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越挨个看过去,果然这帮老家伙各个都挺惭愧,对他的态度明显改观了一点。
这帮家伙现在谈论了一会文学,接着又研究了一下中国文学的发展方向,尤其谈到最近文学界出的那些龌龊事,老家伙们个个义愤填膺,但最终还是无奈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大家谈的时间也不短了,任越干巴巴地坐在那里听了将近一个下午,连唯一的一节体育课也没去上,不过他已经让许一飞帮请了假,眼看到了吃饭的时间,大家的话题也渐渐轻快起来,谈起来最近几年的自己的经历。
“陈老师!这次来江州我请你吃饭,不过你也不能白吃,呵呵!就给我留一副墨宝吧!这个要求不知能否满足我。”欧阳主编笑着说道。
老陈哈哈一笑:“一顿饭就想骗我一副字,你够划算啊!给你还可以,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能把我的字拿出去给别人,卖就更不行了。”
一边的叶茂群对任越小声说道:“陈老是书法方面的泰斗,他的字千金难求,不是一般人凭你多少钱也不会给,我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待会他写书法的时候你学着点,我看他对你还不错,如果有兴趣可以请他为你写一副,机会难得。”
这边还在说,那边欧阳主编已经开始准备文房四宝,看了这家伙是早就准备好了,连书法用的纸都是上好的宣纸,写完以后可以直接装裱的。
老陈并不急着写,而是先看了看纸张的大小,大家写东西都是很讲究的,虽然不轻易送人,但一旦决定送人了,就要特别注意,他们不允许自己有不成功的作品面世,所有陈老师先看看宣纸大小,研究一下适合写多少字,还要留出落款,印章地地方。
“我说欧阳!看来你是早就准备好了啊!弄这么大一张宣纸准备让我写多少字,哈哈!做人么不能太贪心。”
欧阳主编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怕陈老您一写起来兴趣大发,收不住,所有多准备了几张纸。”
陈老脸色恢复平静,想了想说道:“想要什么题材的!”
“随便,随便!古诗,古词都行。”欧阳主编当然不好意思要人家写什么。
只见陈老提起毛笔,先是闭上眼睛让自己尽力的平静,然后猛地睁开眼睛,蘸上墨水在宣纸上刷刷的写了起来:江城子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欲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写完后在后面落款,写上日期,还很认真地从自己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用盒子装着的印章盖了个印,如此下来这篇书法算是完成了。
等他一闪开,这帮老家伙一下都围了上来,各个交口称赞,羡慕不已。任越也走了过来,只是他只能站在边上。诚如叶茂群所说,陈老的书法不是盖的,那是相当的好,从小时候任越就很崇拜爷爷的书法,但这会儿一看,爷爷的书法跟这个陈老师还是有很大差距的。陈老的字霸气但不张扬,沉稳而不古板,张弛有度、疏松合理。这根本就不是一副字,而是一副画,让人看了赏心悦目,赞叹不已。
毛笔字和钢笔字不同,一个写钢笔字的人楷书可以不怎好,但行书就可以写的很好,但毛笔不同,要想写好行书,就必须有很深厚的楷书功底,更何况草书,古人云张旭草书如何好,其实人家张旭楷书和行书一样能写好。陈老这张书法写的是草书,但不拘泥于别人的字体,已经开始有自己的风格和笔意了,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任越特别注意了两个字,一个是‘千骑卷平岗’的千,一个是‘射天狼’的射字,因为人在写书法的时候,心中会不自觉的去背那首词,背到酣畅处自然从字里行间流露,这首词最有气魄的就是就是这两句,所有整篇书法,这两个字写的酣畅淋漓,大气磅礴,呼之欲出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似乎还能隐约看到陈老的胸中藏匿的百万雄兵。任越看的不仅喜出望外,如同一个嗜好音乐的人听一首名曲到了最高潮,忍不住喜形于色。任越也属于这种类型,看到得意之处,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还拿是食指在桌子上临摹。
‘塔塔’的声音不仅引来了众人的观视,尤其是老陈,更是看到了任越嘴角流露出的笑意,忍不住问道:“任越同学,你为何发笑,是不是嘲笑老夫这几笔字写的不好。”
众人也都等着任越发言,那知道这小子竟然没听到陈老的讲话,竟然还拿手指头在那里磕打。叶茂群咳嗽一声,在下面用脚尖踢了一下他的小腿小声说道:“陈老跟你说话呢!”
