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大早周斯就已经将车开到安欣的楼下,安欣带着然然上车后发现一大堆孩子的画笔和玩具,然然开心的大跳起来,周斯冲着他做着鬼脸说道:“这些不都是你的,还要给其他的小朋友呢!”然然一路上问个不停:“叔叔我们这是去哪里啊?”周斯就是卖关子不说,安欣看着他们两个打闹笑着不语。车子驶出主城区过了江来到江北的郊区,停在了一个不大的教堂门口时候,安欣呆住了,她再没有好奇心也没有想到周斯会带她来到这里。
三人下了车,看门的大爷从门房里面看到周斯立马急切的走了出来,他拉住周斯的双手大声说道:“小周啊你终于来了!果儿天天哭着找你呢!”周斯着急地问:“大爷!果儿这几天怎么样了?她好些了吗?”大爷这个时候脸上有些难过,不过立刻转为笑容,他摸着然然的头说:“她在睡觉,看到有小伙伴来她会开心的,我带你们去见她。”
绕过教堂的主楼来到后面的一个院子,几个学生模样的义工看到周斯也都开心的冲了过来喊着“周老师!”,周斯上前一一和他们拥抱。一行人来到院子里面的一幢三层楼房,路过一层走廊安欣看到里面有几个大房间,里面有一些老人还有孩子都在房间里面唱歌,有的孩子跟着义工在学跳舞。
上楼梯来到二层,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有几张床,一个三十几岁农村模样的女人坐在床边,看到众人进来她急忙站了起来,床上一个和然然一般大的女孩子昏昏沉沉地躺在那里,周斯急切问女人道:“果儿怎么样了?”他冲到床边,俯下身来趴在果儿耳边轻声唤道:“果儿!果儿!周爸爸来看你了!”
女孩脸色灰黑泛着青色,她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攒足了力气才把眼睛睁开,两行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嘴巴轻轻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周爸……爸……”
周斯一只手握住果儿的手,另一只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乖果儿不哭!”。他坐到了床上,把果儿抱在怀里,这个时候然然上前,两个年纪相同的孩子在这里相遇,然然拉着果儿的手说道:“果儿妹妹,我叫然然,我不怕疼,我打针都不哭,你也别哭。等你好了以后,我带你玩,我保护你,让你永远都不哭好吗?”
果儿躺在周斯的怀里,睁大眼睛看着然然说道:“我疼……”突然然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眼睛着急地寻找着安欣的脸,眼睛里面开始闪烁着泪花:“妈妈,你赶紧让妹妹不疼了好吗?”安欣不敢看然然的脸,她难过的别过脸去……
这个时候门打开,一个戴着眼镜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周斯赶紧欠身示意,大家一起恭敬喊道:“梁牧师!”
女孩的妈妈过来扶住女孩,周斯下床向梁牧师介绍安欣。梁牧师见过安欣后来到果儿床前在果儿的头上划着十字,轻声祷告一番。大家站在一旁,果儿幸福地看着周斯微笑着……梁牧师告诉她周爸爸会很快再来看她,周斯轻轻地将她放在妈妈的怀里然后和她告别,果儿拉住他的手含着眼泪久久不愿意放开,出了门安欣看到周斯眼角渗出了泪水……
大家跟着梁牧师来到了教堂的主楼,进入教堂以后牧师和周斯在圣像跟前跪了下来,低声祷告一番后周斯起身来到安欣面前抓起她的双手说道:“天父作证!安欣!我的爱人,我发誓将会爱你一生!永远保护你和然然!”
