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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夜观天象

林海和老詹的墓地并列在一起,然然帮着安欣在墓碑前摆放着鲜花和供品,五岁的懵懂孩子不知道此刻他的爸爸长眠于此对他意味着什么,周斯和陆翔飞不忍心看下去,抱着然然向山下走去,留下安欣和宁子乾在那里默默祭奠。

宁子乾点燃了两柱香分别放在林海和老詹的墓前,这个神秘的香港男人总是令安欣又敬又畏,她忘不了大地震前夜他一袭黑衣出现在她的梦里面,那非人非仙的感觉令她不敢回想。

宁子乾站在那里口中默念着什么,已然念毕,转向安欣,只见他手掌打开一只拇指大小的翡翠葫芦躺在掌心,五色彩线编结成一条小绳子系在葫芦的上面,给小玉葫芦带来吉祥的喜庆气息。安欣细看这个玉葫芦,油润的软玉质地如美人细腻的肌肤,散发着久远的时间光泽,她知道这是个不菲的物件,从雕工和玉质看出不是现代的手法或机器雕刻,是块老货。宁子乾告诉安欣:“这是老詹留给你们儿子的礼物,林海一直放在我这里,现在可以给孩子了。”

耀眼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宁子乾黑衣墨镜,俊逸之气依旧淡漠冷峻,眼镜背后的那双眼睛依然让人无法直视,仿佛那里是来自外太空的黑洞,会将你所有的思绪和思想都吸入那个神秘的黑洞之中。

安欣不敢正视宁子乾,和他在一起总是一副恐惧的样子,宁子乾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和她去世的母亲同时出现在她的梦中,这个噩梦必然令她的迷惑和恐惧无法消失。

宁子乾的思绪回到了大地震的那个前夜……

停电以后客人们早早地都睡了,他来到佛堂开始诵经打坐。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地界女人的魂灵来到他的客栈,游游荡荡来到安欣房间并伺机入到安欣梦中。其实在宁子乾当天上午招呼林海一行入住的时候,他就一眼看穿此行几人与自己的前世今生缘分,但是他不知道这个魂灵与安欣的渊源。

查找一番后已经明白是安欣去世母亲的魂灵,而且她不是一般的带罪魂灵。他本来想阻止越界的魂灵相见,后来想到这个地界的罪人突然来到这里,定是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便起身离开佛堂准备去查看天象。由于院子地处洼地,他只得沿着门口的山路爬上山崖。出门之前他在安欣门口贴上一道符咒,这样那个魂灵就无法打扰到安欣。

来到山崖顶端,此刻子时已过,头顶的天空漆黑,星光微弱,北斗七星忽明忽暗。西边的山口,呈现出一幅奇异的景象,只见半轮红月即将落入地平,一缕飘忽的氤氲之气包裹在红色的月轮边缘,仿佛一颗微眯着的血红眼睛,透着一股邪气。

宁子乾看到月轮发红、北斗七星忽明忽暗、摇摇欲坠,他顿时觉得一阵剧烈的心悸,北斗发暗本就意味灾难降临,何况同时月轮发红,定是血光灾难!

眼看着月轮刚刚落入西边地平线下,突然一阵密集的群星自东北天空坠落,只见头上流星如急雨倾盆而下,流光如一片银练直射入自己位于的燕门沟及整个雅阳境内!

宁子乾站在山崖上面,望着顷刻坠向谷底的流星,人已是骇得如石头一般!他想张口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恐惧、震惊瞬间弥漫全身,不禁跌坐在地上。

不敢想象,将会到来的是一场怎样可怕的灾难!是洪水还是地震?!还是什么?!

