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蝶连滚带爬从地上挣扎起来,抬眼就看到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双喜和……
一袭明黄,不怒自威。
冰蝶慌慌张张跪倒:“臣妾参见皇上。”
寒辰烨阴着脸,回头遣走门外的公公嬷嬷和懵逼的双喜后重重把门关上。他脸上带着愠色,在烛火的映照下却又有一分莫名的柔和:“洛冰蝶,你好大的架子,要朕亲自跑来。”
冰蝶心里发怵,干笑道:“皇上,臣妾当真身体不适……”还不待她说完,冰蝶便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扔到了床榻上。寒辰烨欺身压上来,黑色的眼眸里透出危险的讯息。冰蝶只觉快要窒息,大脑一片空白。
“洛冰蝶,朕要你侍寝是抬举你,你居然如此冷落朕。你说,朕当如何罚你?”他蹙着眉,嘴上却含着笑,磁性的嗓音响在耳畔,酥酥痒痒的,充满蛊惑的力量。冰蝶看着他邪魅的笑容,只觉得要完要完要完。
他半阖双目,双唇越靠越近。冰蝶躲闪了几下,拼命挣扎着,一双小手不停地扑打着寒辰烨。那一刹,她忽然重重一掌甩到寒辰烨左手臂上,寒辰烨猝然咬着牙吸了一口气,好看的眉眼也皱到一块。他便忽地放开了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上是剧痛引起的蹙眉和冰冷。冰蝶又心虚了,不过就打了一下手臂而已嘛……至于这么痛吗?
寒辰烨捂着左手臂。那是那****与佟芊瑶恩断义绝时划下的刀伤,此刻伤口被撕裂,又有汩汩鲜血淌了出来。他收起戏谑的笑容,神色变得捉摸不定:“洛冰蝶,你太过自以为是。”
这又是闹哪出?冰蝶蒙了。
寒辰烨冷笑道:“在皇后诞辰那样出尽风头,想来你也是处心积虑了不少时间。只是,这些年来,千方百计接近朕的女人太多了。你这样的手段,真是拙劣,朕早就腻烦了。”说着,他俯身轻轻挑起她的下颔,眸中凝结了冰冷的笑意。
冰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寒辰烨是将她当做那些费尽心思想要飞黄腾达的女子了,可是她却无从解释,她所愿,不过是夺得一个皇妃之名,名正言顺地长留于夜曦皇宫,以求……能与白烨相见相守啊。
这种事情要是被寒辰烨知道了,还不得被弄死……这个时候,冰蝶认为还是选择沉默比较妥当。
寒辰烨漆黑如潭的双瞳片刻不离冰蝶,只是那样深邃如夜空的眸子里藏着深不可见的一些复杂情绪。他冷冷开口:“庸脂俗粉。”而后,甩袖离开。
什么东西呀!要她侍寝,来了又跑了,还要骂她羞辱她?冰蝶实在气不过,估摸着寒辰烨走远了,才尖声骂道:“寒辰烨你个王八蛋!”
话音甫落,却听得寒辰烨那远钟般明朗的声音爆发出一阵笑声。
完了,被听见了。
这天晚上,冰蝶躺在床上脑海中思绪万千。
她那一句对着皇帝寒辰烨的破口大骂被听见了,会不会被斩首?
今日命运转折太大,树大招风,会不会被嫉恨?
还有,碧姝心头恨意必然难平,又会如何对付她?
还有……白烨为何要骗她?皇帝在前天夜里与皇后恩爱缠绵,白烨却为何骗她说与皇帝彻夜长谈呢?
