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空之后,素绢才知道原来农村人的穿衣习惯的,不管男女老少,除了内裤以外,可以说是真空上阵,直接穿外面的衣服,袜子也没有一双,冬天里他们洗衣不勤,也不是真的懒,而是没有换洗的。素绢的肚兜还是因为他们一家不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一直奉行娇养姑娘的政策,在王父的指示下,王母这才咬牙从本就不够用的棉布中给她省的,就这她也没有秋衣秋裤之类的衣服,虽然他们一家的布票大部分都是让素绢用的。
因为家里只有素绢一个孩子,不能像别人一样穿旧衣服,所以用布特别紧张,因为旧衣服,大改小还是比较简单的,但小改大就不那么容易了,每一个批次的布料颜色都不一样,王家舍不得委屈她,因此,王父王母最近几年都没有置办新衣服,以前在城里置办下的衣服,来到泥湾大队之后,也都添了不少补丁。虽然补丁在哪个年代代表了你的成分,有人甚至在新衣服上专门缝几个补丁,但是这不是农村普通老百姓能干出来的事,至少泥湾大队里没有。因为泥湾大队不比城里,布票的指标比较少,每人每年只有6尺布,一个成年人都不够做一套衣服,大部分人的衣服都是补丁垒补丁,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句话可没有半点的夸张呢,新衣服都是年节的时候才穿一次的。
在农村旧衣服可是个宝,家里孩子多的,大的穿完小的穿,不能穿的衣服还可以做小孩的尿布,纳鞋底等,从来没有扔过的,更舍不得送人。所以素绢以前比较好的衣服都还保留着呢,按王母的说法是留给以后素绢的孩子用,她就是用这些衣服改了两套秋衣秋裤,颜色像拼图一样,不过有的穿就不错了,她不挑拣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素绢前世是首都大学历史系的副教授,相比社会这个大染缸,她所处的环境一直以来都比较纯净,再加上周围都是文人,不免染上一身文人习气,也更加重视精神上的愉悦,对物质条件反而不那么在意。所以来到这个缺衣少食的60年代,对前生一直想要摆脱家人而不得的她没有任何不适,一心沉浸在人生可以重新开始的愉悦中,虽然短时间内她又融不进这个时代,具体为,2个月来,除了原主认识的王大娘家,素绢没有一个可交流的人,这也是她在山上决定把自己嫁出去时,才意识到的问题。
这才有了素绢带着兔子来王家的事,一是想让王家帮忙杀兔子,她自己不会,好名正言顺的送兔肉给他们,这个年代肉可是个金贵东西,城市里每家每月还有二两到半斤的供应,农村可没有这好事,别看他们养猪。农村养的猪大部分都当官猪上交给了国家,自己要吃肉只能到年节时,生产队统一杀猪才能分一点肉吃,所以农民养猪的积极性不高。二是自己嫁个不错的人家还要靠王家帮忙,毕竟他们是本地人,哪家什么样子都能让亲戚朋友打听出来,这个年代不兴离婚,两辈子头一次嫁人可不能嫁错了。
这是素绢第一次进王家的正屋,嗯,再一次唾弃她的清高不合群。王家的正屋和她家父母的屋子差不多,能占少半个屋子的土炕,因为床之类的家具也是要票的,素绢家也只有她睡的那么一张单人床,南墙边一个火炉子,上面烧着水,没有烟筒,炕边的窗子开一条缝,王二嫂和王三嫂就坐在炕上拆衣服,和现在拆衣服不一样。素绢前生就不习惯坐别人的床,听到王二嫂这么说就和王大娘坐到离得比较远的小板凳上,一副长谈的模样。
“二嫂子,你们拆衣服怎么这么慢啊,”素绢转换话题。
“嗨,不能把缝棉衣的线弄断,可不要慢点。”王二嫂回答。
“啊,”素绢疑惑道。
“以前你家条件好你可能没见过,老百姓日子不好过,这棉衣再缝起来的时候还要用到这线,可不能弄断了。”王大娘对素绢比较了解,解释道。
“哦,”素绢恍然大悟。
“绢子不知道吧,没事,以后嫁人就知道了,庄稼户过日子还是要精细些,”王二嫂调侃道。
“绢子,你进山采到药了吧?”王大娘关心的问道,她对采药之类的也不懂,也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会说谎,再加上知道素绢每天早上都要挑几担水,这不是一个小姑娘能做到的事,所以她很平静的接受了素绢的所有说辞。
“采到了,”素绢也没有解释。
