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宿兮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横竖也不一定非得走这边,“那就换条道走吧。”
叶总管依言,推着他正欲调头,不想,那人群中响起一片哗然,人们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闪出一个空隙,继而有一不明之物从空中飞来,直掷向宿兮这处。
他快速挥开身侧的叶总管,扬起扇柄,横在面门,就闻得一声清脆的瓷碗碎裂声,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茶壶。
这壶被他击碎,茶水顿时溅了一身。
叶总管吓得不轻,连忙抽出巾帕替他擦拭。
人群中,有人气急败坏,几乎连话都快说不清。
“你你你……你简直就是目无王法,我要报官……我、我要报官!”
静默须臾,一个轻轻的女声很无奈地出言辩解:“这可不全怪我的,谁叫他那么不禁打,我就一推……他便倒了。”
宿兮微微一怔,抬头看过去,透过重重的人影,隐约可见得那中间站着个女子,茶色的窄袖裙衫,身子单薄,头上青丝只绾了一个髻,看上去很简单。
食摊老板怒容满面,一把擒住陶木晴的手腕,道:“你今日非和我去见官不可!走!现在就去!”
地上的伙计手捂肚子,疼得嗷嗷直叫,陶木晴实在没办法,周遭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话语很是难听。
“老板,你别不讲理啊……要不、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人借一点儿?”其实要抽出手来何其容易,可碍于周围人多,就这么落荒而逃分明就是做贼心虚了。
“笑话!”食摊老板大掌一挥,“你当我是三岁娃儿?等你一会儿?谁知道你是不是趁机溜了!现下大家伙儿都在,谅你耍不出什么花招来!”
圈子里头有人替她出主意:“姑娘要是真忘了带钱,不如抵押个什么贵重东西在老板这儿,也还说的过去。”
“是啊,是啊。”
另有人跟着附和。
陶木晴左手摸到衣兜里的桃花印,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拿出来。实话说,她身上当真没有什么别的值钱之物,想想……真是唏嘘。
正待这边仍在僵持之时,那前面蓦地飘出一个声音来,清清朗朗的。
“老板,她欠了你多少银两?”
众人遂循声看过去,人群之外不显眼处恰有个人坐在那朴素的轮椅上,衣衫泼墨,青丝如瀑,一缕发带垂下,星眸如水,唇边含笑,如沐春风。
陶木晴先是一愣,而后顿然大松了口气,若见救星,扯了扯那食摊老板的衣袖:“老板,这位是我朋友。”
食摊老板皱着眉上下打量着宿兮,颇为不信:“……你,真是她朋友?”
宿兮微微一笑,点头。
食摊老板犹豫了片刻,方拿出单子来,踢了一下地上还在哀嚎的伙计:“快给他算算,一共欠了多少钱?”
伙计揉着腰,摇摇晃晃站起来,拿过单子,清了清嗓子,道:“三碗稀粥,两碟馒头,一盘菜肉包外加打碎的茶壶一共是两吊钱。”
“不过是两吊钱,何苦这么为难一个姑娘家。”宿兮轻摇头,身后的叶总管很明事理地上前,递了一两银子过去。
“这是一两银子,正巧也可治一治这位小哥的伤势。依老板看,如何?”
“当、当然好了。”食摊老板伸手捧过银两来,看着一旁的伙计还在发愣,不禁敲了敲他脑袋。
“还呆着作甚?干活儿去!”
“哦,是、是是……”伙计捂着头,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银子,一步一步挪回店里。
食摊老板摸着那锭银子,自是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一个有来头的主儿,忙带上笑颜对着陶木晴拱手施礼:“方才对姑娘多有得罪,失敬失敬,还望姑娘海涵。”
桃木晴抿了抿唇,并没说话,无意识地抬头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那老板当即身躯一震,上前赶人。
“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散了散了……”
被他这么一轰,众人皆是满腹怨言,甚为不满地念叨了几句,也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眼瞅着四下里空荡起来,陶木晴这才走到宿兮跟前,感激不已地笑道:“多亏遇上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宿兮不以为意地笑笑,反而问她:“你是怎么和人家闹起来的?”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是说了吗?我吃了东西,没钱付。”
“没钱?”宿兮略有奇怪,“是……钱袋被人偷了?”说完又觉不太可能,以她的轻功,应当不会至于这般。
“不是……”陶木晴不好意思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我把钱花光了,都忘了我没钱了。等吃完才想起来的。”
她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说来也是我心软,倘若当初吃了就跑,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
背后的叶总管轻咳了一声。
宿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不自然地蹙了蹙眉峰,很快又恢复如初,回头来看着她:“记得你说过要回师门的,怎么会来黑鹰城?”
“我……”到底是迟疑了很久,陶木晴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因觉得他帮过自己很多,饶得是再欺骗他,自己心中必会不安,故而下决心说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谈,好不好?”
“好。”宿兮想也未想就答应下来,“你想去哪里?”
“去……去酒楼怎么样?”陶木晴双目一亮。
“可以是可以。”宿兮忍住笑望向她,“你是还很饿么?”
“……算不上饿。”陶木晴很认真的解释,“我只是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