他神圣而又庄严地看着她,安欣看到周斯和他身后的教堂此刻仿佛已经融为一体,双眼满满的爱意仿佛要荡漾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说什么能够表达此刻的心情。两人虽然相识仅仅几个月,但是周斯让她有一种感觉,仿佛两人已经相识了几生几世,那种无法言说的相互融合相互吸引,这种感觉在林海那里从来都没有过。特别是今天,当周斯带她来到教堂,知道了他的信仰,她没有任何的惊讶,她觉得这些仿佛原本就应该是周斯生命中的一部分。
然然拉住周斯的手,他要去看教堂的钟楼,梁牧师对周斯说道:“你带孩子去吧,我正好和安小姐聊聊。”
梁牧师和安欣一起散步来到院子,初冬的暖阳静悄悄地洒在他们身上,赭红色的教堂和灿烂的金色落叶将阳光下的一切染成了一副绚丽的图画,教堂上空传来钟声……
梁牧师原本是哈尔滨人,是个弃儿,从小在教堂长大,他在美国传教士的教导下有着深厚的东西方文化修养。****期间他在东北被斗得活不下去,夜里偷偷爬上火车辗转来到长江边上的这个小镇,这一来就是几十年。周斯上大学期间他的外教老师是个基督教徒,常带着他来这里做礼拜,周斯从此十几年就把这里作为他的第二个家园。他帮助梁牧师和基督教的救助机构建立关系,救助一些贫困的绝症病人,让他们来到这里得到临终关怀的治疗。病人们每天在一起欢快的唱歌、跳舞,大家一起感受来自上帝的爱,勇敢地面对死神的威胁,战胜对死亡的恐惧。
果儿家乡是苏北的农村,她生下来父亲就去世了,母亲改嫁给一个有智障的丈夫又生了一个孩子,一年前果儿查出得了白血病,这个家庭靠着亲友和政府的救济已经无法支撑巨额的医药费。医生说是病情已经到了后期,最多就是几个月的时间了,就是家里卖掉仅有的那几间破砖房也无法救回孩子的性命。她的妈妈放弃了治疗准备带她回家,医生看不下去,就把她介绍给周斯。周斯带着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孩子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她的妈妈告诉大家她叫“丫儿”就掉头回家乡照顾另外一个孩子去了。
周斯给丫儿起名叫做“果儿”,希望她能够有个幸福的结果。周斯特别疼爱果儿,有一次果儿问他可不可以喊他爸爸,周斯开心的答应了。孩子情况稍好一点就和大家一起唱赞美诗、跳舞,几个月坚持下来竟然病情没有恶化,每次当她看到基督圣像的时候就会大声叫道:“周爸爸!周爸爸!”。这次果儿的病情恶化快不行了,周斯就赶紧赶了过来。
回到教堂里面梁牧师告诉安欣,周斯的心里谁都有,就是没有他自己。通过果儿的遭遇,周斯和梁牧师商量依照这里的临终救助模式,在省内偏远地区的三个基督教堂建立临终救助站,让更多的苦难人们得到救助。因为教堂本身没有什么捐资,周斯就把家族公司分给他的分红全都拿来作为建设资金了,工程由梁牧师打理,很快竣工,各地医院已经将符合救助条件的癌症病人名单提供过来,只等竣工后就安排病人入驻。安欣听后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欣慰的是她遇到的这个男人是多么的可贵,心酸的是他为了他人的幸福愿意付出一切!望着教堂墙壁上面的基督画像,安欣想起了果儿总是冲着画像喊周爸爸,为什么在她的内心周斯也有这种像基督一样在天空中飘飞的那种梦幻感觉呢?
钟楼的钟声再次响起,三人在钟声中离开了教堂。回到市区,周斯并不开车回家,车子驶入繁华的商业区,安欣笑他总是霸道不告诉他们行程,周斯微笑不语先是给然然买了些衣服和玩具,最后拉着安欣来到高档礼服专柜。安欣不乐意了,好端端的穿什么礼服啊,周斯这才神秘地告诉她晚上要带她去参加一个晚宴,安欣嘟着嘴故意表示抗议自己没有了知情权,不愿意参加。周斯赶紧解释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他安排几个好朋友聚聚,主要是为了把安欣介绍给他们,向他们宣布他王老五单身生涯结束了!
朋友小聚安欣没有刻意去买大牌,她挑选了一件质地很好蕾丝面料的宝石蓝及膝连衣裙,恰到好处的收腰,高贵的纯正蓝色衬托出她优雅如兰花般的气质。周斯端详着试穿的安欣内心无限感慨,看她温润的面庞有着如孩童般的纯净神情,一颦一笑透着雍容的同时又有着率性的自然。
把然然送回家里,二人驱车来到酒店,这是一个位于湖边的临湖餐厅,落地的透明玻璃幕墙外,湖水在夜色中柔情万种地荡漾着,硕大粗壮的榆树和柳树沿着岸边生长,巨大的树冠斜伸向水面,仿佛妖娆的女子在湖面倒影中揽发梳妆。一对璧人出现在这个充满了浪漫温情的画面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投向了他俩。
事务所的合伙人江长江夫妇已经到场,江律师一副正宗的律师面孔不苟言笑,安欣明白了,像周斯这种整天在外面满天飞的人,怎能不需要江长江这种安分守己坐镇的主呢。他的夫人是一位华丽的矜持女人,浑身上下完全按照贵妇清单装扮。见到安欣夫妇二人眼里透露出欣赏的神色,周斯见后已是喜不自胜。
再进来的是周斯的堂姐周如夫妇,周如丈夫秦建军担任周斯父母在上海公司的总经理,秦建军是地道的上海人,夫妇二人此行南江市是受周斯父母委托先期考察安欣,毕竟这么优秀的儿子冷不丁给自己找了一个寡妇儿媳妇,又带了个孩子,做父母的哪能放得下心呢!
