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回村的声音越来越冰冷也越来越生硬,似乎王铭皓只是机械性的说出了这三句话,可是姜蕴泽知道:雪月城,去不成了...
他更加知道王铭皓为什么那么强硬的想要回村子而不是前往距离此地更近些的雪月城,可越是知道姜蕴泽的心里就越发烦躁一分:“都已经这样了,还管那些做什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那规矩本来就是我们二人定的,随手改去了就是!”
王铭皓的脸色木然如铁:“你明明知道,不是规矩的事。你我二人现在这种样子进的去那繁华的雪月城?”反问却没有给姜蕴泽回答的时候继续说道:“只怕刚到城门口就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
“哪来的有心人,都只会以为谁家孩子打群架见血了,又哪有那么巧就有人看得出我们是那神秘猎人,毕竟年龄小本来就是我们最好的掩护了。”姜蕴泽依旧在做着多余的辩解。
王铭皓伸出手,全然不顾这样的动作会牵动伤口,把手挡在眼帘上方遮蔽阳光,仔细的看着这片天空,嘴角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哪来的有心人?该是哪里来的什么神秘猎人才对吧。所谓神秘,自我安慰罢了。那吴老板定是早就看穿了咱们的伪装了,要不然每次去时他那惊讶的目光怎么解释?只不过是贪墨我们那点散碎银两实在是没有必要罢了,妄自黑了他那偌大的招牌。”“可是......”
打断姜蕴泽打算反驳的语言,王铭皓依旧在自说自话:“再说即便这雪月城满城尽是那杀人越货之辈,我们猎杀的这几只野兽可也没资格进他们的法眼呐。然而这次可就不同咯...呵,废了好半天劲,弄折了自己的两条腿才发现,这雪熊我们可卖不得呀!”
哪里不同,王铭皓没说,姜蕴泽没问。可两人心中却实实在在的是知道的。以前卖的那些兔子狸猫甚至野狼都是些有经验的猎人就可以轻松猎杀的,可这雪熊,显然与前几者不相同。这本就是一桩麻烦。更何况自己二人如果就这样架势进城,只要是能够正常思考的人都能看出自己两个少年的与众不同,到时候麻烦就更大了。自己二人这么小的年纪就可以独立猎杀寻常猎人想都不敢想的黑背雪熊?以前若有人问起推给长辈也就是了,可如今自己二人满是血迹,浑身伤口,谁还会信这熊是别人杀了自己二人只是拿来卖的跑腿小厮?这一点被拆穿,别说卖个大价钱了,不被人抓起来审问有什么特殊能力都算是好的了。要这么一算,这城自然是不能进的,至少是不能现在进。
“可......”姜蕴泽狠狠咬牙,恨声道:“大不了跟那些当年追杀爷爷的势力摊牌,在他们眼中年纪如此幼小的我们就可以拥有猎杀雪熊的能力这点一定值得他们仔细思量思量了,到时候......”
“与虎谋皮,你没那么蠢,就不要说这种蠢话了。”停顿半刻,王铭皓将眼睛慢慢闭紧,遮阳的手臂顺势滑下,轻声呢喃:“蕴泽,回村吧。”
姜蕴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有漠然一叹无奈的摇了摇头。
艳阳过午,雪月城官道上前行的两个少年与一副拖架停止了前行,那一个拖架行走的少年缓慢转身向道旁树林走去,几息过后,两人身影已然隐没在了了树海之中。时光推进,夕阳落幕,官道上偶有商贾来往,却再也没有那两个少年的进城的身影。
......
关阳村,夕阳挂空,姜蕴泽站在自己家中的院子里盯着地面上的雪白熊皮发呆,耳边不时传来屋内炸锅一般的声音,姜蕴泽呆滞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波澜,回头看着屋门内隐约可见的忙碌身影。心中叹息一声:弟弟妹妹们都在忙碌着,自己这个当一家之主的却只能在院子中发呆,何其讽刺?!
姜蕴泽蹲下身一手抚摸着地面上的雪熊皮,一手却从怀中取出了那把跟随了他一冬天的机括弩。右手掂了掂,用柔顺的熊皮内侧轻轻擦拭着机括弩。
“小冉!”随着喊声出口,姜蕴泽猛地把熊皮卷起背负于身后同时把钢弩揣进怀中。
孤子冉闻声赶来却见姜蕴泽狠狠的把两根钩镰短枪掷向自己。
那枪决绝然奔雷飞空,一往无前转眼已到身前,孤子冉毫无反应,竟是惊呆了。
“咻,锃”短枪破空,枪刃入木三分连续两种声音唤醒了惊呆了的孤子冉。
随着声音向身后看去,那两把呼啸而来的短枪竟掠过了他的身体深深插进了身后那木质门板上。
“拿着它,我回来前不要让任何外人踏入这扇门之内一步。能也不能?”语气平淡并不激昂,可听在孤子冉耳中却是那么的沉重。正觉得方才表现拙劣的孤子冉双手握枪猛地将双枪拔出,稚嫩的手臂舞动枪刃显得很是生涩,多次几乎伤到自己,可就是这般艰涩的试过了双枪,他依旧满面严肃的点了点头,眼神中隐隐透漏出一股令姜蕴泽感到欣慰的情绪。坚定而自谨!自己这一家人最应该向爷爷学习的性格终于再次闪光,这闪光是继承是发扬,是水虽逆流千里吾亦一舸行之的气魄风骨,是流动在孤子祖孙两人灵魂中的孤傲神髓。
见到这令人骄傲的坚定眼神,让自己如何能够不欣慰,又让自己如何能够不去尽心守护这个艰难而坚定的家族?!今日之事,莽则撞矣,不过三两畏惧心思作祟,权当一笔勾之,一笑置之,若然忧心难平,一记老拳砸碎即是,却又哪有这许多的危言险语,兀自乱我心扉。
只见姜蕴泽一脚踏过柴门,绑在大腿的箭矢根根挺立,正劲的春风扬起青色的衣袂,稚嫩的肩膀如千斤在扛,斜斜的影子似踏空而行,稳定的步伐若万钧难移。这气象映在孤子冉眼眸中久久难去。
待再也看不到对方踪影,收回目光的孤子冉只觉得那人于夕阳下渐行渐远。形单影只却显傲意凛然,婉约夕阳却挡不住这冲天豪气。蓦然的心中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氤氲情绪。紧紧握住手中双枪,双瞳之中似有火花。
我自当去,君且再来,万里踏遍,唯歌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