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等待中,悄然逝去,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整个扬州城沉寂的吓人,这时一匹快马出现在了扬州城的城门下,马上是一个年轻的军官,在城门官兵的呵问中,年轻军官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大声喊道:“我乃漕运总兵王大人麾下,奉王大人之命,有紧急军务要呈报钦差颜大人,还不速速开门,延误军情者,杀!”
城门上的官兵听见喊话声,不敢怠慢,赶紧把这位不速之客放进了城,年轻军官进得城来,直奔颜安下榻的驿馆而去。
天很快就要亮了,颜安正盯着桌上随风摇曳的烛火出神,难道自己猜错了?或者说,对方早已经把城中的粮食都妥善处理好了,根本不怕自己查?就在颜安暗暗质疑自己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不过在颜安听来,却堪比世上最动人的琴音。
颜安整了整衣冠,端坐着等待来人,这时张福已经把那人领了进来,“卑职淮安漕运守御千总吕梁,参见钦差大人!”吕梁进了房间后,给颜安行了个军礼。
颜安示意他起身回话,便急忙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回大人,今夜丑时,有一艘货船从扬州的方向而来,沿着运河北上,船上不点烛火,冒雨前行,我们按照大人的吩咐,本打算暗中跟在他们后面,查清他们的去处,结果被他们察觉,后来他们点起火把打算引火烧船,我们上去阻拦,发现船上运的全是粮食,由于夜里下雨,火才没烧起来,王大人这才命卑职火速前来,报与大人知晓!”
颜安重重地拍了一下腿,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虽然没能查出这批粮运往何处,但是却肯定了一点,扬州的这些富商们果然屁股不干净,只要他们冒出了头,就总有办法对付,对了,船上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可曾问出这船粮食的主人是谁?”
吕梁回道:“一查出船上是粮食,卑职就赶来见大人了,我走的时候,船上的人都被绑了,至于这船粮食是谁的,属下不清楚!”
颜安起身,拍了拍吕梁的肩膀,轻笑道:“是我着急了,现在那些人在什么地方?”
“王大人说,他会亲自把这船粮和抓的人押送到扬州来,估计今天早上就能到,到时候大人直接去码头上等着就好。”
一个晚上的等待总算没有白费,自从来到扬州,脸上就像被搭了一张湿纸,憋得人透不过气,现在总算好了,马上只要从那些人嘴里问出点什么,然后再顺藤摸瓜,就可以把这些人一网打尽。颜安吩咐张福带吕梁先下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等颜安一行人来到码头的时候,天才蒙蒙亮,码头上没什么人,只有离码头不远的地方,一家卖早点的铺子刚刚开门。清晨天气比较凉,外头又下着雨,颜安带着丁荃、常乐儿等人进了这家卖早点的铺子,一帮人叫了些豆汁儿和麻球,坐下吃喝起来,店主笑的合不拢嘴,现在正闹着灾荒,店里的生意大不如从前,没想到今天一开门就贵客临门,瞧那公子的气派,肯定不是一般人,伺候好了说不定还能得些赏钱,想到这,手上揉面团的手都不自觉的多用了几分力气。
等大家吃完,天已放亮,颜安坐在那,眼睛盯着远处的运河水面出神,由于晚上没怎么睡好,常乐儿显得有些萎靡,坐在一边不停的打着哈欠。就在这时,天边出现了一个黑点,张栓眼睛尖,已经先叫了起来:“少爷,有船过来了。”
颜安微微颔首,起身走出了店铺,常乐儿撑开伞紧跟着颜安走出去,静静地站在颜安身边,张福拿着伞,朝常乐儿的背影撇撇嘴,对于常乐儿抢了他的活儿表示不满。船来的很快,刚才还只是一个黑点呢,现在都能看出轮廓了。
宋守成今天一早,收到下人禀报,听说凌晨有一个漕运总兵手下的人进了城,然后直奔颜安所在的驿馆而去,宋守成琢磨了一会儿,回过味来,知道估计是出事了,没吃早饭就去了驿馆,到了驿馆才知道,颜安天不亮就去码头了,然后又是一番奔波,等宋守成火急火燎的赶到码头的时候,正巧碰上有两艘船靠岸,一艘是货船,一艘是漕运衙门的官船。
宋守成一到,颜安就发现他了,不过并没有多理会,常乐儿在颜安旁边低声说道:“这个老头儿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我们前脚刚来,他后脚就到!”
颜安听后笑了笑,就向漕船迎了上去,王全安刚下船就已经瞧见颜安了,笑着朝颜安行了个礼:“漕运总兵王全安,参见钦差大人。”
颜安连忙上前扶住他,苦笑一声:“王叔你就不用这样了吧,您是长辈,该我给您见礼才是,您这样可就折煞晚辈了!”
