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我这病的厉害之处亦是事实……”他抬眸,看进她眼里,那双点墨般的瞳中映得满满的,都是自己憔悴瘦削的面容,病态尽显。
他只觉得酸涩,薄唇紧抿了许久,才道:“木晴……若是哪一日,我真的不在了,你定要找个靠得住的人,莫要为了我……”他还没道完,嘴就被人一下子捂住。
后者气恼的脸上微红:
“你!……成日老把死挂在嘴上作甚么?我说你不会死,你便不会死!你要是真死了,我就立马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如若不然,索性一条白绫跟着你去,你说好不好?”
见她是真的气得极了,宿兮忙取下她的手,用袖子抹去她眼角的泪花,心疼道:
“……莫要恼了,我不说了便是。”
陶木晴双眉微蹙,瞪着他:“以后……再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好,我不说。”
见她这般认真的模样,宿兮心下又是感动又是酸楚,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让她如此倾心相许,轻叹下一口气,出手揽住她,轻搂在怀里。
窗外的风扫过地面,吹着那小石子儿如流水一样滚动起来,月光柔软,与屋内烛光交相辉映,在墙上打出他二人的背影来。
宿兮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将下巴抵着在她头顶,忽然开口道:
“木晴……”
“嗯?”
“待我伤好,出了这镇子,你我就成亲,你说好不好?”
“好,当然好。”陶木晴自他怀里抬起头来,眸中灿若点星。但随即,她又想起一事来:
“可是……我是不是还要先去见你的家人?”
宿兮愣了一下,似也才注意到,想了想,方笑道:
“按理说是的。到时我还需备好聘礼,上你家提亲。”问及这个话题,他才意识到似乎自己对陶木晴的家世并不怎么了解,故而问:
“对了,还不知你家乡在何处。”
“我的……家乡?”她眼神瞬间沉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我家乡离得这里很远,在最南端的大山之中,那里很荒凉。我也不常回去,以往都住在师门之中,至于我爹娘……他们很早就过世了,聘礼什么的,也就不用麻烦。”
宿兮听罢,微有愕然。
“抱歉,不该提你伤心之事……”
“没关系没关系。”陶木晴冲他一笑,摆摆手,“都过去好多年了,我连他们是甚么模样也记不住。现下成亲只是我一个人的事,说来也比旁的人自在许多。不是么?”
想她这许多年来,无依无靠,定然吃了不少苦,宿兮不禁心生怜惜,侧脸亲了亲她面颊。陶木晴只伸手环住他的腰,赖在他怀中没动弹了。
过了许久方想起什么来,问道:
“对了,你爹娘他们……会同意么?会不会……瞧不起我?”
“不会。”宿兮笑道,“他们世间最通情达理的人,你人又这么好,定然看见你也会很是欣喜的。”
心中踏实下来,倒没什么课担心的了。陶木晴合上目,静静将头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今日闹了这许久,宿兮身心皆有些疲惫,料想她恐怕也是累了,方道:
“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嗯……”陶木晴埋首在他颈窝,又呆了一阵子才放了手。看样子是渴睡得紧了,睡眼朦胧,回身就取了旁边的被子往地上铺。
他微微一愣,不自觉就出口:“又要睡地上么?”
陶木晴手上一滞,回头看他,倒是不答反笑起来:“难不成,你要我睡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