秦建军肤色偏黑黄,瘦高的个头,一双精明的眼睛以外引人注目的是老鹰一样又高又弯的鼻子。周如倒是个头小巧五官精致,夫妇二人不光有着上海人精致得体的打扮外,都是含蓄冷淡,并不透露任何心迹。
正当大家站在一起寒暄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斯身边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吓了大家一跳,一个个子不高的精瘦男人已经站到了众人中间,他那两只矍铄的眼睛在几个女人脸上和全身上下游走,他大声喊道:“不许介绍!不许介绍!来来来!让我来看看谁是谁的夫人啊!哈哈……”
他的眼睛落在安欣身上的时候有短暂的几秒定格,瞪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语不发,瞬间整个人又活了起来,大声说道:“不可方物!不可方物!”
等到他再看江长江夫人陈红的时候,则是二目发光,像是猎人见到了猎物,死死地贴近她的脸足足看了两分钟,所有人都被他这么看得忍受不了的时候,突然他冒出来一句:“刚从韩国回来!”刚从韩国微整形回来的陈红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她朱唇微张将脸转向周斯口中轻声呼道:“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周斯心中强忍住笑,小声对她说道:“人精!”
周斯赶紧向前揽住来人的肩头,看着他的脚底问道:“今天您老怎么没有蹬着轮滑过来?”通过周斯介绍大家才知道这位是周斯的大学同学高文,在北京工作,是公安的经案支队技术人员,却是不务正业,典型的文艺男,每天蹬着轮滑上班,近年来在书画界小有成就。
一阵香风袭来,一个个头稍高冷艳逼人的年轻女郎惊艳登场,黑色的单肩高定礼服裙长及脚踝,外罩银色狐狸毛短外套,看似不张扬的奢华却霸道地折服了众人的品味。她眼角高挑,颧骨也略高,骄奢和世故的老练之气集中在她那张年轻的面庞上面。
周斯介绍这是他们家世交的女儿朱米莲,在上海掌管家族生意。朱米莲到底是自小混迹商场,气度得体一一和众人寒暄。当她看到安欣的时候眼神专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一若心无旁骛快速和众人熟络起来。这个时候高文倒是一反常态噤声不语,缩着头坐在那里没精打采,没了刚才评头论足的劲头,大家都觉得他可能是被朱米莲的霸气给镇住了。
入席时候高文坚持坐在安欣身边,望着他瞬间如同两个人的变化安欣忍俊不禁。周斯开心得和众人频频干杯,朱米莲年轻姑娘的劲头一会便崭露出来,她说着笑话豪爽的像个男孩子,不一会气氛被她激发的热闹起来。
周斯挽着安欣的胳膊向各人敬酒的时候,安欣余光瞥见高文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充满着哀怜,她心头掠过一丝不安,这个高文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对她突然有这种怪怪的神情呢,想想也许他就是情绪和常人不太一样吧。
原本一本正经的江长江这会喝多了,开始向众人炫耀他是如何如何办大案的经历,他的妻子陈红在边上使劲地拉着他的衣袖让他不要再说了,最后只好把他的酒杯给夺了下来。周斯偷着乐,躲在安欣耳边告诉她,这种表现说明老江已经喝多了。
朱米莲也开始讲起她在上海被一个公司骗了的经历,在坐的两个大律师竟然都不愿意为她打官司,说对方太精把她给骗的啥证据都没有,还怪她太傻必输无疑。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高文突然大声冒出一句话来:“人精给人精骗了正常!”
席间瞬时鸦雀无声,众人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全都一个表情,朱米莲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周斯最先反应过来,干咳两声赶紧拉住安欣的手开始向众人敬酒,然后起身准备散席。朱米莲忽然莞尔一笑,拉住周斯娇嗔道:“斯哥哥怎么啦!舍不得给人家酒喝吗?”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照样举杯喝酒。
各人散尽临上车时,安欣见高文贴过周斯的耳朵两人私下说话,像是在嘱咐着周斯什么,然后他恭敬地走到安欣跟前重重握住安欣的手,满眼关切的神情轻声说道:“保重!”
安欣路上问周斯,这个高文怎么反复无常啊,周斯笑道:“他可不是个凡人,他那是装疯卖傻,你不要理他就好。”
安欣心里有一种沉重的感觉,直觉告诉她这个高文应该知道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但是生性不喜好奇的个性让她打消了高文带来的疑惑。每一个沉浸在美好爱情之中的人,都会把未来往幸福的方向去想象,可是高文这个生性敏锐、有着极强洞察力的奇人,他仿佛嗅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