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音先是欣喜于展葳展蘩及时出现,然而接下来她突然想到,展葳展蘩当初是被龙山镇宇强行留下了,二人显然不是邪境少主的对手,不知道他们此刻到来,又是站在哪一方的立场上。
然而展葳展蘩到来之后,二话不说便合力对龙山定宇出手。
龙山定宇怒道:“龙山镇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然丝毫不顾义父的命令了吗?”
黄金宫方向传来一个声音,却不是龙山镇宇:
“龙山定宇,冀杨不能对你下手,可不代表我不能对你动手。”
龙山定宇一边同时应付二人,一边说道:“明缺你这贱人!果然勾结神庭了!”
“口中不干不净,看来是给你的教训不够。”明缺的声音轻轻柔柔。
律音听见是明缺的声音,心中稍稍安定,趁着龙山定宇无暇顾及她,赶紧再催法力,向着黄金宫而去。
身后忽然传来龙山定宇一声惨叫,律音惊诧回头,却见是展葳一剑刺进龙山定宇嘴里,削去了他的舌头。
律音虽然脚步不停,心中却对明缺产生了一丝怵意。
黄金宫尽在眼前,律音在宫门前停下脚步。
“既然来了,何必停在门口?”明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但律音却有些不愿前行。
她清楚的看见黄金宫深处那一片稍浅的银辉中染上了一丝幽暗的色彩。而代表渊檀魂魄的浅蓝色光芒正被一声银辉的明缺握在手中。
明缺脸上挂着不明的笑意。
律音踟蹰着犹豫不前。
明缺又说:“不想见你心心念念的渊檀上仙了吗?怎么不过来?”
律音心一横,抬脚走进黄金宫。
“圣主。”律音行礼。
明缺倚在美人榻上,懒懒道:“之前不是说过么?我已不是神庭圣主,叫我的名字就好。”
律音没有回答,而是说:“可否将渊檀上仙的魂魄交给我?”
“給你?”明缺笑起来,“这是谁的意思呢?明盈让你来的吧!可是她被冀杨拦在天外了呢!大概此时已经打的非常开心了。”
律音无言以对,眼前的明缺早已不再是过去的源烁圣主。那一丝幽暗的色彩便是她已被邪境沾染的证据。
明缺见律音不说话,又说道:“冀杨说了要帮你复活渊檀的,你是想就这样带着一个残破的魂魄走呢,还是想要带着一个完整的渊檀回去呢?”
律音想要说话,却被明盈捂住了嘴:
“嘘!别说话!让我猜猜!你那么听明盈的话,看来是要带着个魂魄回去了!可是,明盈有没有告诉你,当初渊檀身亡之时,魂魄已经被九极重楼蚕食,是明盈借用明皓之力开黄泉,这才让他魂魄稳固的藏在黄泉之中!哦!对了!想起来了,你知道这事的!明盈可是因此迟迟无法正名,后来还是为了找我才强行正名的呢!看我这脑子,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不知道被冀杨拦住的明盈在打过一场之后还有没有余力让你的渊檀上仙复活呢!”
律音听到这里,收起朗月琴,猛然握住明缺按在她嘴上的手,说道: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跟我一起走好不好?瑰颜还在外面等你。”
“呵呵!天真!”明缺笑靥如花,“我既然离开了神庭,哪里还有回头路?神庭不是已经将源烁殿的继任者都找好了吗?”
律音默然。她不知道继任一事,但她知道明缺真的无法回头了。
“你现在已经完全当自己是邪境之人了吗?”律音问。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明缺笑的暧昧,“如今我有魅惑之眼,可在邪境操控众生,也不必当初在神庭差啊!”
“魅惑之眼……竟然是因为这个吗?”
“不然你以为呢?说起来,明盈倒是有先见之明,早早的给了你寂夜双星。看来那时候她就已经开始防着我了。”
“什么?”律音不明白。
“寂夜双星能够照见本真,不受迷惑啊……所以你以为为什么我会跟你废这么多口舌?若不是寂夜双星,你早就对我言听计从了。”明缺语气依旧温和。
律音这才发现,果然明缺的魅惑之眼对她并无作用。
“所以,神庭早就没有将我当做自己人了啊……”明缺似是感慨。
律音似乎被明缺的言语触动,说道:“所以你在这场战争之中,便选择站在邪境这边了吗?”
“我只站在冀杨这边。”明缺说。
律音咬了咬嘴唇,然后说:“可我必须是站在神庭这边,站在瑰颜这边。”
“哈!你看,这样我们正好就是站在对立的两方了。”明缺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愉悦。
律音想了想,说道:“既然我们正好站在对立的两方,瑰颜又与龙山镇宇恰好在交战,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什么游戏?”明缺饶有兴趣的问。
“嗯,现在我们俩争夺的目标是渊檀上仙的魂魄,不如就以此为赌注一赌瑰颜与龙山镇宇的输赢如何?”律音说。
“有意思。”明缺笑道。
“若是瑰颜赢了,那么渊檀上仙的魂魄就是我的。若是龙山镇宇赢了,渊檀上仙的魂魄便是你的。怎么样?”律音问。
“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过作为赌局也未尝不可。”明缺说。
“那就这样定了!”律音道。
“一言为定!”明缺与律音击掌为誓。
“但是……”律音欲言又止。
“怎么?”
