系。”唐然点了点头,做了个继续的手势,然后自顾自的继续吃着,转眼就扫了半桌的肉菜。
既然白沙帮和这案子初步分析下来是没有关系的,韩齐妤也懒得跟唐然继续做游戏,直接了当问道:“既然白沙帮和案子没关系,游戏就算结束了!你可以告诉我,你那探功的本领了吗?”
“不是说了吗,隐私,隐私懂不懂?”
唐然一再拒绝回答,韩齐妤也不给他面子,伸手抄过唐然的筷子,瞪着他吐出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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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然被赶了出来,一口闷气憋在脖子上咽不下去。并不是因为韩齐妤赶他出来,而是那一桌火锅对上这寒冬正是般配,没想才吃一半就让人赶出来,肚子里一半空一半饱的憋得心里难受。
不过也算是吃了午饭,加上几杯马奶酒下肚现在神清气爽的,不走上两步消化消化都觉得对不住这偌大个聚贤山庄。上阁在山丘顶上,一路漫步而去到上面或许正好能晒个饱暖的日光浴,想罢唐然心满意足。
平阁为数不多就七个院子,最小的那个院子给神威营的包了,最大的摘星阁又是庄主居室,剩下几个院子不大不小,住着一些大门面的门派。除了摘星阁外,剩下六个院子都由平阁总管分配。除了平阁总管一家住在聚贤山庄内,上下三阁的管事的一家不能住在庄中,上三阁管事家在青城,下三阁管事家设在山庄外圈,分别管理庄中和山下集贤阁,都是总管直系下属,归总管管理。
也就是说平阁总管在山庄里除了庄主一家人,他最大牌。
午饭时间庄中路上零零散散没几个人,即便是有唐然也不会跟他们打招呼,毕竟都不认识。唐然来到路口阶梯处,向下望去一片阶梯式的下三阁楼房整齐有序,假山小池点缀,跟电视剧里的宫廷园林一样,恢弘壮阔,不由站在那多看了一会儿。
“前面的,让一让,谢谢!”
唐然自顾自的在欣赏山庄美景别致,身后的喊话全然没听进耳朵。
“让一让!”那人又喊了一声,却见唐然依旧不为所动站在那里,顿时就不耐烦的上来推了他一把,“聋子,滚开!”
唐然背后吃力一时站不稳向前扑倒,好在反应得快一手撑地凌空翻了个驴打滚单脚落地然后站稳,回神瞧了一眼动手的人,从打扮上看应该是江湖中人,并非武林门派之士。想想身在聚贤山庄,而且白沙帮的事情没弄清楚,还是懒得跟那几个人计较,冷冷的给了那人一个眼神转身便让到一边。却是那人见唐然的眼神挑衅,当面朝唐然呸了一声:“不服?比武擂台上朝老子放刀,看谁先躺下!”
想想韩齐妤现在还怀疑自己跟那四条人命有关,唐然还是不好放肆,要挑事也不急在一时。唐然心里想起师父说过的话:“在武林江湖中树敌很容易,但树威却很难。”想到这,唐然用一个自认为很潇洒的微笑目送这一伙人离开。
“傻子!”
等那伙人走上一段距离,唐然运起内力到脚上朝那挑衅的人踢了颗石子。一旁刚刚路过正好看到这幕的韩鹰,只见那枚石子在唐然脚踢之下弹射而出,石子掠空而去却在半空拐了个弯折射向那挑衅之人的后脑勺。韩鹰目光收回来转回刚刚唐然站着的位置,却不见唐然人影,心里一惊:“这人在我转眼间就不见踪影,还是悄无声息的!”
“喂,找我啊?”唐然出现在韩鹰身后,用手肘撞了韩鹰的胳膊一下,一脸郑重其事的对韩鹰说,“欸,兄弟,帮我保密一下!”唐然说罢就走,却不想被韩鹰留住。韩鹰试探地问道:“可否问一句,唐公子你的轻功师承哪家?”
