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太后每日都要到小佛堂念经,这是在做良嫔的时候就坚持的。搬到了慈宁宫,这里本就设有佛堂,太后越发殷勤,每天分了早中晚在佛堂念三卷经。
不想今日一早才进佛堂,就见紫檀佛龛上宝相庄严的观音菩萨眼中流下两道泪来,太后大惊,慌忙跪下,又叫宫女翠霭快去唤人来。
太后念经本就不喜人打扰,身边只带了翠霭一个。翠霭急匆匆出来,正好遇到萧重岚。
萧重岚搬进慈宁宫,就揣摩着洛迟砚的意思。最近的流言谣传她也听了不少,矛头指向可不是那么简单,她自然也就格外留心着。
现在听说佛堂怪事,又知道梁太后一个人还留在佛堂里求菩萨恕罪,登时大惊,急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堂外,就听到屋梁上“咯吱咯吱”有断裂之响,萧重岚知道不好,也顾不得许多,冲进去拉起太后就跑,冲出门时,却被折断的门梁砸伤了手臂,而太后被她推了出去,毫发无伤。
“你快躺下,这伤只怕要过上一段日子才好。唉,前些日子你刚好,现在又伤了手臂,都怪我……”梁太后说着,不住地抹泪。
萧重岚疼得直冒冷汗,勉强笑了笑,道:“重岚有幸得太后照顾,能为太后做点事,是重岚的福分。”
宫女绿云替她扶了扶靠枕,另有红氤带着几名宫人进来审问。这几个宫人就是负责守在小佛堂前的,出事的时候,却一个都不见了。
其中一个辩道:“当时奴婢看见菩萨流泪,翠霭姐姐便让我去叫人去了……”另两个也如此说,一脸凄惶。
翠霭当时出去,的确叫了一个人去禀报主管后宫诸事的尚宫,自己则想找人去禀报皇帝。这后面跪着的却分明是自己害怕而逃了,此时却都说是翠霭吩咐的。
翠霭一向是个老实不善言辞的,那几人争辩着,声音渐渐抬高,她辩驳不过,急得额上沁出了汗,不知如何才好,只能看向梁太后。
梁太后也有些无措,茫然无助睁大哭得红肿的眼,手里拽紧了帕子。
以前在荣妃身边做宫女或做了良嫔,事事只需听从荣妃就是,现而今许多事要她自己做主,她一下六神无主。
“都闭嘴!你们这些奴婢好大的胆子,在太后面前,也敢如此喧哗?”一个清脆的声音厉声一喝,顿时静了下来。
众人抬头,就见萧重岚倚榻靠着,皱了眉一脸肃容,唇色虽苍白,眼中却隐含威严,见他们望过来,道:“就是翠微让你们去喊人,你们本在佛堂外当值,出了事,自然是你们疏忽职守,还敢叫屈?”
她这两句话,叫这几个宫人说不出话来。
他们敢如此,也只因为梁氏在后宫是出了名的软糯性子,就连小太监也敢从她手里揩油。只是她毕竟是荣妃娘娘的人,大家也不敢欺负太过罢了。就是做了太后,照着这些日子看,也没有丝毫改变,荣太妃还稳稳握着后宫大权,众人心里多少便不那么敬畏。
他们说不出话,心里却惊疑不已。
萧重岚的身世,后宫中无人不知。她就是出了冷宫,也不过是寄人篱下名不正言不顺的孤女,有荣太妃在,她就别想做什么公主。
这一段日子,对她使白眼儿和暗里下绊子的可不在少数,她也默不吭声。原以为就是个和她娘一样懦弱胆小的主儿,不想这时候忽然狠了起来。
若是被她扣上了罪名,就是太后没事了他们也好不了,其中一个用怨毒的眼神盯了萧重岚一眼,道:“太后,奴婢们也是一时惊慌,菩萨流泪,必定是有什么事发生。近日来到处都在传,慈宁宫中出了许多事,是因为进了不该进来的人,惹怒了神灵和菩萨,降下罪来,佛堂、佛堂才倒塌了……”
另一个也醒悟了,立刻附和道:“是啊太后,本来慈宁宫中好好的,怎么这几日常有怪事发生,听说前面院子里还爬出了一条大蛇,只怕是有不祥之人触怒神灵了!”
他们想要攻击的是萧重岚,却没意识到梁太后听了此话脸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