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帝听出了魏明雨语气中的幽怨,他努力地伸出一只胳膊,握住了魏明雨垂在身边的手。
魏明雨猛地一颤,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永兴帝。她的心砰砰狂跳,等待着永兴帝开口。
“明雨,你是朕的妻子,要学会相信朕。”
永兴帝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招牌式的笑容,只是衬着苍白的面色和唇色,那雪白的牙齿似乎都失去了几分光彩。
魏明雨听了这句话,心中的希望越来越大。她低下头,不敢看向永兴帝,害怕眼神出卖自己。
永兴帝继续说道:“朕是急着要去找云华郡主,只是这与儿女私情无关,与国家大事有关。宝叔根本不知道,才会那样猜测的。”
魏明雨满心的酸楚和痛苦就像风中飘零的秋叶,被他这两句话带来的狂风一下子就卷走了,不见了踪影。
她刚才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显出了几缕红晕,鼓起勇气反手握住了永兴帝的手,细声说道:“陛下不要解释了,我都信你。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永兴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又把几个要注意的事项重点强调了一下。魏明雨的态度和刚才截然不同,表现的十分积极和体贴。
……
云微寒坐在一张破旧的木床前,感受着炎热的暑气。
虽然已经到了下午,但是盛夏时节的热浪仍旧将人紧紧包围。
她穿着一身非常乡土气息的衣裙,上红下绿。黑漆漆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别了一根最普通的金簪。脚上是一双八成新的绣花鞋。
不需要照镜子,云微寒都知道自己如今完全是一副村姑的模样。
没办法,谁让她的衣服不但湿了而且还沾了那么多污泥呢,没有替换只好将村长家已经出嫁的女儿曾经的衣服拿出来穿上。
云微寒摆出一副贵人的架势,走进了村尾那个足足有五间青砖瓦房、院墙也垒得整整齐齐的小院子,吩咐那村长老头找人去县衙报官,就说云华郡主在这里。
看起来有六十岁的村长多少见过点世面,一看云微寒的长相就知道她绝对是大家出身。小门小户养不出这种皮肤雪白细腻、五官清丽如画的女儿家。
所以在云微寒给了他一个金锞子之后,村长立刻就殷勤倍至地吩咐家人——其实就是三个儿媳妇烧水给贵人沐浴,收拾出来一间房屋让贵人休息。然后让大儿媳去找大儿子,让他们去县衙报官。
云微寒一路行来,就没见到什么成年男人,所见的都是老幼妇孺,总觉得情况有点怪异,所以也十分警惕。不敢说自己受伤,只能尽量坐在房间里调息。
可是,就因为她沐浴后为了将头发扎起来,不得不选择了一根最普通的金簪,就把村长家的那个小儿媳招得流连不去。
那个满头头发如同野草的粗壮女人眼珠子都不错地盯着她,让她根本没法休息。云微寒想要赶她出去,又不知道这一家人是什么脾气,不想多事,实在是有些烦躁。
如果不是村长拄着拐杖将她赶出去,云微寒估计她会在这个小屋里看上一个下午。
说实话,村长一家的条件在这个小村子里绝对是天堂一般。他们住着青砖瓦房,垒着高达两米的院墙。三个儿媳身上都有铜的、银的首饰,穿的也是质料虽然普通、但也算是丝绸的衣裙。
想想刚才过来的时候,那些女人住的是什么房子?她们头上也都只是一根荆钗而已,身上还是粗麻布的衣裙,脚上的鞋子根本都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有的大拇指都露了出来。
就是这样,那个小儿媳还是一副看着她头上那根金簪就走不动的架势,云微寒对这一家人的人品表示不太乐观。
因为有了这个认识,所以云微寒坐在房间里,连二儿媳殷勤地拎过来的陶壶中的水都没喝一口,只是一味地按照拓拔野的呼吸方法调息,恢复体力。
傍晚,二儿媳又端着托盘送来了一碗饭,一荤一素两个菜和一碗汤。
云微寒让她将饭菜放下,自己却没有动筷。
等到那二儿媳出了门,她也慢慢地溜达了出去,在厨房里挑了个生红薯,自己洗干净了开始啃。
她假装没有发现背后偏房中打量的目光,自己又踱回了房间。
那目光中的贪婪和小儿媳的目光如出一辙,毫无区别。
如果她没有猜错,自己恐怕是主动跳进了一个贼窝。
这看起来光鲜的村长家,居然是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实在令云微寒感到意外。她还是习惯了前世的经验,以为公务员的约束会多一些,也会更遵守表面上的规则一些。
所以,云微寒以为凭着自己云华郡主的身份,在村长面前一亮,绝对会吓得他跪下来毕恭毕敬地将她供起,没想到这年代完全和她想象中不同,村长也能兼职做强盗。
只是如今已经到了贼窝,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她当然可以施展轻功,强行离去,但是周边地形她并不熟悉,如果这个时侯离开,晚上在哪里落脚可就说不准了。夜晚在野外,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就更麻烦了。
还不如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有房顶有床铺,养足了精神,看看他们有什么花样。
云微寒摸了摸腰间的长鞭,和绑在腿上的匕首,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早早就吹熄了油灯,盘腿坐在木床上,全心调息恢复体力。
随着全身的气息起伏,云微寒感觉呼吸不畅的那种滞闷感少了许多。看来这次的伤势并不算太严重,这样至少动起手来也多了几分把握。
夜半时分,小村寂静如死,连犬吠之声都听不到,平添几分诡异。
云微寒听见村头传来车轮辚辚之声,还有几个男人的说笑声。
随着车轮声和说笑声越来越近,云微寒听见院子大门轻轻地打开了,马车驶了进来。
大门刚插上,就听见一个男人在外面笑道:“不是说下午有个小娘子自己跑到咱们家来了吗?怎么不见人呢?”