“你猜?”唐然做了个颇有玩味的笑脸,然后转身大步离开,“凉风有讯,秋月无边……”看着唐然离去,韩鹰似乎若有所思:“风不动草木不动,人却移形换影,此等轻功为何如此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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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时秋吃过午饭便要出门,沐念青非要缠着他一起出去,无奈彦时秋再怎么劝说也是不依不挠,只好带她一起走,剩下高胖子也是百无聊赖,锁好门就离开了。
一路上沐念青化身问题少女,从爱好兴趣到生活习惯,把彦时秋问了个遍,可彦时秋对于她的问题多半是微笑置之,并不作回答。沐念青何曾受过如此冷淡的对待,遂不做声静静的跟在彦时秋身后。彦时秋大概知道沐念青的心思,不想跟她有什么太深的纠缠,但是自己堂堂男子又年长于她,此番冷落她又不是应该。
彦时秋不知从何开口与她聊天,顿了稍会便将想法作罢。二人无言,已至平阁摘星阁处。彦时秋此行是想将沐念青的身份告诉给燕夫人,毕竟沐念青贵为千金之躯又男女有别,如果继续跟着自己同行被他人认出,难免招人闲话,倘若因此得罪沐王府恐怕对唐然对自己都不利,所以还是和燕夫人商量为重。
彦时秋说明来意,家丁便带他俩引见燕夫人。
“晚辈华山彦时秋,拜见夫人!”彦时秋一见燕夫人便作一敬礼,确实沐念青左顾右盼的,并无打算礼见燕夫人。燕夫人乃聚贤山庄一庄之主生平阅人无数,见沐念青姿态中透露着一股大家之气,而左右转动的眼神又有一种欣赏之意。彦时秋但见燕夫人对沐念青有意,只怕是怪罪沐念青无礼,连忙为她作敬词:“沐姑娘少出远门,失礼之处晚辈带她为夫人赔罪!”
“彦少侠过礼了。”燕夫人放下手中书卷起身走了过来,其仪态慈祥平日少见,“这位...沐姑娘,你很喜欢这里的布置?”沐念青欢悦笑道:“这些字画和沐王府里的比,像样多了!”
燕夫人惊奇,彦时秋连忙请她到一边,将沐念青的身份详细跟她说了个遍。只是彦时秋所知只是片面,沐念青接着把自己所知的告诉燕夫人,幸好沐念青还算精明,也记得唐然的吩咐,没把白沙帮的事说出来。
燕夫人也回忆起来,原来燕家与沐王爷是世交,燕家聚贤山庄也是有沐王府的鼎力相助才名震南方。此番说,沐念青该唤燕夫人一声阿姨,燕夫人也该叫沐念青一声世侄女。
“既然如此,老身稍后作书一封告知沐王爷三小姐的安全。”燕夫人道。但是彦时秋连忙阻止:“燕夫人不必担心,晚辈早已修书告知沐王府的人!”沐念青也道:“燕阿姨可别这样,念青难得出来玩一遭,您若是告诉爹爹念青可就得回去受罚了!”
沐念青多作撒娇央求,彦时秋也略作求情,燕夫人毕竟是位母亲,通情达理,自然不作追究下去。彦时秋见这厢解决,便道:“既然如此,那沐姑娘还请燕夫人招待了。”彦时秋这番话没等燕夫人回答,沐念青可不是乐意:“燕阿姨燕阿姨,念青这些日已经习惯了粗茶淡饭,不用精算招待的!”
不等燕夫人回答,沐念青说了一声“就这样吧”便推门离开。燕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对彦时秋道:“老身这贤侄女自十年前见过一面,便知她生性顽皮。不想如今只身游荡江湖,幸得彦少侠相救,老身替沐王爷感谢……”
“说来惭愧,沐姑娘身陷流氓无赖之中,并非晚辈出手相救!”彦时秋为人落得正直更不喜邀功自赏,“其实是在下的结拜兄弟!”燕夫人见彦时秋为人落得正直诚恳,欣赏之余更对他的结拜兄弟好奇:“不知那位少侠名讳,老身好待沐王府多谢一番!”彦时秋心想,若以此为机会在燕夫人面前给唐然说些好话,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倘若假以时日能在江湖立下一个名声,他日对唐然行走江湖也算有些帮助。
但燕夫人心中也有所想,此人既为名门华山派大弟子,早前也有所听闻其名声,如今一见为人也是正直诚恳,若能以此与华山派多作些交道,他日宴请华山派讨论剑法经决也不会太难。方才留意到沐念青看彦时秋的眼神中有些暧昧,燕夫人心想,何不赠他一份聚贤贴让他参加这次比武招亲,若此子真的品行高尚优雅,剑法武功又能在群雄中脱颖而出,交之以情也是百利而无一害,更能彰显聚贤山庄的博爱与慧眼识英雄。倘若能为宝贝女儿觅得一位良婿,更是难得!
此间,燕夫人对彦时秋介绍唐然的话并没有听进去,而想罢彦时秋刚好话毕,遂从一边取来一份聚贤贴交道彦时秋手中:“老身翻查拜帖,得知华山剑派大弟子以书信拜庄,想必当中有些阻滞罢了。老身这尚有余贴一份,望少侠切勿却之!”