一路惊魂未定回到客栈,宁子乾算到安欣和她去世母亲的魂灵有相聚一面的缘分,又想到北斗暗时和南斗明,北斗注死,南斗注生,预示着有人将会逃离此番灾难。母女相聚也许能让安欣产生恐惧会赶快逃离这里。

他来到了安欣门前揭下了符咒,宁子乾闭上眼睛看到女人的魂灵立刻来到安欣跟前,急切地呼唤安欣起来,终于母女相见,于是便有了安欣梦里的一幕……

是时候让她明白真相了,当然现在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和她前世就有宿缘,另外两人是今世另有师徒之缘才会相遇,这一切以后她自然都会明白,现在只能告诉她自己和林海之间的故事。于是他说道:“那天晚上林海带着孩子来到我这里,他和我谈话的内容你想知道吗?”

“他说您告诉了他这个世界的真相,我想知道那个真相是什么?”安欣想起了林海在山崖上说过宁子乾告诉了他这个世界的真相。

“好吧,林海是你的前夫,也是你唯一儿子的父亲,他生前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的,就从大地震那天你们离开我的客栈说起吧!”

早晨他为安欣和林海办完了退房手续后,就告诉所有的客人说镇上要停水停电几天,催促客人赶紧都离开这里,客人们见昨天停了一夜的电,大家都信了,赶紧收拾都离开了,最后只剩下老詹一个人在房间卧床静养。宁子乾来到老詹房间提出让他一定要和自己一起去佛堂度过今天,老詹不解,问他缘故,宁子乾说他要趁客人少正好维修客房。

这座宅子很久以前是藏族人的一个私家宅院,后来燕门沟的藏民逐渐转都移到了川北,他买下这座院子以后将老房子都拆了建成汉地的普通客栈,只将这座藏人的佛堂给留了下来,这座老式的藏族木制结构大房子平时也不用,只是宁子乾念经的时候才会到那里,他刻意没有维修,保持着原始的面貌,所以让安欣第一次看到它既沧桑又神秘的耸立在那里的时候,才会有那种奇异的感觉。

宁子乾和老詹在佛堂用过午饭后,他让做饭的大姐赶快回家不要回来了。佛堂地板上宁子乾准备好了被褥铺在那里,让老詹躺在上面休息,自己则给佛点上一柱香开始诵经。念着念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脚下的大地晃动起来,整个木制的楼房也跟着晃动起来,发出吱吱呀呀的断裂声音,瞬间头顶上的木头和房顶开始坍塌,他回头大喊:“老詹快跑!”,一回头褥子上面哪还有人,原来老詹在佛堂睡不着觉就溜了出去,看到客栈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哪有什么维修房子的,就又回到他住的客房里面睡觉去了。

宁子乾一边大喊:“老詹!老詹!”一边往门外冲去,一块木头从天花板上面掉下来砸在他的肩头上,他倒在了地上,墙体带下来的尘土封住了他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他记得这里有个佛桌,他将身体快速往佛桌底下钻了进去,一边大声地念道:“观世音菩萨救我!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

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身体全部被泥土和废墟掩埋起来,他挣扎着把眼睛里面的尘土揉掉,攒足了力气搬掉身边堆积的木头和石块,从已经垮塌的佛桌下面钻了出来,这才发现原来是一根木头横梁掉落下来正好一头斜压在佛桌上面,导致木头和土块掉下来时都被横梁阻挡缓冲过去落在了佛桌以外的地方,因为佛桌和斜着横梁的保护这才没有受伤。宁子乾在已经看不到任何佛像的废墟里面开始叩拜,感恩菩萨的恩赐护佑。由于佛堂是木制结构的老房子,最终他顺利地爬了出去。

客房那座楼早已成了一堆混凝土废墟,宁子乾心中慨叹:自从老詹路上突发昏厥投奔到自己客栈后,宁子乾看他第一眼心中就大惊,他整个人虚肿不堪,行走时候筋骨松散,身体倾斜的样子似无手无脚,精神气游离肉体之外,灵肉已不在一体,宁子乾明白这其实为死相现前,知道他到了命尽之时。他救不了老詹,是老天不让他躲过这一劫!

