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庙里,供着残缺的弥勒佛,弥勒佛前有一张布满灰尘的供桌,屋子里的横粱上挂满了蜘蛛网,地上散满了稻草。
小丫一进门便手脚麻利将一块的稻草收集起来,平铺在供桌前,“娘,您腿肯定受伤了,您先抱着弟弟在地上坐会儿,我去将剩下的稻草收集起来引燃。”
柳罗氏抱着虎子,缓缓的坐在稻草上,两个膝盖疼得她腿直跳,她靠着供桌,给虎子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王师傅提着满是泥泞的马灯,熟门熟路的走到弥勒佛的背面,抱了一把柴出来。
小丫将稻草放得离柳罗氏稍远一些,疑惑的问道,“王爷爷,这里怎么还有柴?”
王师傅将柴丢上地上,拿了一根稍小一点的柴,放到稻草上道,“像这样的破庙,是一些路人或商家游侠落脚的地方,为了方便后来人,便会放一些干柴之类的在避雨处,现在别人方便了我们,我们明天一早就得去砍柴,去方便后面的人知道吗?”
小丫点了点头,这不是你帮我,我帮你么?只是每个人都会守规矩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不知道,不过,既然这里有柴,那么明天会捡一些放回来又如何?
王师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他无儿无女,与老伴相依为命,若不是家中已无进项,他说啥都不会跑夜路的,不过,这次他却不亏,人临了,都是极其喜欢小孩子的,特别是懂事的孩子。
王师傅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对着火折子轻轻的吹着,不大一会儿,点点火星便冒了出来,他将燃了的火折子靠进稻草。
稻草是很容易燃烧的,火瞬间燃起,火光将整个破庙亮堂堂的,王师傅吹熄马灯,放在了一边。
小丫不等柳罗氏吩咐,便走出破庙,来到马车前,将里面的湿衣服拿了出来,又拿了干净的布递给了娘。
火很热,小丫摊着手里的衣服,慢慢的烤着,橘红色的火光将她的脸印得红红的,小丫将衣服翻了一个面继续烤着。
夏天的雨夜,很凉爽,但再凉爽,那也是夏季,不大一会儿,小丫的头上,便涌出了汗水。
因为离得稍远,温暖的感觉让虎子昏昏欲睡,柳罗氏将虎子的脸上手上的污泥擦干净后,看了一眼怀里的虎子,对着小丫招招手道,“小丫,将供桌擦擦,我好把虎子放上去睡。”虎子衣服上的泥便算了,脱了衣晚上容易着凉!
小丫提着衣服,走到供桌前,从娘的手里接过布,擦干净后说道“娘,已经擦干净了,您将弟弟放上去吧。”
柳罗氏挣扎着起身,但膝盖上伤的血已经凝固,一动便又扯住了伤口,她忍着痛说道,“小丫,快扶我一把。”
小丫将衣服往肩上一甩,上前一步,搀住娘,让她慢慢起身。
柳罗氏站直身子,将虎子放到供桌上,接过小丫身上的湿衣道,“你先去睡,娘去烤衣服。”
小丫摇摇头,“不行,娘您身上还有伤,您先去睡,这衣服我来烤就成。”
“净瞎说,小孩子不能熬夜,娘来就好。”柳罗氏蹒跚的来到火边坐下,摊着衣服烤着。
“娘,还是我来吧。”小丫走到娘的身边坐下,抢来一件衣服,放在自己的小手上。
王师傅抽着烟袋道,“小娃娃,你还是听你娘的吧,你太小,熬不得夜。”这个烟袋,他一向是别在腰间,从不离身,要不是烟瘾发了,实在受不了,他说啥也不会在主家的面前抽的。
“可是...”小丫不甘心的想反驳,却被王师傅打断了话。
“有啥好可是,小娃娃听你娘的话,快去睡觉。”王师傅敲了敲烟袋。小孩子若熬夜,是很容易伤身的,他的孩子若能长成,想必孙子也有这么大了,只是命运弄人,老王家的根竟然在他这一辈上断了,若死后到了地下,怕是无脸见列祖列宗,他将烟杆放在嘴里,狠狠的抽了一口,唉,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好吧。”小丫将手里的衣服放下,站起来又说道,“娘,您也不要太晚,还有王爷爷,您也要早点睡。”
王师傅吐了一口烟,眯着眼道,“这孩子,真管事,你快点睡,明天早起跟着老头子我去砍柴。”
“知道了。”说着便走到供桌前,将虎子往里推推,爬上去,将虎子抱在怀里,闭上了眼。
鼻间闻着淡淡的烟草味,让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突然,一阵马蹄声,瞬间将她惊醒。
她突的眼睛一下睁开,火正冒着点星光,娘躺在供桌下的稻草上,而王师傅则睡在大门处,“娘,王爷爷,有人来了。”她此时也顾不上他们是不是睡着了,连忙提醒道。
王师傅很警觉,一听到小丫的声音,眼睛一下子便睁开,哪有刚刚熟睡的模样?
他望了小丫一眼,站起身上,向外走去,他站在破庙外,静静的听了一会儿,果然,有阵马蹄声,声音越来越大,王师傅连忙跑到马车处,从马车里抽出一把刀,别在腰间,然后又快速的退到破庙。
行走在外,最怕的便是意外。
马蹄声越来越大,小丫连忙跳下供桌,摇了摇娘。
柳罗氏半眯着眼,“要小解么?娘这就陪你去。”说着,便想撑着站起来
“娘,不是,有人来了。”小丫声音不敢说大,便用最快的速度说道。
柳罗氏一下便被惊得清醒,她一把将小丫抱到怀里,紧张的问道,“王师傅,现在怎么办?”
“别怕,也许是与我们一样只是借宿的。”他扯开嘴角一笑道,虽说这么说着,但一只手已经摸上了刀柄,他知道他不能乱,这一大家子都是妇孺,万一有了什么事,也只有靠他。
马蹄声已在耳边,小丫紧紧的抓着娘的衣裳,不敢动弹,她不想死,她不想死第二次,她想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
马背上的人,看着破庙门前的马车,连忙一拉缰绳,马吃痛仰着头“嘶”的一声,“大哥,庙里有人。”坐在马背上的人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人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