“无功者不敢受禄,燕夫人请收回拜帖!若无别的嘱咐,晚辈便告辞罢了。”彦时秋连忙将聚贤贴放到燕夫人面前,推却道。燕夫人见彦时秋不受,不怒反喜,心想此人若把贴拿在手中,此话当然有假,如今放下拜帖起身欲辞,何以不信其正?燕夫人连忙留下,道:“彦少侠不必却辞,如今离武林大会尚有一年半载,此间庄中比武招亲聚得天下以南各方豪杰,何不以此一探虚实,为来年武林大会作些准备?”不待彦时秋把话笑话,燕夫人将聚贤贴推到彦时秋手中,“老身还有些账目要过算,就不再逗留少侠了,少侠若有事还请改日再来罢!”
彦时秋从摘星阁出来,心里想着这聚贤贴所指何意。燕夫人的意思不是明显,但聚贤贴在自己手上,若以此去庄门重新登记,便是以招亲之名了!彦时秋这次来聚贤山庄目的就是查清南方各派与净天教的关联,并无心与各派争夺聚贤山庄的驸马。如今师门之命尚未开始,更不愿去想争夺这聚贤山庄的乘龙快婿之名。彦时秋一时所想无果,更不愿再理那张聚贤贴,遂将其收好。此行虽然不太满意,但起码已经把沐念青的身份告诉了燕夫人,自然燕夫人也会处理,应该会暗中派人保护她了,况且在聚贤山庄内,白沙帮的人也不敢胡来,自然心也放下了。
“哎呦,疼死了……”
彦时秋来到上山的阶梯前,碰到山上下来二人。这二人江湖中人打扮不知门派,一个扶着一个在哀嚎身上伤痛。
“那小子半点功夫都不会,净是会跑,真是气死我也!”一人愤然道。另一人身上有伤,却一掌打在那人头上,身上伤口拉扯疼得直哎呦:“不是你那一棍子没照着老子,老子早就朝那小子脑袋扣了一掌了!赶紧背老子下去,哎呦,疼死老子了!”
见那二人不过三十余岁的样子,口中轻功了得的小子定是年轻,彦时秋也想见识见识这个轻功了得的后背,当下无事便立刻往山上去。不想到山上找个地方一看,人群里那个人们口中的轻功了得的小子原来是自己的好兄弟!只见唐然与百来人包围的圈子中,面对三人联手分三路进攻仍然游刃有余,飘忽不定的身法和肉眼难以抓捕的速度游离于三人攻击之外,心里感叹:“连我华山剑派七星剑阵都能躲过五招,对于这些江湖武夫杂乱招式简直轻而易举。但是这小子自从上次华山一别,轻功大为长进了那么多,这步法大有登风揽云之势,又如水中游鱼,假以时日,天下间无人能出其友了!”
此间来犯的已是第三批人了,三人联手出招不下半百,仍然难以接近唐然分毫,累得气喘如牛羞愧不已,只得退到一边。唐然于人群中笑道:“在下不才,承让了!”彦时秋见此又是对这久别的兄弟另眼相看,想当初在华山剑派戏弄一数邻派之士,事后嚣张不已口出狂言,如今虽表面谦逊但已是懂得收敛几分,相信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见唐然大概顽劣,彦时秋暗暗点头。
可是言者无意听者有意,人群中走出一位白衣剑客,原来是太白弟子。唐然一看那人便觉熟悉,原来是半个月前在青城客栈里戏弄过此人,想必此番来定是找自己晦气。既然来者不善,那便不善待,唐然正要和那剑客比划几招,却是三思之后还是打算避其锋芒。太白乃中原武林八大派之一,剑法在武林中数一数二,此番来者看上去虽然不像是什么高手,但若是接下数招之后令其受辱,难保不会使出太白剑诀,到时若是伤及无辜自己也逃不了干系。得罪武林江湖中人事小,得失聚贤山庄事大,想及此唐然还是忍让一番避其锋芒。
“原来是太白剑派的高手,恕在下才疏学浅,不敢赐教!”
