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头见事不可为,也就不再纠缠了,让三儿两口子住过来本就是临时起意,也不好为此事伤了联络感情的本意。
不过素绢却不会放过这个让对方膈应的话题,“虽说现在婚姻自主,不过仙草不声不响的把自己给嫁了,我大哥大嫂和家里的老人还是非常生气的,他们的观念比较传统,就以为仙草的婆家是那等做事不讲究的人家呢!”先前这群人把她膈应坏了,现在轮到她膈应他们了,“不过今日一见,我觉得您二位还是挺讲究门道的,只是不知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登门拜访我大哥大嫂啊?我也好提前打招呼,怎么也得好好招待不是!”
“这个······”田老头哽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要亲自去乡下那地方拜访亲家,三儿媳的四婶真是太狡猾了,拿根棒槌就当针,这是在将他老头子的军啊!“按道理来讲我们是该提前拜访的,不过孩子们的婚事来的太让我们措手不及了,本想着事后把这个环节补上,可是亲家公亲家母那里离的远,不像咱们两家,抬脚就能到,还有马上就要过年了,厂子里生产任务比较重,实在抽不出合适的时间,还望她四婶理解啊!”
“嗯,理解理解,端着公家的饭就得听公家的安排。”素绢点头,官话套话她也会说,不过彼此到底是什么情况谁心里没底啊!不过心照不宣的没揭破而已!况且,你就是抱歉也不该对着她这个旁人说,正主离的远一时见不着,电话电报写信怎么不能联系啊!登她的门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真以为她和仙草一脉相承的没脑子啊!“不过,您和大哥大嫂才是正经的亲家,没有得到他们的首肯之前,我们这些当叔婶的也不好和您家来往,我想这些您应该能理解吧!”
田老头眉头深锁,随着接触他已经把三儿媳四婶的难缠程度一再往上调了,可是没想到对方的难缠程度像是没有底儿似的,不动声色的就让他们吃了一个又一个瘪,这哪里是见识浅薄的农村人啊!就是城市人都没几个有她这么精明!
“她四婶的意思是说,没有亲家公亲家母的发话,你是不打算认我们这门亲喽!”田老太沉不住气,脸色不善的说道。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虽然家里公婆还在,但是在非原则的事情上,下面的弟弟妹妹,总是不好违逆的,别的不说,最起码不能削了他们的脸面。”素绢心中腹诽道:尤其不能为了一些外八路的人让他们丢脸。不过顾忌到仙草,这话不能明白的说出来,就是撕破脸也不能从她这儿开始。
“她四婶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是封建大家长的那一套,破四旧进行了这么多年,这些封建遗毒怎么还这么根深蒂固啊!也就是我们是亲家不会举报你,不然就够得上游街的标准了。”田文杰的姑姑耷拉嘴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素绢说道,心中却兴奋的颤栗,可算让她抓到把柄了,要是不从对方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块肉,她就不姓田!
“是啊是啊,她四婶,你这种思想要不得的,得赶紧改正,也是你年轻不知道里面的的轻重,不过没关系,我们这些亲戚会提点你的,总不能看着自家亲戚陷入泥淖不是!”田文杰的姨妈笑眯眯的说道,面上一副为你好的表情。
素绢有点啼笑皆非,这一吓二哄三忽悠的招呼看的非常眼熟,不过这群人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刚才就吃了瘪,现在又来这一套,真当她是那三岁小孩啊!想让她入套,你们倒是拿出来点新鲜招数啊!“谢谢你们关心,不过三中全会已经确立了,国家今后的发展路线将以经济建设为主,阶级斗争已经成为了历史的尘埃,谁敢上纲上线,恐怕斗不倒别人,自己反而要跌一个大根头。”
田家人的脸色有点难看,他们忘了对方是大学生了,身份已经不同了,而他们却没有调适好自己心中的优越感,以至于今天出师不利,步步吃瘪。
虽然看见了田家人的脸色,但是素绢这会儿已经把见好就收的没得抛到了九霄云外,“瞧我什么脑子,忘了你们是光荣进步的工人家庭了,在你们面前说这些,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她算是看透了,只要她不主动撕破脸,无论说什么,田家人都得受着,谁让他们居心不良,活该忍气吞声!至于说没把握好底线玩崩了,对方翻脸了,那更好,要是从此之后能永不来往就好上加好了!
