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盘子里的西瓜,都怔住了,只见切成方块的西瓜上面,插着一根根笤帚梗,布满黑色的西瓜子。
“留下四个人为我打扇子,轮流分出两个人去吃吧。”唐枝瞧着她们纠结的神情,饶有兴趣地道。
虽然不是西瓜芯,但是有的吃,总比没有的好:“我和环姨娘先去,你们四个为夫人打扇子。”苗姨娘最先反应过来,得意地看了一眼琼姨娘:受宠又如何?到夫人这里,还不是讲究资历?
琼姨娘不屑地垂下眼睛,唐枝吃剩的瓜瓢,这些眼皮子浅的也要抢?等轮到她的时候,直接摇头道:“我不渴,兰姨娘去吃吧,我留在这里为夫人打扇。”
苗姨娘冷笑一声:“夫人赏你吃,你不吃,是什么意思?看不上夫人赏的东西吗?也对,大爷最宠你,得了盘子葡萄也要先给你,连夫人也要排在后头,自然不稀罕我们吃剩的了。”
有本事你们也让程远之宠啊?琼姨娘心里很是瞧不上,然而想起程远之临出门前的打算,心念微转,柔声笑道:“妾没有不尊敬夫人的意思。妾这几日小日子来了,吃不得凉的,还请夫人见谅。”
无懈可击的表情,苗姨娘的心里发堵,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唐枝原也没打算就这么逗到琼姨娘,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见多了勾心斗角,苗姨娘等人不是她的对手,一点儿不奇怪:“琼姨娘的小日子来了?那别打扇了,免得大爷知道了,又要说我狠毒。秋翎,把我新买的话本拿给琼姨娘,她识得字,劳烦她念给我们听一听,解一解闷吧。”
苗姨娘等人一听,直气得窝火,凭什么轻巧的活计都给她?狠狠地瞪着琼姨娘,这小贱蹄子是不是真的小日子还说不准呢!
琼姨娘心中得意,浅笑着福身:“谢夫人体谅。”
坐在唐枝侧后方,享受着前面传来的风,把秋翎拿来的小册子摊在腿上,掀开第一页,念了下去:“这世间男子之物有大有小,大者如柱,小者如针。宋老爷却是其中翘楚,只见他把婢女按在假山后面,掏出那物儿,急急地……”
声音愈来愈低,满脸臊红,唐枝让她念的是什么?
屋里寂静得只剩下长短不一的呼吸声,除了唐枝以外,其他人全都面红耳赤。苗姨娘等人甚至不知不觉中停下手里的扇子。
西门大街,程远之与一位白衣公子坐在才子楼的包厢里,面对面地碰了一杯:“孙兄,你说我该不该把这笔银子给他?”
孙以衡一饮而尽,把玩着空杯笑道:“这就看程兄是否下定决心了。”
程远之面露不忿地道:“我自然是下定了决心!那夜叉,你不知道有多凶恶!”
孙以衡笑道:“既然如此,程兄不妨一试。总归是你族叔,不会害你。”
“可是五千两银子,也太多了。”程远之犹豫地道。
孙以衡闻言,哈哈大笑:“在京城里办事,上下打点,同级之间打点,这些银子并不算多。”
程远之的嘴巴动了动,只道:“喝酒,喝酒。”
他对家里的账目虽然不清楚,但总体还是有些概念,随随便便就拿出五千两银子,有些难度。如果五千两银子能解决唐枝,他咬一咬牙,也就拿了。可程厚图的原话是:“你先拿五千两银子来,我疏通一下。”
意思是,五千两银子不一定办得下来。
炎炎夏日,酷热难耐。当来自身前的风骤然停下时,难以忍受的燥热便从骨子里一直烧到皮肤,遍及到每一处。
琼姨娘紧紧地抓着话本,浑身发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嗯?怎么不念了?哪个字不认得?”唐枝偏过头,微笑着问道。
琼姨娘咬着嘴唇,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没,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继续念吧。”
琼姨娘深吸一口气,说不出的恼恨。感觉到苗姨娘等人看好戏的目光,咽了口唾沫,艰难地掀开一页,视线落到一个个明明只是死物,却让人脸红心跳的字上:“……进入到饱满湿润的妙处……婢女摆动着腰肢,尖叫不已……肌肤接触,击打出‘啪啪’的声音……”
这本半指厚的书,总不能写得都是那些东西吧?琼姨娘硬着头皮往下念,翻过一页又一页,绝望地发现,全是那些字眼!更让人恼火的是,每隔四五页便配一幅插图,上面的姿势看得人脸红心跳,燥热难耐!
不要脸的宋老爷变着花样与家里的女人们做那种事,白天也做,晚上也做。花圃里做,走廊上做,床上也做,椅子上也做,甚至屋顶上都做过。怎么没精尽人亡?琼姨娘恨恨地想。
满屋子的女人都让琼姨娘妩媚的声音挑弄得呼吸粗重,环姨娘最是得意,来小日子?不必打扇子?让你来个够!
琼姨娘足足念了大半个时辰,直念得口干舌燥,浑身发热,才终于把话本念完。刚刚松了口气,便听唐枝拍着手掌道:“琼姨娘这把嗓子,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琼姨娘站起身,低低地道:“夫人谬赞。”
“你小日子来了,快别站起来。”唐枝瞄了她一眼,对秋翎道:“我记得那日买了许多这样的话本,你都抱来吧,闲着也是闲着,琼姨娘念来给我们解闷。”
秋翎方才便听得满脸通红,直想说不要,可是她自来最熟悉唐枝的脾性,今日如此胡来,显然有些盘算,只好提着裙子,匆匆进了内室。
而琼姨娘的脸都白了,看着秋翎抱来的足有半尺高的各式各样的话本,嘴唇都哆嗦起来。
月上柳梢头,程远之才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借着朦胧的月光,只觉得琼姨娘一身白衣飘飘,无比妩媚动人。当下挥手哄走其他人,搂着琼姨娘进了屋。
刚进屋,琼姨娘就抱着他大哭起来:“大爷,琼儿不想活了!琼儿是卑贱,可是夫人她,她也不能——呜呜!”
程远之一听,气坏了,借着酒意拍桌起身:“大爷给你讨公道去!”
怒气冲冲地来到唐枝的院里,一脚踢开房门:“唐氏!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许欺负琼儿?”
屏风后面,唐枝坐在浴桶里,撩起氤氲的水汽,淋在软若无骨的手臂上。清雅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绕过屏风传过来:“我没欺负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