可这厢唐然话毕,那边太白剑客用内力把剑杵在地上伸手便出招,如此霸道出其不意众人无不觉得唐然要遭罪了!却是唐然错身一躲,稍稍避过一招,那太白一招不得再出一招,虽然手下留劲但却毫不相让!好在太白以剑法独步天下,对于其他招数特别是徒手搏击并非主要招数,那太白的拳脚之法虽然不是三脚猫功夫但也不能和行家相提并论,唐然一招一式一一躲过甚是轻松,但他一改往常轻佻作出一副全力以赴的认真模样,倒是让大家觉得这个太白有几分实力。
观者不知,但那太白明白,若非剑法单凭拳脚根本不能摸到这小子的衣角,但观者众多若就此出鞘恐怕招人闲话,遂出数十招后便退下来。此番交手剑不出鞘,虽然败下阵来,但并不算丢脸,如果剑一出鞘但又失手反而败坏名声,落得个与无名小辈较真的污点。那太白忍下一肚子气,道:“阁下好身手,只待比武上见真章!”说罢便离开。
一时间江湖教派不是敌手,武林中人又不齿与无名小辈较真,众人当知此小子轻功了得,怕是高手之徒便不好得罪遂作鸟兽散去。人群中唐然见彦时秋独立于一树梢之上,方才赢得不少人心中高兴,便飞到彦时秋跟前,道:“大哥,你怎不出来向我讨教数招?小弟定给你一个面子,让你在大家面前威风威风!”
彦时秋此刻并没有带剑在身,两手一摊然后一手扣在唐然肩上一起纵身下了树梢,笑道:“华山一别,你小子轻功更上一层楼,大哥全力恐怕也抓不到你这条滑不溜秋的鱼儿了,哈哈哈!”
“大哥,咱喝酒去!”
“不不不,大哥要给你个礼物!”彦时秋拿出燕夫人给的聚贤贴递给唐然,把聚贤贴的来历给唐然细细一说,可唐然犹豫不决,又道,“庄主千金贵为南方美人前三,此番有望能一睹芳颜,你又担心什么?如果能因此在江湖上扬名,他朝行走江湖那是大为方便,岂不更好?”
“可小弟一心逍遥于江湖间,锄强扶弱,实在无心去追求什么乘龙快婿,大哥……”
“唐然,”彦时秋打断唐然的推却,说道,“你可记得大哥上次在华山之巅上跟你说过的一番话?”唐然沉默,回忆起来。彦时秋重复当时的一番话:“偌大个天下,你若光靠一身轻功岂能成就大事?锄强扶弱,靠的是一身本领,你无一招半式在身,又怎能惩戒恶人?”
唐然心里有话,淡淡说道:“师父教我一身轻功,唯独不愿传授我一招半式,是不想我因为与他人武斗而受伤害。如今师父去世,我又岂可忤逆他老人家的遗志呢?”
彦时秋把唐然当做兄弟,不想他浑浑噩噩的活着,劝说道:“你师父不教你武功,当中意思不只是怕你受伤如此简单。轻功只能躲避明枪,却不能抵御暗箭伤人。你空有一身内力,若无招式防身,又怎能保护到自己?五毒教以毒为攻,更善用毒药邪蛊,试问轻功又如何能抵御?”
唐然无言以对,心中本有心学武却无奈仙师遗址又无奈无人为其解开心结,如今彦时秋一再开解,心中对武学招式更为向往。彦时秋此番意思并非要他比武招亲入选乘龙快婿,而是为他打开一条通往武学的路,既看唐然心中动摇,更是将聚贤贴推到他眼前。
“可我尚不会一招一式,又如何去应对这各方豪杰,这聚贤贴给我怕是浪费了。”
彦时秋见唐然已经有所接受,自然心里大喜,道:“你身负上乘内力,至于招式大哥可教你,以你的悟性和内功速成一招半式不难!”当即带唐然去到山丘后一处无人地,教予唐然一招罡风掌和一招剑诀。
早在和唐然初遇之时,彦时秋便见过唐然以内力灌注拳脚应付贼人,后在华山又以竹竿为剑照着练剑弟子把一套剑法打得有板有眼,心中已觉得唐然是个少见的练武之才。此间把剑法口诀一教唐然便把剑耍得有模有样,心中更是惊奇。华山剑诀有如华山山势之险,又如崖上云海之逸,此间教予唐然的便是入门剑法,唐然竟然能以华山山势参悟其中要领,虽然初学并不熟练,但舞剑之间尽显其锋!
