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岵雨叫了两名兄弟帮忙,小心翼翼的将韦幼莓从竹竿上放下来。
荻叶动作僵硬的接过韦幼莓。
两人相拥无言,含泪凝视。
“咳咳!那个……”东岵拿出钥匙,“这个……夏侯家的用在人身上的阵法,我不会解,钥匙给你们,你们自己解开吧。”
荻叶结果钥匙:“多谢。”
东岵雨带人去将仅余一息的夏侯威用铁链锁起来。能生擒夏侯威,这一仗算是圆满了。
夏侯威眼神中带着阴谋得逞的阴森看着给韦幼莓解阵的荻叶。
荻叶用法力催动钥匙,即将为韦幼莓加开附加在身上的危险阵法。
东岵雨居然感觉不对,立刻想要阻止荻叶。
然而荻叶手中钥匙已经融合进阵法之中。
韦幼莓身上爆出千万道光芒,强大的力量将荻叶推开数丈远。
韦幼莓在光芒之中浮上半空。
“幼莓!不——”荻叶惊恐的嘶吼出声。
良久,光芒消去,韦幼莓全身染血、目光空洞的落到地上。
荻叶踉跄着跑去抱住韦幼莓不住呼唤她的名字。
但韦幼莓已经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呵呵……哈哈哈……”被锁链锁住的夏侯威在一旁发出森然消失。
荻叶此刻如同泥雕木塑。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学习眼前这一幕。
韦幼莓全身被阵法划出万道伤痕,血液早已被强烈的光芒灼烧干涸,再也没有昔日的灵动鲜活。
荻叶全身剧烈颤抖起来,发出呜咽的低鸣。低鸣声渐渐升高,继而变成凄厉的哀嚎:
“不……不……幼莓……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夏侯威在一边笑的愈来愈猖狂。
东岵雨愤怒的拿起刀鞘一把拍在夏侯威脸上:
“你这人渣!”
夏侯威被打的偏过头去,吐出一口黑血,哑着声音道:
“那又如何?夏侯氏都不复存在了,还要留着那女人肚子里的杂种干什么?”
“夏侯威——”
荻叶轻轻放下韦幼莓的尸体,愤怒的转身,骨剑飞到手中,双目血红。
东岵雨急忙喊道:“留他活口!”
看守夏侯威的皇城卫刚刚反应过来,想要拦住荻叶。
但荻叶手中骨剑已经砍入夏侯威脖颈之中。
荻叶原本就精疲力尽,此时纵然怒火上涌,手中也依然力气不足,没能将夏侯威人头一剑削下来。
夏侯威脑袋斜斜的挂在肩膀上,脊椎骨已经断裂,脖子那里张开的血腥伤口犹如噬人的恶兽,喷涌着暗红的鲜血。
夏侯威歪着脑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全身剧烈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一命呜呼。
东岵雨无奈的摇头:“这下麻烦了!还要从夏侯威口中问很多事情呢……”
而荻叶此时红着眼睛,拄着骨剑,对着夏侯威的尸体再次砍了上去。
两边的皇城卫为难的看着东岵雨,不确定是否要阻拦荻叶。
东岵雨说:“死都死了,尸体也无关紧要了。”
皇城卫默默让开。
荻叶在愤怒嘶吼着中不断用骨剑看向夏侯威,直到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夏侯威的尸体已经破碎的无法入目。
荻叶仰倒在地上,骨剑脱手,泪水从眼角滑过。
东岵雨叹息着摇摇头,说:“生也是苦,死也是苦。”
突然,一个皇城卫惊呼说:“那是什么?”
东岵雨顺着那人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韦幼莓尸身上腹部的位置,一团熹微的银光若隐若现。
东岵雨走近一看,确实是韦幼莓身上发出来的,于是赶紧叫到:
“荻叶!荻叶!你快过来看!韦夫人身上……”
“什么?”一听见东岵雨说韦幼莓,荻叶瞬间飞驰过来。
“幼莓……这是……”荻叶愣愣的看着那一团银光,想起来那天夜里在栖月城,明缺点在韦幼莓额前的那一点朔月之光。
那光芒越来越微暗。
荻叶却犹如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低声念道:
“圣主!圣主……你救救幼莓……圣主……求你救救她……”
东岵雨没有听清荻叶在说什么,刚刚想要走近去听,却见荻叶向天大呼道:
“圣主!圣主你救救幼莓啊!圣主!荻叶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你救活幼莓!”
荻叶的声音传至空中,不断回响。
望月山庄中,涟漪靠在白玉栏杆上,手中提着银酒壶,正在悠然饮酒。忽然,他停下手中动作,侧耳细听,然后说:
“盈盈,你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栏杆旁的书桌上,明盈正提笔在一叠洁白如玉的纸张上写写画画。
“听见了。”明盈说。
“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涟漪问。
明盈说:“有明缺在哪里多管闲事,无需我出手。”
涟漪说:“你最近是对纸这种东西入迷了吗?虽然目前人间尚无此物,但神庭并不缺这个呀。”
明盈头也不抬的说:“并非如此。只是近来四方边缘皆有缺陷,万年前源烁殿主以自身性命为代价布下的天幕已不堪重任。我要重新画好天幕,以备不时之需。”
“天幕?就是那个一直阻拦这我们不让我们与外界联系的包裹四方世界和人间的东西?”涟漪一边饮酒一边问。
明盈手中笔丝毫不曾停顿:“不错。如此重任,明缺已无法担起,所以还是我来吧。”
“你倒是会逞强!”涟漪脸色不愉的说。
明盈此时停下手中笔,深呼吸了一下,说:“不然呢?难道你来吗?”