小伙子一抬头,见大家都在看他,离开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刚才走神了。”
“刚才陈老问你对他的书法可有什么意见。”欧阳主编善意的问道。
“没……没!陈老的这幅书法大气磅礴、霸气但不失稳重,沉稳而不失古板,豪放但不张扬,实在是好。”
这点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大家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陈老却不依不饶:“那你说说这幅字那里写的最好,那里写的最不好。”
这个时候任越其实是该谦虚的,你一个学生,如何有资格评论老前辈的书法,在场的其他人都不敢评论。但他少混社会,不明白这些世故,有板有眼的说了起来:“总体来说是难得的佳品,尤其是这个‘千’和‘射’字,这里共有两个‘射’字,第一个明显没有后面的一个好,我并不是说写的不好,而是说第一‘射’字气势不如第二个强烈,再看‘鬓微霜’这三个字,尤其是‘霜’字是整部作品感情最弱的地方,说明您老在写着几个字的时候心里矛盾了一下,本来这个‘霜’字下面的木是不该那么长的,但您写的长了,这里吐露出来的不是霸气,而且你内心的感叹。所以整篇字里面最不协调的就是这个霜字。当然也不是您老一个人写这个字写多不好,很多人在写这首词的时候,这个字也会顿一下,这是人之常情。”
旁边的几个人摇摇头,大家都是练过书法的,任越的这个评价也算中肯,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毕竟你是个学生,对这一个书法大家平头论足,那就有点太不谦虚了,毕竟作为一个中国人懂得谦虚很重要。反倒是一旁的陈老并无不愉之色,点点头说道:“看来任越同学也练过书法的,那就写几个在来看看,让我也评价一番。”
除了任越意外,大家都听出了陈老心中已经有一丝不满了,这个时候换了谁也不好意思真写几个字,偏偏任越这家伙跟木头一般,还真过去把毛笔拿了起来。弄的叶茂群一阵郁闷,想在下面踢他一下以示警告,但两个人直接已经离了好几步,踢不到了。‘这小子,我来的时候就告诉你谦虚了,怎么忍了一个下午了,到现在竟然忍不住了呢!’叶主编郁闷的想。
写毛笔字开始临摹的时候,可以把左手放在右手的臂弯处支撑,等有了一点进步渐渐的把右臂悬空,这样更容易发挥,写出来的字才能洒脱,不拘一格。我们在看电视的时候也发现一些名人写书法都爱站着写,就是这个情况。这帮文学大家一看任越拿笔的姿势就知道这小子还真有那么两下,气势是出来的,不知道水平如何。
任越换了一张宣纸,想了想写了几个自己比较拿手的字‘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等他写完,各位前辈凑过来一看,哟!不错,是那么回事,如果在不懂行的人眼里,这可就是大家了。
任越这会到是谦虚开了:“请陈老师指点一二。”
老陈本来就没取笑他的意思,刚才见他小小年纪对自己的书法评论就那么中肯,知道他一定练习过书法,所以就有了爱才之心,想对他指点一二,所以又了刚才的话。现在任越写完,他认真一看,已经很不错了,自己在大学做教授,收了那么多徒弟,凭良心讲,能超过面前这个小伙子的人不多啊--孺子可教!
“你这几个字表面上看很大气,但落笔仍不够干脆,所以总体来看还有写欠缺,那就是霸气不足,滞气有余,你是想自强不息,但又略有一律,应该是心中又所羁绊,仍未舒展开。不过已经很不错了,你看这个‘天’字,一捺稍长了点,过长就显的托拉。”
任越赶紧点头,他的书法从高中起就没什么进步了,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陈老似乎已经隐隐约约说明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欧阳主编离的任越最近,他也有爱才之心,凑过来说道:“一字之师也是师傅!任越还不赶紧谢过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