田家人也不傻,自然听懂了素绢自嘲自己自不量力,实则暗讽他们自不量力,有那沉不住气的就想找素绢理论,不过田家老四率先站了出来,脸色异常认真的问道:“四婶,你当真一点也不顾及我三嫂啊!你就不怕我妈磋磨儿媳妇啊!”他是知道父亲的打算的,如何能看到家里不懂事儿的娘们们坏了事,这可关系到他今后的前程,他年龄不小了,又不想顶父母的班进工厂,如果不是知道于家四房在首都有门路的话,如何会主动来讨好一个乡下人!
“你们家会磋磨儿媳妇?”素绢先是大惊失色,然后一脸同情的说道:“怪不得你这么大年龄还单身呢!肯定是你妈的习惯被人知道了,那心疼闺女的人家不肯把闺女嫁给你,只能从农村骗一个不知情的媳妇儿。”一个小年轻就想拿住她,自恃未免太高了。“不过现在被我知道了,再想骗我们于家一个姑娘肯定是不行了。仙草是已经掉进火坑里面了,不过好在她兄弟姐妹多,仅在首都上大学的就有七八个,她自己也是大学生,料想也不会傻到针扎不动的地步。”
田家老四气的年色通红,几次想插嘴反驳,可惜都被对方无视了,还噼里啪啦的歪解了一大通,要说不是故意了,打死他也不信!
“她四婶可不能这么冤枉我,我可是文明人,如何会无缘无故的磋磨儿媳妇,”脸沉似水的田老太说道,不过儿媳妇有做的不合适的地方,当婆婆的还是要教的,没办法谁让她是当娘的,就算是为了儿子的面子,也不能看着儿媳妇把脸丢到外面去。
素绢嗔笑,当她听不懂言外之意啊!有缘有故就会磋磨呗!
看着素绢的神色,已经琢磨出她态度的田姑姑试探的问道:“她四婶,你真的一点也不顾及你侄女啊!不怕我们迁怒!虽说新社会不兴磋磨儿媳那一套,但是婆家人的态度好了,儿媳妇儿也能过的舒心不是!你说你尊重老家的大哥大嫂,总不能尊重到给他们的闺女惹事吧!”
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是让我们婆家人不满意,我们虽然不会打骂你侄女,但是让她不舒心不愉快的办法却很多,而后我们再告诉你侄女我们这么对她的原因,你确定她不会怪你?当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大家心知肚明现在仙草和她娘家闹得不愉快,但是父女没有隔夜仇,总有和好的一天,到时候你侄女歪歪嘴,你确定能在自己大哥大嫂那里落到好?毕竟疏不间亲,妯娌弟妹怎么也亲不过闺女!
素绢嗤笑,这些事情她早想到了,先前也当着公婆和其他叔伯的面把事情说开了,以后大伯子和大嫂要是真的因为她现在维护他们的面子,而不给他们闺女做面子的话,她也问心无愧!“文杰姑姑,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仙草先是我大哥大嫂的闺女才是我侄女,而不是她是我侄女才是我大哥大嫂的闺女。”这个逻辑顺序决定了她对待田家人的态度,她没有越过大哥大嫂的意思和对方走动的想法!
“她四婶,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将来要是和亲家关系密切的话,你要如何自处。”田老头眯着眼睛问道,先前他不说话,是因为他是一家之主,要是说僵了,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仙草公公,您多虑了,我只是婶子,大哥大嫂才是你们正经的亲家,你们关系好了我替你们高兴。”素绢轻描淡写的说道,她就是把他们得罪死了又怎么样,没听说过亲戚的亲戚还必须关系好的!
“行,我知道了,那我们就告辞了。”听懂了素娟的言外之意,田老头压抑着怒火说道,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田老太还想说什么,不过想到老头子事先的交代,仅嘴巴张了张,就第二个出去了。剩下的人对视一眼后,也跟着出去了。
或许是心中火气大,田家人走的时候就把他们带的那包点心忘了,不过素绢才不会占他们便宜,交代白巧妹一起拿上上周的回门礼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