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是个很大的城市,长安城里有各种人,有英雄豪杰,有文人墨客。有的豪富,有的贫穷,还有无数达官显贵,王室贵胄,他们都住在这里。但是在京城绿林中无论谁的名声,都不如“神枪梁”梁通那么响亮,无论谁也无法抵挡“神枪梁”的急风骤雨七七四十九枪。
他是京城绿林总瓢把子,也是哪些商贾、镖局、马队的噩梦,神枪梁的名号是他打出来的,所以他有很多仇人,多得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一直以来,他除了长安榜首的威王以外,他都不会遇到对手,哪怕是一个境界的。但是今天他遇到一个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他叫鹿笑书。
他也听说过鹿笑书的名字,不过是在三年前,那个只是为了上长安榜,到处挑战高手的年轻人。现在他还是很年轻,不过三年的时间,这么一个人居然和自己,长安榜第五名不相上下。他现在很后悔,后悔答应郑剑仁去鹿笑书成婚的日子杀他,他不希望多一个这样的仇人。
梁通看着自己的四个好兄弟,“京城四秀”秀东、秀南、秀西、秀北,这四人经常寸步不离他左右,每个人都是一流高手,他突然笑了。他想到鹿笑书也有几个好兄弟,大哥却差点要了他的性命,自己的四个兄弟对自己可是忠心耿耿。不知怎么的,他突然会拿鹿笑书和自己做比较。
梁通坐在聚义厅的上首,只见他不停的倒酒,倒满之后便一饮而尽。京城四秀在旁边看着,心中虽然疑惑,可是大哥如何做不是他们能管的,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服从。突然看着厅外狂风骤起,“梁家庄”的旗帜也随风飘扬。
秀东疑惑道:“真的会有人来吗?”
梁通淡淡地瞧了他一眼,道:“你见过武功和我不相上下的人吗?”
秀东笑了,道:“没有,这和他来不及有关系吗?”
梁通笑道:“我渴望有他那样的对手,他也是这么想,所以他肯定会来。”
秀东道:“不明白。”
梁通突然脸色一变,道:“来了。”
又低沉道:“那么大的风,生病了可不是件好事,赶快来喝一杯。”说完一碗酒飞了出去。
鹿笑书接过酒,走进聚义厅来。很多人见面都会不停的打量对方的容貌,像梁通这样的大师,却喜欢观察对方的手。他看见鹿笑书手很大,大而薄,表示他无论握什么都可以握得很紧,尤其是握剑的时候,任何人都休想将他掌中的剑击落。
酒,苦而辣,鹿笑书只喝了一口,就不禁皱起了眉。
梁通道:“这不是好酒,我知道你喝不惯的,但无论多坏的酒,总比没有酒好。”
鹿笑书忽然笑了笑,道:“能喝到神枪梁亲自给的酒,已经算很看得起我了。”
梁通:“当然,你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鹿笑书道:“所以你就算准了我要到这里来找你?”
梁通道:“所以我就在这里等。”
鹿笑书道:“等着请我喝洒?”
梁通道:“对,请你喝酒。”
鹿笑书道:“你是第二个猜到我会来,并且等着请我喝酒的人。”
梁通道:“哦,第一个肯定是女人。”
鹿笑书道:“这都能猜到,那你一定猜到我为什么来了?”
梁通道:“先胜了我再说。”
话音刚落,已凌空翻身,一枪刺了过来。这一枪又狠又准又快,这便是枪道中最具威力的神枪梁,就好像恨不得一枪刺穿鹿笑书的胸膛一样。可是鹿笑书也不差,就地一转,从枪锋下转了开来,反手就是一剑疾刺。
梁通长枪霍霍,每一枪刺的都是鹿笑书要害,鹿笑书的身法更怪异,满厅游走,各式各样的剑法层出不穷。突听铛的一声,长剑架住了长枪,一脚把梁通踢出三尺开外。梁通站了起来,一阵大笑道:“有意思,很久没这么痛快了。”
笑声中,一道银光从上而下劈了过来。鹿笑书只能侧身躲过,突听砰的一声响,坚木做成的椅子,已被梁通一枪劈得粉碎。这一劈似有千斤之力,再反手横扫出去,力量更惊人。鹿笑书展开醉仙剑法,越打越快,竭力抢攻。但梁通武艺精湛,一时竟和他斗个旗鼓相当。
两人手上拆招,脚下毫不停留,剑锋光芒闪烁下,两人竟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又过二十招,只听铮的一声,梁通手腕一麻,长枪落地。剑已刺入他的肩头,这是他第一次被打落武器,梁通没有避开这一剑。因为这一瞬间,他正在看着自己的长枪。
只有悲伤、失望、恐惧和痛苦,直到剑锋刺入他的肩头,鲜血飞溅而出,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梁通心道:“他本就剑法超群,武林传闻他自创出一套极可怕的剑法,据说这套剑法的招式虽不多,可是每一招都是绝对致命的杀招,难道这便是。”
梁通从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叹息,那是面临死亡是的恐惧,没有人了解这种心情,只有他了解得最深。因为他也杀人,也同样疲倦,他的枪和他的名声,就像是个永远甩不掉的包袱,重重的压在他肩上,压得他连气都透不过来。
自己会有什样的结果?是不是必将死于他人之手?他忽然又想起刚才在自知必死时,那一瞬间心里的感觉。在那一瞬间,他心里究竟在想什?鹿笑书看着发呆的梁通道:“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梁通忽然清醒。
他的目光盯着鹿笑书,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这一生中,见到过的最可怕的一个人是谁?”