尖利的女声响起:“你个贼厮鸟,回到家里不问问老的小的,张嘴就问别的小娘子,可是要老娘跟你做一场?”
云微寒听出来这是那个小媳妇的声音,看来前面说话的那个男人就是这家的小儿子了。
虽然小媳妇的话有些粗糙,但是云微寒确实从那个小儿子的话里听出了满满的恶意。
“天天吵,你们俩不烦,我都烦了。”二儿媳说道,“快点把车上的东西搬进去。人又跑不了,等会儿随便你们怎么收拾。”
接下来就是把东西搬到正屋去的声音。
小儿媳口中叫道:“死鬼,今日这袋子这么沉重,看来是生意不错啊。”
小儿子颇为自得地说道:“今日有几头肥羊,行囊实在沉重。进了咱们店里,自然是不能让他们走脱。”
大儿媳沉声道:“三弟,三弟妹,这夜深人静的,少说几句。以防隔墙有耳。”
小儿媳嘁了一声,终归还是乖乖闭嘴了。
云微寒听得他们忙活了半天,才算是安静下来。看来他们今天果然是收获颇丰。
不过,以刚才那个小儿子进门就问她的行动来看,恐怕很快他就会过来了。
云微寒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又吸了口气,感觉了一下内脏的痛楚,发现伤势并未恶化,心里放心了许多。
她继续闭目调息,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果然,没过一刻钟,云微寒就听见自己的房间门上有动静。
她从里插了门闩,不过她知道,这根本没什么用。如果想进来,办法多的是。
外面的人直接是把一扇木门从门墩上端了下来,这种肆无忌惮的行为就是一种威慑,一种下马威。
就是告诉云微寒,他们对于这种违法行为毫不在意。
听着进门的脚步声,应该是三兄弟一起进来了。云微寒微微一笑,也好,省的一个个找了。
火折子一晃,油灯被点亮了。
云微寒坐在床边,双腿下垂,双手支床,神色十分淡定地望着眼前的三个男人。
他们大概是刚刚冲洗过,一个个头发湿漉漉的,赤着上身,只穿着犊鼻裤,露出粗壮的胳膊和肥硕的身躯。
云微寒能够从他们身上感受到强烈的血腥气和阴冷的煞气,那是手中有过无数人命的气息。她微微皱起眉头,打量着这三个中年男人,就是这样三个普通乡民模样的男人,手中居然有那么多人命?
看到云微寒对他们半夜出现在房间里毫无意外和惊惧的表现,三个男人也惊讶地互相看了看,觉得这个小娘子有些古怪。
可是,再看看云微寒纤细的腰肢,雪白的面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以及按在床边的十根细长洁白的纤纤玉指,这样的小娘子一看就是那些官家的千金小姐。就是他们站着不动让她打,打上两个时辰累死她,他们也不疼不痒。
想来她现在恐怕也是吓呆了,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所以根本连害怕都忘记了吧。
那个小儿子向前一步,迈到了云微寒面前,一巴掌就向着她纤细的腰肢楼去。
云微寒哼了一声,抬起一只脚,朝着他****的胸膛就猛踹过去。
这个足足有一百八十斤的男人就这样被她一脚跺得飞了出去,直接砸在墙上,震得整个房间都晃了一晃。
隔壁传来小儿媳尖利的骂声:“臭男人,看见个狐狸精就不要命了。”
另外两个男人却警惕起来。云微寒这一脚速度快、力道大,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肥羊。
如果这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也是江湖中人的话,他们恐怕是要栽在她的手里了。
因为江湖上最令人恐惧的就是那些看起来柔弱的人群。老人、小孩、女子这些天生劣势的群体,如果能够在江湖上立足,必然有超出常人的能耐。
就像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嫩尊贵的小姑娘,居然轻松一脚就把老三跺飞了,这种本事他们可是没有。
想到这里,大儿子终于抱拳问道:“姑娘是哪条道上的?我们陈家三兄弟无意冒犯,还请姑娘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