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关阳村的夜晚往往比其他国内村庄要来的早。熄灭了油灯,王铭皓看向了正在门口望着月亮发呆的姜蕴泽。
看了看已经安静上床的弟弟们,王铭皓走上前拍了拍姜蕴泽肩膀“走,出去走走。”
两人缓慢踱出了屋中。王铭皓随着姜蕴泽的目光也看向月亮:“明天要把事情告诉弟弟们吗?”
姜蕴泽的精神还没有王铭皓饱满:“你打算怎么处理?”
王铭皓的语气异常坚定“说吧,我们瞒不住的,他们有权知道爷爷的死讯,尤其是孤子冉。”姜蕴泽也知道这事瞒不住,可他没想到王铭皓居然提到了孤子冉:“小冉的身世你也打算说?”“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说吗?”王铭皓反问道。
姜蕴泽无言以对:“也许,你是对的,可...这要怎么说?”
对于这个问题,坚定的王铭皓也出现了片刻的犹豫:“直接说?”
“实话实说?”“嗯,实话实说!”“好!”
同样意义的三句话,所表达的感情与态度完全不同。而第四句话的一个好字代表了姜蕴泽也终于决定将事情向弟弟们和盘托出了。
抬头看着爷爷最后还在仰望的月亮,姜蕴泽眼睛微微的有些发涩。甩了甩头,坐在院子里的一块石头上自言自语道:“这月亮,真漂亮啊...”
“是很漂亮...”“也不知这亘古不变的月亮,与多情善变的人类,谁更漂亮?”姜蕴泽嘴中重复着爷爷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眼角的泪花越发的沉重,似是要随时流下。
一阵寒风吹过,姜蕴泽伸出手来似是要迎接着寒风的洗礼,可流转无形的寒风如何能是被肉身阻拦的。伸手抓了个空的姜蕴泽盯着自己的手掌心继续呓语道:“一起生活了八年的爷爷一夜间就像这寒风一般,留下了这样悲伤的话语就此离去了,除了记忆,再也没有了存在过得痕迹。我们又变成孤儿了!”
王铭皓走到姜蕴泽身边,同样坐在了石头上:“那到底是月亮漂亮,还是人情漂亮?”
“谁知道呢,也许天上的爷爷未来的某天可以得出答案吧。”所谓的天上,即便在这个世界,也依旧是虚妄,可偏偏有的时候却是安慰,显然,姜蕴泽所说的天上是让自己心中的空虚能够得以填充。
王铭皓把玩着手中的机关盒,看着盒子中各式各样的武器,每个变化中或血槽或倒刺的特制武器,王铭皓的心中充满茫然,那么慈祥的爷爷居然会是一个杀手,爷爷临终前短短的几句话透漏出了许多信息,可其中并没有提供更多的关于他退隐后的信息,爷爷是因为什么才收手不干的呢?又是因为什么仅仅是射了几箭,就促使爷爷撒手人寰呢?这些事情,依旧需要自己去发掘,或者...让他永远的随着爷爷埋葬。王铭皓的心中十分矛盾
“天上么?爷爷年轻时那般嗜杀,现在会不会已经在地下了呢?”这话显得很不礼貌,但王铭皓的心头一片混沌,他只是下意识的问出了心头最大的疑惑:“爷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姜蕴泽的目光也出现了刹那的迷茫,回过头来看了看王铭皓的侧脸,又将目光投向屋门:“爷爷养了我和奥儿八年,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这八年的爱可不是假的!”“我又岂会不知,爷爷对我们的好,可是......”“那些真的那么重要么?!”姜蕴泽的心情因为王铭皓的质疑更加烦躁了。
王铭皓听出了姜蕴泽的不耐烦,可是他的迷茫可不会因为这些就有所减退:“也许执拗于善恶真的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他是我引以为信仰的爷爷啊,他的是非,他的功过,真的可以不重视么!?”
心中长叹一声,姜蕴泽终于也想起来了,坐在身旁的还只是个孩子,遭逢如此大变,能够像之前一样与自己对话已经不易了,让他现在去思考甚至接受已经辞世长辈的功过是非,本来就是不可能。搂住王铭皓的肩膀,姜蕴泽轻声安慰道:“好了,无所谓的事情别想了,回屋睡吧,以后家里就靠我们来撑着了。”
“怎么会是无所谓的呢?!爷爷死了!爷爷死啦!爷爷永远也回不来啦!怎么会无所谓呢!爷爷死了...死了...”暴虐狂躁到声嘶力竭最后到身心具疲。王铭皓的泪水突然喷涌而出。
黑夜下望月止泪的少年与月光下嚎啕大哭的孩提,今晚的关阳村孤儿之家,弥漫着悲伤的气息。可不知那或许上天或许入地的孤子老人若看到这一幕,心中会是怎么样的情绪。
时光偏远,斗转星移。这一夜的短暂时光就要过去了,破晓前的黑幕中已经听不到哭嚎之声。“哭过了,心中还那么迷惑么?”姜蕴泽的声音如寒冬夜晚的风般冷清。
“好多了。”回应这份冷清的是王铭皓渐归平静的语气。
“回去躺会吧,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不用了,说一说接下来要怎么办吧。”
王铭皓快速回归冷静的能力又一次使姜蕴泽惊讶了。没错,接下来的生存是大问题!以后家中这十几口子人的生计问题就全部压在这两个瘦小的肩膀上了。这份重量,才是孤子老人死亡后除了悲伤外,压在两个少年心头最大的难题。
“还好,浩天大哥留给我们的粮食应该够吃到明年开春了,开春后咱们把那亩田种上,也就能够挺过去了。”
“粮食不是种下去就能马上长出来的,况且......”姜蕴泽心里想的事情令他心中微微发凉,“明年粮食下来之后,征粮的官兵我们要怎么对付,之前都是爷爷在跟他们交涉的,对于已经没有任何靠山的孤儿来言....爷爷幼年时发生的事情还会不会再次发生?”
想到这种可能,王铭皓的心中也冰冷了下来:“那要怎么办?”
姜蕴泽的手狠狠的握了握手中的强弩,猛地瞄准而后发射。
“嘭!”
拔出插在地上的箭矢,姜蕴泽狠狠的说道:“爷爷十六岁就做到的事情,我们两个加起来已经快二十六岁的人,有什么不敢做?又凭什么做不到的?!”
“蕴泽,你要做什么?!”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