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飘飞,秋月似水。
这日羊太岁打坐已毕,叫书童泡了半盏普洱。望远山落翠,北雁南归,不觉伤感。思那年春分时节,药瓶子与丹顶鹤交恶,又大战数年,惨烈悲壮,几欲殉职。今偃旗息鼓,药瓶竟然认了丹顶鹤王丽干妈。真是应了一句古语: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二人不战,太岁便如看三国曹操去世之后的感觉,索然无味。
太岁越想越气,不由大骂:药瓶子看似英勇,实则软男,认贼作父,真TM的没心。
羊太岁美目盼兮,正思奸计,忽见一金翠鹦鹉在窗前转了三圈,穿帘入室,落于太岁肩头,遗下一封书信:太岁亲启丹顶鹤
太岁展阅书信,丹顶鹤盛赞羊太岁深明大义,保家卫国。又说药瓶子乃可造之材,只是痴迷楚坤坤常胡言乱语,前些天本想给他介绍戴大超超超美人,药瓶一口回绝。今药瓶子因惧怕楚天烈,逃回方壶,凡事要从长计议。丹顶鹤又夸赞太岁眉毛高大上,前途不可量。
太岁甚喜,不觉一觉天明。
一朝贵千金,分秒须珍惜。
金鸡报晓。
羊太岁进出被窝必例行练习太岁呼吸阴阳导引冥想大法:腹式逆呼吸15分钟;左右摩腹360回,叩齿100下,运目转睛21圈,又搓热双手向额头推眉36次;然后闭目打坐冥想10分钟。
太岁曾说,我这太岁呼吸阴阳导引冥想大法,小练足以祛病延年,深造可以天人合一,抵达心灵的境界。贵在坚持,因人而异也。
太岁练功完毕,一个后滚翻下炕,案头取过《太岁语录集》,记下几条心得:
羊太岁曰:其实我是披着羊皮的狼,但不尚行恶,偶尔力所能及地行善。谁要撕破我羊皮,后果则是体会狼不是有足够耐性的慈善家。
羊太岁曰:传统文化不全是没用的东西,然而,人们只希望别人效其善,自己却不善,这怎么可以?
羊太岁曰:古方往往可以治疗顽疾,所以传统文化是必要的。
羊太岁曰:人性本恶。
羊太岁曰:精研兵法,以诡计自卫,方可有备无患。
太岁合上语录集,百无聊赖,面秋思春,感岁月蹉跎,佳期如画,对镜旋看,不由想起张作家曾在《红玫瑰与白玫瑰》里描写过的一段话来:
“握在手里像睡熟的鸟,像有它自己的微微跳动的心脏,尖的喙,啄着他的手,硬的,却又是酥软的,酥软的是他的手心。”太岁哑然失笑。
一缕曙光投射阳台,太岁透过窗棂,远远望见药瓶子手提肩扛三个大包袱,窃喜以为来送礼,便:绣阁春梦朝慵起,两足如霜不穿履,迎将出去。
药瓶子风风火火进屋,太岁喜上眉梢,正揣摩药瓶大包袱内是何礼品,开启一盒金骏眉红茶,便要款待徒弟。
只见药瓶气喘吁吁,解开大包小包,把东西倾在太岁黄花梨地板:被子,褥子,袜子,胶鞋,拖鞋,牙刷,《奇门遁甲》,木梳杂乱无章,太岁闻得一股酸酸的味道。
羊太岁见徒弟药瓶子大包小包并无礼品,甚是失望。
药瓶喜不自胜,遇到救星一般:师父,小鹤鹤打我!干妈纯是扯蛋,我在她们家没少烧火做饭,喂猪撵狗,吃剩饭,配洗脚水,赖我勾引她家丫鬟,不到半年那小鹤鹤就把我赶出来了。我走投无路,只好搬你这住吧!
太岁听罢,扬手将茶水泼了药瓶子一脸,眼眉似乎要窜入发迹,怒骂:妈蛋!丹顶鹤乃你干妈,岂能随便称其外号?!混账药瓶子,你给我滚出去!
羊太岁怒骂一声滚。如晴天霹雳,药瓶子哆嗦半晌,差点尿了裤子,黯然无语。慌忙把他那些物件装回蛇皮袋,扛在肩上,眼含热泪,惊恐出门,似走似跑,战兢兢转瞬百步之遥。
太岁望着药瓶背影,见他晃晃荡荡如受了气好几顿没吃饭的农民工,想其当年大战丹顶鹤何其风云叱咤,而今英雄末路甚是悲戚。
太岁忽然心酸,骂一句:小鹤鹤真TM的不是东西!又一声断喝:药瓶子,你给我站住!一个燕子斜飞,凌窗而出,疾行数步,一个空翻,便立于药瓶面前。
药瓶子见羊太岁立于眼前,吓得魂不附体,忙弃了蛇皮袋,思忖择路而逃。但转念一想,师傅羊太岁神通广大,决难逃的半步。
突然,药瓶二目翻白,身体发软,口吐白沫,胸口起伏,骤然昏厥。
太岁蹲下身来,一试药瓶子鼻孔,果然呼吸全无,瞳孔放大,心电平直。急运气发功,大约折腾五六分钟,“太岁回天术”却回天无术。
太岁叹曰:看来我的回屋取鬼谷神针了也。话音未落已飞离药瓶二十余丈。
哪料药瓶子使的乃是诈死之术,只听身后哗的一声,药瓶一个鲤鱼打挺,腾身而起,脚一沾地,立马向着一七八十米高围墙惊逃。霎时,一个壁虎游墙,攀将上去。
太岁惊呼:药瓶千万不可过墙!否则有去无回!说着一支袖标驰向药瓶后心,药瓶闻风侧闪,未伤皮毛,飘然一跃而过。
羊太岁话犹在耳,药瓶子却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