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你失礼了。”皇莆烨倾放下手中的银筷,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
碧珍华想破口大骂,但对上皇莆烨倾那双眼是,滔天的火气瞬间就焉了。沉寂,如死海一般沉寂的眸子……
感觉到碧珍华的情绪恢复了正常,皇莆烨倾微微勾起了唇。“朕明白你心中想甚,但在这宫里,朕能相信地除了母后,便是你了。”
碧珍华重新拿起筷子的手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夹了片清拌鸭丝儿放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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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星沁用了晚膳,沐浴过后便吩咐小三子和小六子二人将内室的软榻给搬到了院子里。又烧了盏茶放在凳子上,她便靠在软榻上看起了星星。这是她以往和戚儿一起在沁水院时夜晚必做的事情,那时自由无人管束,她与她自是想做什就做什。
只是,进宫了好几日,这个习惯都快要忘记了。
“小姐,听凤姑娘说您近日老做噩梦。奴婢就去太医院找太医开了副安神的汤药,您趁热喝了吧?”宫星沁想着戚儿,耳边就响起了羽善如四月春风般柔和的声音。
她恍然惊醒,摇摇头,“不用了,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小姐,这个安神汤效果极好,您还是试试吧?”羽善不罢休,她皱起了眉头:“您看您近日未睡好,这脸色……奴婢看了心中很担心。”
宫星沁轻笑出声。“你担心个甚?”
羽善面上陪着笑,但心里却比被灌了一碗黄连还苦。眼看着卯时将近,她端着碗的手心不禁冒出了冷汗。这碗是老爷给宫星沁的解药,她若不能在卯时前将压制她体内‘牵愫毒’的解药喂给她,那后果……“临走时老爷特地嘱咐奴婢务必照顾好小姐,可是如今您进宫才不到七日便消瘦了,奴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小六子和小三子忙进忙出的,一会儿掌扇一会驱虫,送她们来时那宫女口中所说的粗使宫女却是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羽善,这话以后可不能再提。”宫星沁垂着眼接过药碗,鼻尖满是浓郁的药味她皱起眉一饮而尽。这宫里人多最杂,若被有心人听了去必会平白地生出些麻烦事来。
小三子殷勤地为她端上蜜饯,“小主,吃颗蜜饯去去苦吧?”
当夜,喝了羽善的安神药宫星沁不仅没有如她所言般睡得香甜反而因为腹泻闹得整个沁芳园鸡犬不宁。
羽善去请御医了,小三子打着灯笼候在茅房外急得团团转。怎奈男女有别,他就算再着急也只有候在门外干等着。
等得久了,他心中很是担心,便开口冲里面喊道:“小主,您还好吧?”
小腹一阵一阵绞痛,宫星沁扶着茅房里的板子,实在没有力气回答小三子的话。睡前她就喝了羽善端得安神汤和蜜饯而已,怎么肚子突然就这样子拉个不停了?
小腹又是一阵难以形容的绞痛,宫星沁爬在木板上,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茅房内久久无声,小三子更加着急。但现在所有人都忙开了去,他若走掉,小主若有个什么闪失谁来负责?
天上月牙弯弯,夜空是一片极其深邃的墨蓝色,往日的星星今夜却如同陷进了泥沙的金子,一颗难寻。
沁芳园西侧的茅房内,烛火燃烧着,散发出橘黄的光芒。宫星沁咬着牙上气不接下气地将草纸扔进马桶,又靠着门板系上裤带,缓了缓呼吸,她才摁着小腹走了出去。
打着灯笼的小三子连忙走了上来。“小主,您还好吧?”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宫星沁,言语之间满是担忧。
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小三子身上了,宫星沁摇头笑了笑,那笑容虚弱苍白至极:“无碍,让六儿去催催羽善,怎地这太医还未来。”
这一句话用尽了宫星沁所有力气,但那声音任然几不可闻。
然而小三子却是听见了,他连连点头。“六儿已经去催了,只是还没有消息!”
“粗使宫女蕊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小主,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小三子急红了眼,小主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似随时都有可能香消玉损啊。
已经是第九次了,当再一波腹胀的感觉出现时。宫星沁当即推开了小三子,拉开茅房的门钻了进去。
出了华珍宫,羽善在牡丹亭里左右徘徊。两手不知不觉地搓了一边又一边,她抬头看了看天上挂着地那一轮弯月,脸上犹豫,恐惧,挣扎频频闪过。
怎么办,她到底要不要去找太医?如果找太医的话,要是查出个什么来就麻烦了。可若不找得话宫星沁现在的情况似乎很紧急……
像此次这样的事情她从未经历过,她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毒吃了解药仍有这般大的反应。她是真的恐惧了,这件事要是因此暴露,那她从前所付出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她从十二岁就被永宁王指派到了宫府做粗使丫头,如今五年过去,她也由一个一无是处的丫头荣升为宫江正最信任的人。若是她现在暴露,宫江正为了自保绝对不会再管她的。那样的话,她对不起的不仅仅是永宁王,还有她自己……
咬紧了唇瓣,羽善停下了徘徊地脚步。她握着拳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死贫道不如死道友。若宫星沁死了也只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自己!
解药,是宫江正给她的。
如此想通了,羽善脸上的神情也恢复得如同平常一般无异。她借着凉亭内的宫灯看着自己被搓红的手掌皱起了眉。
华珍宫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在宫人的抱怨声中,小六子打着灯笼从大门里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漆黑的夜色中那点灯光尤其扎眼,以至于小六子一出来羽善就看见了他。后者一时慌了神,但见那灯光越来越近,她连忙撩起裙子躲到了凉亭内的长椅底下。
又过了半个时辰,腹痛的感觉微微缓解了些。宫星沁扶着门板走了出来,候在门外的还是小三子。她擦掉额前了凉汗,就见小三子慌里慌张地拿下正揉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