宁子乾爬到客栈的废墟上面,他判断老詹房间的位置后开始冲着下面喊了起来:“老詹!老詹!”,无奈都是混泥土积压的废墟,什么也听不到……

天色昏沈,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大地,有几个没有受伤的村民背着伤者过来,他们说外面的路都塌了,走不出去,只有他这里因为地势洼除了房子倒了,还有大块的平地让受伤的人可以在这里过夜。受伤的村民逐渐都聚拢在这里,在村民眼里这个外乡人不是普通人,他们认为他有神奇的法力不但能够救人还能够平复人们内心的恐惧,所以大家都赶了过来。宁子乾打开脖颈上面佩戴的一只小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粒小药丸给所有受伤的人一人一粒服下。

他拉着一个年轻些的男人搬着老詹房间上面的石板,大块的混凝土石板实在搬不起来了,还是没有找到老詹在哪里,宁子乾就跪在废墟里面倾听、寻找。

远处伤者的呻吟,女人和孩子还在哭泣,突然宁子乾听到石板下面有微弱的声音,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不一会好像又有一丝微弱的声音,他坚信那是石头底下发出的声音,于是他趴在废墟上面喊道:“老詹!老詹!我在上面救你了!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等着我!”。

他和那个村民没有停止一分钟,一直在废墟上面搬运。天快要黑了的时候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冲了过来大声喊道:“外面有部队进来啦!”

宁子乾想不通路都断了,四周都是大山,怎么这么快部队就能进来了?他告诉男孩这里有人在石板底下还活着,让他赶紧去喊军人过来帮忙。

来了两个部队的士兵,这才知道原来是一个运送军用物资的一队官兵在路过燕门沟隧道的时候遭遇地震,他们在隧道里面紧急避险后,所有官兵立即现地救援,并把向一线官兵运送的生活物资捐献给灾民。宁子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经历过世上任何奇迹都能波澜不惊,可是此刻他被深深地震撼了,闭上眼睛心里长叹一声:竟然会这么巧!天意啊!

两个士兵带来铁锤和钢钎,四个男人合力挖掘,终于从废墟里面露出了一只胳膊,当浑身是泥血的老詹被挖出来后几乎已经没有了呼吸,宁子乾取出小瓶里面的药丸放入他的口中,不一会他的喉咙微微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气息……

当林海和救援军队一起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在燕门沟的临时救助站林海抱着奄奄一息的老詹失声痛哭:“老詹对不起……我来晚了!”,泪水流在老詹的脸上,他睁开了双眼,只剩下微弱呼吸的老詹用手指了指胸前,林海摸着他的胸前是一只小玉葫芦,宁子乾赶紧上前,发现玉葫芦完好无损,知道老詹已是凶多吉少,他叹了一口气对林海摇了摇头,黯然转过身去。老詹指着玉葫芦又指向林海,眼角流下了两行泪水,用微弱的声音说了他此生最后一句话:“你还是赶来了,我知足了!见不到你的孩子了,这个,给他!”

几个小时后老詹闭上了眼睛,老詹走了以后,宁子乾和林海一同加入了救灾的志愿者队伍。安葬好老詹以后,由于共同救灾并安置老詹的后事,两人成为朋友。震后政府将燕门沟失去亲人的孤儿和老人集中安置在县城,很多老人不愿意离开燕门沟,宁子乾在燕门沟建立了一座爱心家园,将他们安置在这里。

在处理这些事情的过程中林海和宁子乾逐渐熟悉,彼此之间相互信任。救灾结束离开之前,林海将老詹的玉葫芦交给宁子乾代为保管,说是等以后有了孩子带他一起过来再取。宁子乾在全国的旅馆业收入支撑着他的慈善事业,林海则提供与当地政府沟通的有利条件协助宁子乾。宁子乾心中明白两人之所以结缘,都是源于自己前世和林海的渊源,今世的再次相遇,一切都是注定的。他看到了林海的未来,可是这个时候说什么他都不会明白,无奈目前只能依照命运的安排等待着自己和他更深缘分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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