“绢子,你那天说的事我两天想了想,恐怕不行,你就一个人,徐家可是一大家子,那徐刚做的再怎么错,帮亲不帮理的,怎么也不会向着你,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着都是你吃亏。”两个儿媳还在边上,王大娘说的比较含糊。
“我知道,我也想清楚了,不会做了,那天只是太气愤了,说的话没过脑子。”素绢心领神会,向王大娘保证。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王大娘问道。
“太远的我也没想过,我娘以前老是念叨着让我招赘给王家传宗接代,现在又发生了这事,在咱们大队招赘一个女婿我想是不可能了,我就想实在不行就嫁出去吧,我年岁也差不多了,到时候生个孩子让她个我姓,您觉得这样行吗?”素绢不害臊的说道,还不忘拿王母做借口。
“我看行,徐刚那二流子咱们惹不起躲得起。”王二嫂插话。
“你二嫂说的对,你嫁出去了不管是徐刚和齐瘸子都奈何不得你了,找一个家里兄弟多的女婿,就没人敢惹你了,你吃亏就吃在家里就你一个姑娘。”王大娘非常中肯的说道。
“嗯,大娘,我找您来也是想让您帮帮我的,您为人厚道,来往的也都是厚道人,十里八乡的您知根知底的多,谁家后生怎么样您知道的比我清楚,我想请您帮我看一看,访一访,只要家里人厚道,后生没啥毛病的,原意让我生一个儿子姓王的,我都可以,其他的条件我不挑的。”素绢赶紧说出自己的要求。
“行,我尽快帮你问一问,也让你几个嫂子都问问他们娘家有没有合适的。”王大娘应道。
说话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一直低头做事的王三嫂子脸上不时闪过的不以为然、鄙夷等表情。王家三个儿媳各有特色,老大家的敦厚,老二家的精明,老三家的沉默。前面两个儿媳妇不管性格如何,和王大娘一样做人做事都直来直去的,反而是平时最沉默的老三家的,肚子里弯弯绕绕的算计最多。
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王家三儿媳娘家是青山大队的,和泥湾大队不一样,青山大队社员人均土地少,只有不到一亩地,而泥湾大队人均5亩,可以想象差距有多大,虽然泥湾大队除了除了交公粮以外,大部分的粮食也都卖给了国家,分到每户的粮食并不比青山大队多多少,但是卖了粮食手中至少能结余些钱啊,也不用倒贴钱买粮,可是青山大队就不行了,交了公粮后,剩下的粮食就没多少了,再卖给国家一些粮食,自己就不够吃了,那时候人的觉悟就是这么高,家里壮劳力少的自己都不够吃,卖的那点粮食钱日常花用剩不下多少,有好多人家都要生产队倒贴钱买辆。所以王家三儿媳李翠兰嫁到王家也算是高攀了,也是她长得好让王家老三看上了。到王家后,不用再用凉水充饥,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衣服了,所以在妯娌三个之间,有什么事她从不冒头,这次是那天听婆婆说起素绢的婚事才上心的,她娘家还有一个兄弟没娶媳妇呢,以前是因为泥湾大队的姑娘从来没有嫁到青山大队的,而素绢又桃色新闻漫天飞,才让她看到机会,所以这才会留意挑剔素绢的言行,看素绢这么不会过日子,一个姑娘家的说起自己的婚事脸不红气不喘的,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大娘,我进来时看到大爷他们剥玉米粒,干了一年农活了,冬天还不得好好歇歇啊。”素绢转换话题道。
“嗨,这不是上次碾的玉米面快吃完了嘛,我就让你大爷他们剥一些,趁着这阵子碾子用得少,我多碾一些,你家用不用碾?”王大娘知道素绢不懂这些,上次的萝卜白菜还是自己提醒才知道收的。
“不用吧,我娘以前碾的还剩着不少的,应该能吃到正月。”素绢闷声到,心中再次感激王家父母,家务活难不倒她,但是舂米、碾白面、玉米面之类她是一点也不了解啊。
“吃到正月可不行,正月里一般都不干推碾子这种活,至少要吃到二月才行。”王大娘指点道。
“这样啊,那大娘您什么时候去,叫我一下,我还没去过呢。”素绢道,因为她想要融入这个年代了,不出门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