鹿笑书笑道:“现在是我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我?”
梁通也笑了,道:“是个从末见过的陌生人?”
鹿笑书道:“陌生人并不可怕。因为陌生人既不了解你的感情,也不知道你的弱点。只有你最亲密的朋友,才知道这些,等他们出卖你时,才能一击致命。”他知道梁通一定会了解。
梁通道:“但是这个陌生人却和别的人不同。”
鹿笑书道:“对。”
梁通道:“孙权?”
鹿笑书道:“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梁通又笑了笑,笑得更勉强道:“我怕。”
鹿笑书吃惊的看着他道:“你伯?神枪梁也有害怕的时候?”
梁通道:“我有,而且时常都有。”
鹿笑书道:“你怕什么?”
梁通道:“因为我的四个兄弟中了毒,郑剑仁那里才有解药。”
鹿笑书长长吐出口气,忽然看着京城四秀问道:“就是他们四个?”
梁通点点头,眼神显得很疲倦,缓缓道:“今天如果我不去你的婚礼上杀了你,他们四个就没救了。”
鹿笑书道:“现在我还活着,那他们怎么办?“
梁通笑了笑,笑容也并不开朗,道:“经过了今天的事,你以后得小心些。”
鹿笑书沉默着,忽然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得到解药,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梁通道:“我与他们四人虽然不能和济州八友相比,但也是情同手足,只要能救他们,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鹿笑书道:“你明天就去找郑剑仁,就说我今晚来找你,你杀了我。不过事成之后,我希望京城绿林以后听我的。”
梁通道:“好。”
京城四秀道:“大哥…”话还没说完,梁通就制止他们。
梁通道:“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能为小温侯效命,也不错。”
鹿笑书道:“话虽这样说,表面上我们还得装作没关系,这件事得保密,我只希望以后你能帮我。”
梁通迟疑着,目光凝视着鹿笑书,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是要我京城绿林帮你对付孙权。”
鹿笑书吃惊的看着他,道:“不错,而且现在孙权实力很强大,如果你不愿意,我还是会帮你。”
梁通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道:“为什么?”
鹿笑书道:“因为我喜欢和讲义气的人做兄弟。”
梁通勉强笑了笑,道:“好,就凭这句话,只要事情成功,我梁通第一个叫你二哥。”
京城四秀道:“我们也一样。”
鹿笑书道:“君子一言。”
梁通和京城四秀道:“快马一鞭。”
屋子很大,生着很大的一炉火,郑剑仁躺在一张很大的床上。他今天怎么也睡不着,因为今天是他心爱的女人成婚的日子,可是新郎不是他,愤怒之下他派了绿林的老大,大师境界的高手去杀掉新郎。他很焦急,为什么还没消息?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窗外还是一片黑暗,屋子里也是一片黑暗,面对这一片空空洞洞、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痴痴的出了半天神。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他身边虽然没有人,屋子里却有人。
他轻轻咳嗽一声,门就忽然开了,火星一闪,灯光亮起,一个身披红袍,头戴金冠,形容枯瘦的中年藏僧,就忽然从黑暗中出现,他手里捧着盏青铜灯。后面四个黑衣劲装,黑巾蒙面,瘦削如兀鹰,挺立如标枪的人,身后背着一柄轻钢剑,带着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意。只见梁通身后,京城四秀抬着一个满身鲜血的白衣男子进来。
郑剑仁道:“事情怎么样了?”
梁通道:“公子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