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心情好了,感觉路途也不那么遥远了。
“这里已经属于不落城的管辖范围了。”莫言说。
眼前是一个冷清的小村庄,看起来大约只有几十户人家。却几乎听不到任何响动,极度的安静让我很是压抑。难道这里没人居住吗?
“这里原先没这么冷清的,前几日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他们搬家。”
“呀!有人!”其实,有没有人是无关紧要的,但突然看见有人影,还是兴奋的叫了出来。
是个瘸腿的老伯。听见我的叫喊,看了眼我们慌忙往屋内走去。可惜因为年事已高,再加上腿不方便,刚开门时就被我揪住了。
可是没想到,老伯被我一抓,突然就反身跪了下来!!
嘴里还不断的重复念叨着,“大侠,求求你们了。我们真的没见过落西城啊!我们家也没什么东西了,求你们放过我这一把老骨头吧!”说话间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们都被老伯突然的举动吓得愣在了原地。从屋内跑出来一个同样花白头发的老婆婆,手里举着锄头就朝我们冲了过来,“放开我老头子!你们这些混蛋!”
我松开抓住老伯的手,慌忙躲避。好在老婆婆毕竟年迈,挥了一下,锄头着地,气喘吁吁的再也拿不起来。
“老伯,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你们口里说的那群人。”我趁机解释道。
“不是吗?那你为什么抓着我家老头子?”老婆婆气焰倒是挺高。
“我只是看这里这么冷清,突然看到有人,兴奋过头了。真是抱歉。”
老婆婆把老伯搀了起来,两人狐疑的看着我们。也许我们的确长了副好人像,对我们的警惕放松了。
“那你们干吗的?现在这个时候还去不落城?那里可乱着呢!”房子很是简陋,坐在木凳上发出咿呀的声音,老婆婆给我们倒了杯水,杯子都有着裂痕。
“不知您刚才说的落西城是怎么回事呢?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大致猜到了一些,不过还是想听他们说。
“哎!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老伯深深的叹了口气,“落西城本是我们不落城的城主,在老城主过世前和不倾城有了过节,现在不倾城那边来报复了。他们跑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跑哪去?在这里活了大半辈子,死也要埋在这啊!!”
老伯说着,竟似快要哭了出来,“这几日,各种各样的人都说来找人,借着找人把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抢走了,可怜我们一辈子就那么点积蓄,被抢了一个一干二净啊!你看,现在村子里的人基本都逃光了,就剩下一些像我们这样的老骨头,跑不动了,也不想跑了!”
“还有我们的女儿,前段时间去城里买点米,就再也没回来了。去城里一打听,那几天到处在找城主夫人,那些人疯了似的,见了女娃就抓,死的死,不见的不见。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们40多岁才有那么个女儿啊!这不是明摆着不让我们老两口活吗?”一旁的老婆婆接口道。一面说着一面掩面哭泣。
眼睛瞬间湿润了。
“哎!我这条腿也是被那群畜生生生给打断的啊!”老伯一句话,两个老人家就抱着大哭起来,“藏在...藏在床底下...那么点...棺材本都要抢走啊!”他们已是泣不成声。
这一切,不都是我引起的吗?因为我,他们的女儿生死不明,因为我,落西城他们才会去救,江湖上的人才会搜寻他们的下落,害得那些住了半辈子的人还要背井离乡,本该安享晚年的时候还要忍受断腿之苦。
我鼻子一酸,嘴一撇,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莫言轻叹一口气,我看向他,发现他眼圈亦是红的。我心底重复了无数个对不起,却始终没有勇气承认这一切与自己的关联。
临出门时,偷偷在他们床底下塞了五百两银票,算是对他们的一些补偿。我知道,那些银两根本弥补不了他们老年丧女和失去腿的伤痛。只是,现在的我真的无能为力。
“其实,我就是那群人要找的城主夫人,也是因为我,落西城他们才会被追捕,老伯他们...”在莫言面前,我终于有勇气说出自己的心事。那种做了错事却不敢承认的内疚感几乎要把我逼疯了。
“我猜到了大半。”莫言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哀伤,“那天你们一群人来到客栈,不落城主的名字我还是有所耳闻的,只是让我奇怪的是,落西城在那个时候说你是他的女人。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和落家结亲的应该是不倾城的顾家,而名字,应该是叫顾小婉吧?!”
我知道自己对于某些事情一直是懦弱的。我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失,自己的情感。我尽量把那些回忆封存在心底深处,不去碰触。我想要忘记,却记得更深。此刻被莫言生生的剖开的,是我那外表鲜亮,内力伤痕累累的心。这一刻,鲜血淋漓的痛。
那一天,落西城说,昨晚,颜小小已经是我落西城的女人。
也是那一天,他还狠狠的重复了我那个誓言,那个永不相见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