王全安身材魁梧,一脸的络腮胡子,他是个武人,不像读书人那般说话拐弯抹角,王全安用手在颜安肩膀上重重一拍,大笑道:“想不到啊,你这个毛娃娃现如今都当上钦差了,这次回江南也不知道去你王叔府上坐坐,好不容易收到你的信,还是要你王叔帮你跑腿办事的。”
颜安刚准备说话,不想常乐儿突然窜上去,用力打开王全安放在颜安肩上的大手,嘀咕道:“说话就说话,拿手乱拍什么,拍出个好歹来怎么办!”颜安赶紧把常乐儿拉到身后,显得有些尴尬。
王全安楞了一下,打量了一下常乐儿,然后对颜安问道:“这位姑娘是?”
颜安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跟王全安解释,于是敷衍道:“王叔,这个小侄稍后再跟你解释,我们现在还是先去看看抓住的那些人吧!”
王全安冲颜安眨了下眼睛,没有多说什么,这时宋守成跟了上来,向颜安和王全安见礼,颜安让他在后面跟着,一行人随王全安上了船。船舱里绑着十来个船工摸样的人,嘴巴都被破布堵着,旁边有官兵看守,王全安进去后,吩咐人把他们嘴里的布团拿下,接着又让人端了几把椅子,等大家都落座后,颜安开始问话。
“说吧,这船粮是谁让你们运出城的,别跟我玩什么威武不屈之类的把戏,多想想你们家中的父母妻儿,为了江南的灾民杀几个人,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颜安好整以暇的说道。
“大人,如果我们说了,能不能放了我们?”其中一个汉子开口问道,身边其他的人也都一脸希冀的看着颜安。
颜安搓揉着手掌,淡淡的回道:“本官可以答应,只要你们如实说来,绝不为难你们,不过现在还不会放你们走,一方面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第二嘛,就是防止你们通风报信,相信你们能理解!”
“能,我们能理解,大人我们说。”说完,十几个人一起给颜安磕头,接着就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听了半天,颜安总算听明白了一些大概。这船粮确实是从扬州运出去的,昨天上午装的船,他们只是跑腿的,对方让他们负责把粮运到张家沟,然后就会有人接应,后面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找他们运粮的人叫胡天虎,这个胡天虎也算是扬州城里的一个人物了,一些人想做一些不方便露面的事就找他,他替人办事收取好处,不管事情合法不合法,只要有钱他就做,另外,这人手下还纠结了一批地痞流氓,平日里在码头收取些钱财,平民百姓很少有人敢违逆他的。
看整个事情问的也差不多了,于是颜安就让人把他们带下去暂时看管起来。宋守成一直在旁边看着颜安问话,胡天虎这个人他是知道的,褚善仁一向跟这厮走的近,这船粮八成就是胡天虎帮褚善仁出面找人运的,想到这,宋守成上前说道:“颜大人,今天一早下官就听人说,漕运衙门有人连夜进城去找大人,下官就琢磨着估计大人有了什么发现,便匆匆赶来,想不到大人你虽坐镇扬州,却运筹千里之外,实在是让下官佩服万分呐!”
“宋大人,你倒是耳聪目明,好了,你既然来了,那就随本官一起去会会这个胡天虎吧。”颜安一边说话一边往舱外走去。
宋守成急忙跟上去,抱拳说道:“全凭大人做主,下官这就回衙门,点齐人马来和大人回合!”宋守成说着便准备离开,他必须要想办法通知褚善仁早作打算,要是让他被颜安抓住,再供出自己这些年收受贿赂的事就完了。
就在宋守成准备下船的时候,却让两个官兵拦住了去路,宋守成转身笑道:“大、大人,这、这、这是干什么?”
颜安风轻云淡的说道:“宋大人不必惊慌,只是本官之前下过令,今天现场所有的人都不得私自离开,这也是没办法,假如有人通风报信,让首恶逃脱可就不妙了,宋大人,你觉得本官这么做,可有不当的地方?”
宋守成干笑道:“大人说笑了,这么做合乎情理,合乎情理,只是要去抓人,总要去衙门叫上捕快衙役不是,下官去去就回,不会耽误大人多少时间的!”说完便打算继续下船。
“慢着,”颜安大呵一声,说道:“宋大人不必回去叫捕快了,你没见漕运总兵王大人在这儿吗,这次我向王大人借调了一千兵马,现在船上就有两百余名官兵,何必舍近求远,今天就让这些漕运上的官军临时充当下捕快吧!”
宋守成嘴里这、这、这了半天没说出话来,颜安向官兵们下达了命令,以颜安、王全安为首,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城,常乐儿表现的尤其兴奋,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呢,昂首挺胸的走在颜安身边,像个女将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