涟漪顿时无语,仔细一想,这事除了明盈,确实没有其他人可以做到了。
明盈拿起一枚小纸条,在手中化为飞光飘出去。
“那是什么?”涟漪问。
明盈提笔继续写写画画:“可以唤醒明缺的东西。”
“哦。是你的望月之灵?”
“嗯。”
魔域皇城魔皇山,公主府后院的一处客房中。
律音躺在床上睡的昏昏沉沉。之前众多事情,确实已经耗尽她所有精力,威胁暂时解除,她便放下一切防备,全身放松的睡去了。
这是一点明光悄然飞入,进入飞鸟衔环结之中,附到玲珑球上。
律音睡梦之中,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
“律音!赵律音!”
“谁?”律音迷迷糊糊的应声,想要睁眼却又觉得眼皮十分沉重,无法睁开。
黑暗中,律音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十分空旷的地方,说话都带着回声。
“赵律音,我要再次借你身体一用。”那声音说到。
律音稍稍有点反应过来:“圣主?你的声音怎么不一样了?”
“不要在意这些。这次无无法直接附体,只能换中方式了。”
“哦,好吧。”律音迷迷糊糊的答应。
瞬间光芒轻闪,律音脑海中出现一幅奇异的画面。
明缺的面孔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十指上连着细细的银光浮动的丝线。那丝线下有一个小小的傀儡,随着明缺的十指动作而动作。
律音仔细一看,那小傀儡正是她自己的样子。
律音觉得十分有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然后她听见了自己的笑声。
这次果然不一样。律音心想。之前明缺借用她的身体,她便完全失去身体的控制权,自然也就无法发出声音。而这次——
律音并不知道此刻她的身体已经从床上起来,正御使灵息向外飞去。
正在面临的行露公主看见律音又出门去,忙叫人跟上。
律音以极快的速度飞到城外,全身笼罩盈盈灵光。
城外某处。
荻叶正仰天悲呼,东岵雨与一种皇城卫都以为是他伤心过度而前来劝导。忽然天上一暗,叠云蔽日,一线银光从远处飞来。
荻叶看见那熟悉的光芒,满眼期待。
银光飞至,在荻叶眼前停下,出现的是眼带银芒的赵律音。
东岵雨有些愣神。他曾经见过赵律音的,但并不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律音在意识中依然可见自己是被明缺用银线操纵的样子。
明缺的声音恍惚传来:“赵律音,告诉荻叶,我不能救活韦幼莓,只能帮他保住他们的儿子。”
律音在心中答应了,便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荻叶,圣主有言,她不能救活韦幼莓,却能帮你保住你们的儿子。”
荻叶愣住,喃喃道:“为什么……圣主……你救救幼莓啊……”
明缺说:“赵律音,你告诉他,我能救活他的儿子,但代价是从此他父子皆为我手下之人。”
律音对明缺说:“这……他能听的进去吗……而且这代价,一般人求之不得吧?”
明缺说:“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你只管说就是。”
于是律音再次将明缺的话传给荻叶。
荻叶心灰意冷的问:“当真不能救活幼莓吗?”
律音于心不忍,于是对明缺说:“圣主,真的不能帮帮他吗?”
明缺说:“你也想让我救活韦幼莓吗?”
律音说:“当然!”
明缺的声音变得漂渺而威严:“那么你愿意以放弃复活渊檀为代价吗?”
律音大惊:“什么?这与复活渊檀上仙有何关系?”
明缺说:“世上事本就不能处处皆如你所愿。渊檀或是韦幼莓,你只能选择一个。”
律音沉默了。她无法放弃渊檀。所以对于荻叶与韦幼莓,她只能自私一次。
明缺说:“若你不愿让出机会,便告诉荻叶,韦幼莓已死,无法救活。”
律音僵硬着声音说:“圣主不能救活韦师姐。”
说完这句话,律音再也无力多言。
荻叶说:“我……认命!请圣主救我孩儿吧……”
明缺说:“现在你可知道世事多艰了?”
律音木然道:“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相信而已……”
明缺不再让律音传话,十指微动,银线连接的傀儡便运动起来。
荻叶看见律音从腰间白玉环中取出一支细长的绿玉髓。他认出来那是之前百里云飞交给明缺的“青山”。
律音双手银光闪烁,与韦幼莓尸体上微弱的银光相呼应。
绿玉髓浮在空中,碧光流转,将周围一片照映成鲜活的绿色,与银光交织在一起,华美绚丽,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