“但是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耍赖皮?”律音挑眉问明缺。
明缺大笑:“我又不是小孩子!更何况这点信誉我还是有的!”
“可我现在无法信任你。你本来就比我强,如今又受到邪境侵染,我怎么知道你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值得信任呢?”律音说。
明缺不笑了,冷冷道:“你想怎样?”
律音说:“反正我法力这么差,现在在你眼皮底下,也无法耍花招,不如就将渊檀上仙的魂魄交给我保管如何?到时候履行赌约,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你面前耍赖的!”
明缺说:“以你的法力,却是无法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但是你想就这么拿到渊檀的魂魄,岂不是太轻易了?更何况,事有万一,我又要如何相信你呢?”
律音没想到明缺这么谨慎,犹豫再三,然后说:“如果你觉得我不可靠,不如我现在就发誓,只要你立刻将渊檀上仙的魂魄交给我保管,如果我不能按照约定履行赌约,便活不过瑰颜与龙山镇宇的战局结束之后如何?”
明缺沉吟,若是律音真的赢得赌局,她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这才松口道:“也好,那么你发誓吧。”
律音见明缺终于松口,于是郑重以自身性命起誓。
立誓完毕之后,律音对明缺说:“现在可以把渊檀上仙的魂魄交给我了吗?”
明缺将手中浅蓝色光团拿到眼前,对律音说:
“我给你当然没问题。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你无力保存魂魄,这赌约可就无法完成了。”
律音亮出拘魂瓶:“我自是有备而来。”
明缺又笑起来:“好啊!那就交给你了!”
浅蓝色光团自明缺手中飞出,律音立刻拿了拘魂瓶去接住。见渊檀上仙的魂魄飘飘荡荡进了拘魂瓶,律音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律音并不知道外面明盈的战势如何,她拿性命做赌注这才拿到渊檀上仙的魂魄,现在就只等明盈出手,将她重新变回朗月琴魂魄。
无论是她,还是渊檀,生机都赌在明盈这一场战事之中了。
律音握住拘魂瓶的手微微颤抖。
拘魂瓶中传来微热的温度,让律音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明缺看着紧张走来走去的律音,脸上挂着不明的笑意,眼神幽深不见底。
邪境之外的天外之地,星辰飞逝中,两人正打的天昏地暗。
明盈手中禁咒封神扇分开八页,分别化作不同符咒浮在她周身,有攻有守有奇有正,似乎是明盈手中千军万马,分兵调度井井有条,在明盈的指挥下对阵敌方,打着一场稳扎稳打的战争。
龙山镇宇手中却是一杆长枪,枪身金黄,枪缨银白,枪锋上却是带着血红色的符咒,似乎对明盈的法术隐隐有压制的功效。
火花四溅、惊雷乱响,周围受到波及的星辰纷纷化为齑粉。
明盈始终面不改色,冷冷看着龙山镇宇手中长枪,眼神中似是有千愁万恨,非诛杀眼前之人不能化解。
龙山镇宇却是依旧轻松:“小姨子你到底是年轻气盛啊!镇神枪而已,这你就看不下去了?”
明盈语气如同万年寒冰一般森森逼人:“抽她脊骨炼制武器,这便是你们纠缠万年的爱情吗?”
原来龙山镇宇手中的长枪竟然是用明缺的脊骨制成。
明盈看见这枪的第一眼,便认出那上面流转的熟悉气息。
明缺即使不再是神庭圣主,天生的身份依旧不曾改变。在她身上活取的脊骨,便是克制神庭法术的最好武器。但生抽脊骨绝非轻松之事,也是对神庭之人的践踏与侮辱,仅凭这一点,明盈便不会让龙山镇宇活着回去!
战过三巡,明盈退守一隅,龙山镇宇在不远处提枪冷对:
“若是这样还赢不了你们,我岂不是愧对明缺亲自取骨之情?”
明盈周围禁咒封神扇再次合拢,回到她手中。银辉如雨洒在她周围,似是将她整个人镀上一层银箔。
“不管是她自愿还是你动手,我所见到的事实是,难以抉择的时候,你终究还是选择牺牲她。这样的你们,凭什么能赢的了神庭?”
“神庭?哈哈!神庭!”龙山镇宇大笑,“你心中永远只有那个不知所谓的神庭!你与明缺双生却从不同心!你一心所为的神庭却是曾经禁锢明缺的枷锁!明缺可以为自己而脱离神庭,而你呢?明盈,你作为明缺的双生子,却为了神庭站在明缺的对立面!至今依然在为了神庭苦苦挣扎!明盈,你真可悲。”
“夏虫不可语冰。”明盈冷冷道,手中悄然泛起一丝不寻常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