所有思虑,被屋顶上一声清冷的唤声打断:“冰蝶。”
冰蝶倏地从床上弹起来,满心错愕,旋即被惊喜和感动所取代。白烨!师父你终于来找徒儿了!她满怀欣喜地冲出房门,抬眼便看到琉璃瓦上负手而立的他。白衣飘摇,回风流雪。长发如墨,月色潋滟。虽然冰冷的面具隐去了他的容貌,但冰蝶总是觉得,他定然是天下最好看的男子。
白烨低眸看了一眼由于惊喜而红霞染颊的冰蝶,微微锁紧眉头。颀长清瘦的身影在一袭白袍和月光掩映下,显得更加清冷。他倏然从屋顶一掠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冰蝶眼前。
师父原来轻功这么好啊……冰蝶正惊叹,却听得他冰冷的声音:“让你出师,自谋出路,你倒好,又捡起了旧梦,不死心地想要当皇妃。”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淡漠,甚至掺杂了些许怒意。冰蝶敛了喜色,姣好的面容在白色的月光下也渐渐显得冰冷。
白烨忽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因为心情不好不想再有人打搅,故而决心赶她离开。发现了冰蝶似乎动了歪心思后,他更加坚定。只是此刻,眼前这个女孩,他一手带大的徒弟,似乎不再那么容易使唤了。
“师父,既是自谋出路,徒儿所作所为难道就不是出路?”
白烨语塞,自觉理亏。他本来赶她走就是图个清静,也为了日后冰蝶能断了对他的念想。他有些无奈,道:“为师本是希望你离开这皇宫,天地之大,何愁无处落脚?这深宫,岂是你能轻易待下去的?你的身份早被揭穿,文武百官、六宫嫔妃,有哪一个能容得下你?更何况后宫险恶,你这样天性纯良、心性简单,就不怕被人陷害了,死无葬身之地?”
冰蝶看着白烨。这张面具总是掩盖了他所有表情,她从来参不透这个男子。他就这样想要让她远离这皇宫,从此相忘于江湖吗?“师父,徒儿是不会走的。”她猝然开口,素来活泼的语调里却是与她年龄极其不相衬的凛然决绝,“徒儿只要此命仍在,便绝不离开这夜曦皇宫。”
白烨蹙眉看着那张小脸上义无反顾的坚定,忽然长叹一口气。徒儿长大了,管不住了。她在他门下从师一年,除了学到不少宫中礼数、诗词歌赋,这执拗的性子倒也是像极了他自己。本想让这小丫头远离皇宫断绝念想,看来往后的日子还是免不了被叨扰了……白烨一面叹气一面又无奈地笑着,轻轻揉了揉冰蝶的长发:“罢了,徒儿所愿,为师不当阻拦。”
冰蝶严肃地小脸瞬间又喜笑颜开,兴奋地抓住白烨的手臂:“谢谢师父!”
却就在那一瞬,白烨“嘶”了一声,似是极为痛苦,虽然面具遮挡了他的脸色,但是他漆黑的瞳孔中还是流露出了痛楚的讯息。冰蝶一怔,连忙松开手。自己今天是不是力气太大了啊?之前把皇帝打疼了,这会儿又把师父给弄伤了?冰蝶下意识朝白烨刚刚被她握住的手臂上一看,登时小脸刷白。
白烨的左手臂,白色的衣袖已经被鲜血沾染了一片殷红。
居然把师父弄出血了?自己今天是大力士附体啊……
“师父……您没事吧……”
冰蝶扑上前来想要观察伤势,白烨却似乎躲闪一般疾速退至一边:“与人交战身负小伤,无须挂念。你自己保重。”说完,他便轻轻一掠而起,白影如虹,消失在茫茫夜色。
翌日,冰蝶刚起身就被双喜催着更衣洗漱。
“娘娘,您都已经是贵人了。按例每日早晨要去栖鸾殿向皇后娘娘请安的。”
冰蝶这才反应过来。她一时还没有适应洛贵人这个身份,竟是忘了所有嫔妃都要向皇后请早安的。冰蝶连忙匆匆洗漱,赶赴栖鸾殿。到的时候,别的嫔妃都已经到齐了,见冰蝶进来,个个神色怪异。