“这三招出自华山入门剑法中最为少用,也是最能体现华山剑法之奇险的一套。师门有规本门剑法不可轻易外传,我再给你稍加改动,应该无人能辨识此三招出自我华山派!即便是有人看出来你也不用怕,对外说是师门教授便可。第一式云揽青松,剑法为云对手为松,将剑下压三分夺其下路且目观上中二路以防其攻己破绽之处……”
三招剑法教毕,彦时秋道:“此三式与后七式大不相同,你这些天从这三式中参悟,如果能从中延伸二式,他人眼里也就无法再分清你使出的是华山剑式。好,接下来便教你罡风掌……”
……
二人从中午练到日落黄昏,腹中饥饿之意侵袭方才罢休。唐然喜得两招上好剑法傍身,虽浑身困乏却神清气爽,彦时秋打算教唐然运功调息之法,再过数日帮其打通任脉然后教他修炼关于修炼奇经八脉的基本要领,一来对掌法剑诀大有帮助,二来还能以最为安全的方式运用他体内的内力,以防他日误用而反噬其身。
回到院落不见沐念青,起初二人不以为意,以为沐念青去玩了,但到夜晚也不见其归来,二人不由心里生疑。直到半夜,一支飞镖带着一张信纸落在唐然的房间里,唐然方知不妙!
第二天……
“若要救沐三小姐,便去参加比武招亲!若将此事告知他人,后果自负!”彦时秋抓着破洞纸条,难以自信,但听唐然拿出一枚印有沐字的令牌,却又不敢不信这等横祸。二人捉摸不透绑匪有何用意。
“不行,事态严重,我要告诉燕夫人!”彦时秋转身便要走,但被唐然一把拦下。“全山庄知道燕夫人给了大哥你一张聚贤贴的,恐怕除了你我之外就只剩她了!”唐然拧着眉头冷冷道,“现在我们在她的地盘里,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下,大哥你这番要去找她,怕是对沐姑娘更为不利!”
“燕夫人?!”彦时秋不信,“燕夫人和沐王府是世交,又怎会加害于沐姑娘?当中肯定有误会!”唐然眼珠子咕噜一转,心中已有打算,四下看了一眼无人,与彦时秋耳语道:“大哥你暗中打探沐三小姐下落,我继续练好剑术掌法,等待绑匪下一步要求。这字条交到我手上恐怕绑匪是冲着我来,而且你已经跟她说过沐王府知道沐姑娘在这,他们也不敢要了沐姑娘的性命。”
接下来一连十天,唐然闭门不出,白日练剑,夜晚便以彦时秋所教的要诀修练任脉调息内功,而彦时秋以拜访名义逐个探访各门各派。二人都忙着自己的事,高胖子自然依旧是睡到自然醒,醒了就去调息婢女。至于隔壁院子的案子,神威营那边查了这么久还是不得其果。一时间山庄很平常地过了十日,转眼便到了比武招亲海选的时候。
唐然师父传给他的三成功力,在这么十天的修炼之后十有八九已经和唐然融为一体,剑诀掌法也是日渐熟练。虽然如此,但面对各大门派的高手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但是绑匪迟迟不联系,让唐然不免有些焦躁不安,好在彦时秋安慰劝说才不至于心烦气躁走火入魔反噬其身。至于白沙帮的事,他无空去想,索性把白沙帮和燕夫人作个挂钩,以为他们两个暗中有勾结。
一边是白沙帮,一边是燕夫人,另一边还有比武招亲的擂台赛!唐然本来孑然一身行走江湖,从来没试过现在那么多烦心的大事,纵然平时鬼点子再多现在也难以冷静分析。但有很奇怪的是——自沐念青离开摘星阁之后就没人再见过她!无论彦时秋再怎么探索也是苦寻无果,大白天在聚贤山庄凭空消失,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在大白天里撸劫一个人而神不知鬼不觉?
先是大案发生,第二天就撸劫沐家三小姐,还是在聚贤山庄上下近千人的眼皮底下,神鬼不知的情况下抓走并且藏好。这人铤而走险目的难道就只是为了让自己去比武招亲?
如果说是燕夫人抓走沐念青的,燕夫人的帖子给的是彦时秋,自然该把信条给彦时秋才对,却为何交给自己?唐然趁着赛前冷静,细细一想。忽然想起白沙帮,想起自己曾重创过白沙帮一人,假设白沙帮再次撸劫走沐念青,一是为了背后的阴谋,二是为了在比武擂台上报仇,倒也说得过去。但是白沙帮不过是乌合之众,又是如何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将一个人劫走?
太多的不明白,并不是猜测就能知道,唐然目前只能见步行步,等待彦时秋的好消息。
沐念青被绑的第十三日,比武招亲第一轮选拔正式开始。唐然让高胖子花钱搞来一把剑,便只身前去比武擂台。而彦时秋便趁着比武的时候所有人放松警惕,逐个院子搜查沐念青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