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一样受到煎熬,掌心的温度已经褪去,可是那种热辣辣的触感仿佛印在了上面,而从前,她只会用这只手挽着他的胳膊,以为可以依赖一辈子。
后来的几天,连翘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只要一睡着就梦到蒋凤麟,梦到他被她激怒,他们彼此伤害,继而决裂对薄公堂,又总是在法官宣判的时候惊醒,不知梦里结局。
又是一个不眠夜。
琪琪半夜醒了,连翘喂她喝了牛奶,又哄了一阵子,小丫头才抱着娃娃重新入睡。连翘半分睡意都没有,一个人坐在客厅,感受着黑夜的孤独。
“你怎么还不睡?”突然壁灯亮了,贺骏驰从过道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杯。
连翘反应过来就问:“我吵到你了?”
贺骏驰摇了摇头,去厨房保温壶给她和自己都倒了杯温水,看到她眼底一圈青黑,忍不住叹气:“是为琪琪的……是为那个人发愁?”
这几天连翘一直闷闷不乐,就是对着女儿也总是强颜欢笑打不起精神来,他就知道不妥了,他忍着不问,她也就不说。
“他想认琪琪,我没答应。”连翘苦笑了下。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希望承认,小翘,你试着往好的方面想,这是他想负责任的表现,并不是来伤害你的。”
“你总是这么善良。”连翘看着贺骏驰消瘦的脸庞,“他不是没有过负责任的机会,只是他放弃了,而我也没争取罢了。我并不是担心他伤害我,我只是害怕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会因为他而变糟糕。”
平静?是的,贺骏驰原也以为会一直这样安逸,可生活总喜欢不时给人开这样那样的玩笑。
一波接着一波。
“我觉得,你害怕的是他要找你复合,会让你无所适从。”贺骏驰平日很少说这么犀利的话,可今晚的他显然有些不同。
所以连翘愕然地回望着他,握着杯子的手一抖,水都撒了出来。
她的脸色更苍白了,抿唇直言:“你这是嫌我太唠叨,要赶我走的意思吗?”
贺骏驰反而笑了出来:“这样看起来倒是精神多了,你也别恼,理智与情感这对难兄难弟,情感的运气总是要好上一点,它占上风不是坏事,人嘛,总是要跟着心走。”
而他却在力求理智战胜情感,所以有些话也许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口。
“不管如何,你才是琪琪的爸爸。”连翘执拗道。
贺骏驰和煦地笑了:“当然,琪琪是我的公主,谁也抢不走。”
和贺骏驰聊天,连翘一直绷着的神经也松弛下来,想起来又问:“对了,你的检查结果呢?应该出来了吧?”这些日子她精神恍惚,竟一时顾不上问了!
“现在晚了,你早点去睡吧!明天给你看。”贺骏驰一脸平静地说。
连翘只得作罢。
贺骏驰回到房间,把刚才摊开放在书桌上的医院复查结果重新放回抽屉,又自己一个人坐了好一会儿才去睡。
连翘害怕蒋凤麟的出现,贺骏驰却觉得他出现得太及时,及时得他不甘之余又松了口气。
有些事情该安排起来了。
连翘梦里梦外一直担心的法院传票并没有到来,蒋凤麟也没再出现,可即便如此,她每天依然过得如坐针毡。她都已经开始考虑,万一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怎么做才是对贺骏驰和琪琪最好,怎么跟琪琪奶奶解释,怎么将影响降到最低。
当然,如果蒋凤麟主动放弃了认回琪琪的想法,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可事实上蒋凤麟并不是放弃,如果他懂得放弃,不会一直执着于找到连翘,而琪琪的存在,更是个意外之喜。
可是现在,她们就在他的身边,他却连见一面都那么艰难。
她看他的眼神,疏离戒备,想一想都觉得难受。
这个晚上,他拨通了好友的电话。
好一会儿余季陶才接电话:“哟,蒋少,怎么这个点儿找我?寂寞空虚了?”
“……真吵。”蒋凤麟嫌弃电话那边热闹得过分。
“今晚老江家的摆满月酒,现在是第二轮庆祝了,请你都不来,老江不能显摆他家的小公主,一点都不满足。”余季陶估计喝了点酒,说话一高一低的带着傻呼劲儿。
蒋凤麟挑眉:“显摆什么?我也有女儿!看你都玩HIGH了,接着乐吧,再说。”他脾气一来就挂了电话。
那端的余季陶耳朵嗡嗡响,瞪着手机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立马去吧台倒了杯水抹了把脸让自己醒醒酒,又跑到外头稍稍安静的地方,才赶紧回了蒋凤麟的电话。
“你刚才说的什么天荒夜谈?你哪来的女儿?”余季陶觉得这绝对是本世纪最大的玩笑。
“……”蒋凤麟想自己打这个电话是错误的。
沉默却阻挡不了余季陶,他开始发散思维一切的可能性,最后惊呼:“你说的是、你说的是……不会吧?”人来人往的,连翘这个名字被他硬是咽下了。
蒋凤麟也不打算否认:“嗯,孩子是我的。”
这下余季陶算是彻底清醒了,清醒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个消息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那你是想怎样?”他可没忘记连翘已婚的身份,从法律上说,那孩子的爸爸还不能说是蒋凤麟的。
“不知道,还在想。合并的事很顺利,不过我暂时不回去,公司你帮我看着。”当年蒋家内斗,余季陶加持了股份让蒋凤麟如虎添翼,余季陶却总是嚷嚷上了贼船。
“你悠着点,别太出格了。”朋友只能帮到这里。
出格?蒋凤麟抿唇,他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了。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他开车去到连翘他们住的小区路口,正好看到连翘牵着琪琪,在门口的小花园玩骑木马,没过多久,一辆白色家庭车停在附近,连翘就带女儿上了车,司机是贺骏驰。
正是饭点,似乎是出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