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国柱与贾德明斗酒未分胜败,又带了众人去凤栖楼开眼,杨云见这东洋歌舞也不过尔尔,正心生疑惑。张国柱忽的指着楼下说道:“你们瞧!各是各的一对儿,开始脱衣服了……”说着,他自己也咽了一口水。
哪用他指点,几个人都在张着嘴看,先是六个女子,旋转歌舞着委拽脱衣,随即男的也开始松带解钮,交拜舞蹈中口中仍在唱:
为浴兰汤着避人,红寮掩映碧纱新。闻欢昨夜调家婢,一笑花间事恐真……
唱着唱着,十二个妙龄男女已是脱光了衣服,竟是赤条条一丝不挂在红毡地上徐徐而舞,交错搂抱着旋舞,所有的男女互相拥抱亲吻之后,各自一对对地滚倒在台上。
猛的歌歇乐停,只余一缕若有若无的箫声仍在隐隐吹奏,配着下面六对男女寻欢鱼水,真个****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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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淫词浪话不时传起来:
“往下一点,奴的亲哥……”
“再用上手罢……”
“我的小心肝儿肉……”
贾德明已完全把持不住,合掌闭目守定,口中念念有词。张国柱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胸部起伏呼吸愈来愈粗,双手也在不停地抖……
张国柱起身说声:“好个风流道士!”暴然间“唰”地抽出腰中悬刀,空中银光一闪,“噌”地一声,贾德明已是经身首异处!那颗头咕噜噜滚下楼去,直到戏台边方才停住,仍含含糊糊见了一声:“好张国柱!”
这一突如其来屠手疾如闪电,直到血如缤纷之雨溅得楼上楼下都是,杨云与张扬这才惊醒过来,所有的人都惊木了,都原姿势不动盯着一脸杀气的张国柱。
张国柱拾起王妈妈掉落在地上的汗巾,擦掉刀上黏糊糊的血,望着贾德明的残躯恶狠狠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贾德明你若是要报冤便请来寻俺老张罢!”
他又转头对王妈妈说道:“坏了你们好事,污了你们宝地,刚才那银票便是给你们的赏赐了。”
王妈妈惊魂惊魂甫定,却仍惦记着赏赐,抖抖索索地说道:“张将军再赏点罢!今日吓死我们了。”
张国柱便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说道:“拿去分赏了。今日之事若是有人敢透露半声,俺老张便屠了你们全楼!”
看着凶神恶煞的大哥,杨云和张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张国柱接着说道:“这东洋戏西洋戏扰人心神,勾人魂魄,连贾德明都着了你们的道。他既然已死,你们开堂子万不可再演,国法天理都是不容的!”
王妈妈也被他的模样吓住了,捣蒜般点头不迭。杨云此时已定住了心神,笑道:“没想到这牛鼻子脑袋这么不经砍。大哥事先没打招呼,吓了我们一大跳!”
张扬也回过神来,笑道:“这法子杀人新鲜,不过太费钱了些。”
说罢,三人一齐携手下楼,大笑而去,但见外间街市依然车来轿往,嘈杂之声不绝于耳,都有恍若梦醒之感。
三人就近来到张扬府上,坐下喝了盏茶,又说起方才之事,杨云笑道:“今日白白受了大哥这番吓,怎地也不事先透露一丝?”
张国柱也笑道:“这妖道手段通天,若是事先告知了两位弟弟,恐怕你们露了马脚,被他看穿,今日这出戏便唱不下去了。”
二人点了点头,张扬又道:“皇上那边如何交待?总不能说这妖道凭空消失了罢?”
张国柱道:“说一千道一万,此时万万不可叫皇上知道。否则,我们兄弟三人难逃人头落地!”
沉默了一阵,张扬又对杨云道:“寒冰道长那边还请二哥周旋,我同大哥这几日便劝了皇上请他诊疗。”
杨云点头道:“这是不消说的。”
又谈了一阵,张国柱与杨云起身告辞,各归其家,无须细表。
杨云回到家中,早有人在厅中等候,仔细一看,竟是安娜公主与伊万将军。杨云上前拱手道:“让二位久等,罪过罪过!甚么风吹得二位贵客降临敝宅?”二人也起身行了罗刹礼,杨云忙不迭叫坐了,换了热茶,谈了几句。
这几个月下来,两人的中文已经很听得过去了,除了吐字慢些,腔调有些怪异,与常人沟通已没有任何问题了。杨云自然功不可没,平日里陪他们谈天说地,不知不觉中文进步神速。
二人是来同他告辞的,如今瘟疫已消,城门也开了,便准备下月南下,去明朝各地游历一番。待游历完了在建安登船,随欧罗巴商队去欧洲,再由陆路返回罗刹。只是尤里骑士不幸染疫身亡,二人少了这个向导,不免心头有些忐忑。
三人聊了几句,安娜公主忽然眼波一转,说道:“杨云!过段日子就要分开了,我们心里有些舍不得你。”
原来罗刹人不似国人般感情内敛,向来是有甚么说甚么,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杨云听了此话,不由呆了一呆,脸立时红了起来,讷讷说道:“谢谢公主抬爱,杨云愧不敢当。”
公主又说道:“我们觉得你人品好,心地善良,邀请你随我们一道去各处走走看看,有你在身边,我们觉得放心。如果你愿意,也可随我们一起回罗刹,我请父皇给你封个爵位。我相信你在我们罗刹也会和在明朝一样优秀!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可以在建安分手。”
杨云再次愣住了,看着安娜真诚的眼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公主微微笑了一笑,说道:“突然说这个话,可能有些唐突。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们还有半个月才动身。”
说罢,二人便起身告辞。行至门口,安娜又转头说道:“杨云!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希望你认真考虑我说的话。”杨云无言以对,默默点了点头。
当晚,杨云一夜辗转,直至鸡鸣时分方才朦胧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