冰蝶有些尴尬。自己不过刚被封了个贵人,第一日请安便迟到,好像是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皇后娘娘该不会大发雷霆吧……
“这不是昨儿刚被封的洛贵人吗?这刚得圣宠便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皇后娘娘,妹妹都感到不服气啊!”碧姝早就憋不下这口气了,冰蝶甫一落座便急不可耐地开口。
赤裸裸的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啊!冰蝶虽然内心极其不爽,但是面上不敢发作。毕竟,自己确实睡迟了……
“碧姝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洛贵人昨儿可是被召去侍寝,这一番云雨,来迟了也是情理之中啊。”碧姝话音刚落,另一个妃子便一手翘着兰花指,一手掩着红唇,笑道。语气是掩不住的嫉妒和尖酸。
冰蝶看向说话的人。眉目精致,只是太过浓妆艳抹了些。那两瓣红唇,像是要掐出血来,反倒显得有些狰狞了。双喜在她耳畔压低声音道:“那是莲美人孟灵筠,前一阵子刚从才人晋封的。”
冰蝶沉默,看着众嫔妃皆露出半含妒忌半含歆羡的神色,不免尴尬。侍寝,想来在她们心中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啊……可是她难道要跳起来说昨天晚上她不但没有侍寝反而被寒辰烨羞辱了一番?
“依我看啊,孟姐姐你就是妒忌!”忽然,一个看起来尚显稚嫩的妃子开口,“你妒忌人家恩宠无边,你却难分得一滴雨露。”
莲美人孟灵筠脸色骤变,欲要发作。却又被另一个妃子打断:“皇上可是不顾皇后娘娘的颜面,在娘娘生辰当日立了洛贵人。这等宠爱,岂是我们这些不受宠的妃子能比的?”
一众妃嫔七嘴八舌,语气都是尖酸刻薄,羡慕又妒忌地品评着。
双喜有些尴尬了,轻轻扯着冰蝶的衣襟:“娘娘,您倒是说两句呀。”
冰蝶满脸黑线。说什么啊……这个时候辩解只会引起更大的醋意,还不如闭嘴比较好。
“都给本宫闭嘴!”蓦然,一声冰冷的低吼打断了所有一轮,诸位嫔妃都鸦雀无声地望着方才发声的皇后。
佟芊瑶微挑黛眉,面露愠色:“让你们来请安,竟把本宫这栖鸾殿当泄愤之地了?你们若是要吵,都出去吵。”
皇后都发话了,刚才气焰嚣张的几个也低头噤声。冰蝶看着佟芊瑶,不免生出些许敬意。不愧为母仪天下、掌管后宫的皇后,气魄了得。只是之前那个眉目中满是忧愁的皇后,近来却似换了一个人。眼神空洞,恍若死灰。却又极其喜欢发脾气,完全不似之前的温婉柔和。昨天她对碧姝发火,今天又这样动怒,皇后这又是怎么了呢?
佟芊瑶揉着眉心,闭上眼睛,似乎看到面前这群争风吃醋的妃子就头疼:“罢了,往后你们谁都别来请安了。本宫图个清静。都散了吧。”
居然就这样取消了往后所有请安……这个皇后也是相当随意啊……冰蝶暗忖着,却还是挺高兴以后不用每天面对这群勾心斗角、尖酸刻薄的妃子。就在她准备踏出栖鸾殿的一瞬,却听得身后皇后那清冷寡淡的声音传来:“杜才人,你留下。”
碧姝?冰蝶一愣,驻足。
碧姝似乎也有些睖睁,却只得转身回去。
皇后的贴身丫鬟采菱在皇后的示意下前来关上了栖鸾殿殿门,冰蝶也不好继续待在这里了。只是心中疑惑却越来越大,昨天碧姝陷害她就被皇后看破。皇后当场发难,让碧姝难堪。现在又把碧姝留在栖鸾殿,皇后究竟意欲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