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文借着背投的光影看到妈妈桑浓妆的脸,淡淡一笑:“是么,让她进来。”
季允儿站在眼花缭乱的霓光灯下,两手拉扯着超短的裙摆。她这个样子都是被他害的,为了十万,竟要沦落到酒吧做招待。如果闵浩知道一定会打死她,就这一次,只要挣够了钱。反正打死她也不回夏氏,她要割断一切与东方达文的联系,虽然夏西狸并不讨厌。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静悄悄的黑屏幕,握在手里像一条死掉的鱼。因为怕闵浩打电话,她只有关机。她叹了口气,扭了扭发痛的脚踝,该死的高跟鞋!
“允儿!”妈妈桑向她走来,笑嘻嘻的说,“你不是急着用钱吗?生意来了,你做不做?”
她脱口而出:“做!”
“好!608包厢,是个富二代。”
东方达文半倚在沙发里,桌上的啤酒喝光两瓶。大屏幕里反复唱着情歌,他叼着烟,眯眼打量刚进门的“公主”。黑漆漆的包厢,她的脸半明半暗。有一瞬间他竟像是看到了季允儿,羞怯的模样,站在墙根不知所措。他狠狠灌下半瓶啤酒,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一定是幻觉,他是喝醉了,怎么会是她。
他定了定神,向她招手:“你过来!”她却一动不动。
他有些烦,扯下领带就向她走过去,他走的晃晃悠悠,她大叫一声拉开门就跑了。
季允儿怎么也想不到这富二代就是东方达文,她拼命的跑,跑过水晶玻璃墙体的走廊,跑过一间间闪烁着晕眩灯光的包厢。她想方设法远离他,为什么总是办不到?她跑得急,额上有汗流下来,弄花了她的眼妆。
“哟,妹妹这是咋了?哪个王八犊子欺负你?”一个东北口音的男人拦住她,语带轻佻。她不想理会,可他像尊铁塔似的杵在她面前,她只好说:“先生我有事,请你让开。”
男人笑的猥琐,大手放在她肩上,“妹子你那眼睛哭的都成熊猫了,跟哥哥走,哥哥保证对你好。”
季允儿心头火起,只想拿刀把他的脏手剁下来。刚欲发作,却见附近包厢里走出两个男人,嬉皮笑脸的盯着她瞧,显然是一伙儿。她心生寒意,玻璃墙面上映出自己的脸,灯光一照苍白得吓人。
“我真的有急事要走,老板就饶过我这一次吧。”她好言好语,只想尽快离开,可哪有这么容易,几人相视一笑,为首的东北男人就扑上来拉扯。
允儿吓得大叫,连呼救都忘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挣这个钱,是她活该。她拼命扒住门框,指甲抠出了血,疼得钻心。从前卖鱼,看那些鱼仓惶的躲避渔网,碰的遍体鳞伤。没想到如今,她也成了待宰的鱼。彩色的碎玻璃隔断,反照出东方达文的脸。她向那面彩色玻璃伸出手去,嘶哑的叫了一声:“救救我!”
东方达文没有动,他站在走廊的一端,远远看着她像一头陷在鳄鱼群中的角马,只剩垂死挣扎而已。强烈的灯光晃得他头晕,只有眯起眼睛才能看清楚她的脸,浓黑如泼墨的长发,惊恐的眼睛,苍白的嘴唇。如果不是她,他的生母就不会死,西狸也不会残废,他就不会流落街头,不会为了讨一碗饭被人泼硫酸,不会毁容,不会变成东方达文。
他不想做东方达文,他宁愿还是阿穆,还是她的阿穆。
达文的心冰冷冰冷,仿佛已经停跳,没有痛感。他向着她走过去,她的手臂伸向他,雪白的一截小臂,上面有指甲的划痕。他果断的握住她的手,她的眼泪淌下来。
“小子,别多管闲事!”东北男人凶狠的瞪着他。季允儿像根拔河绳被他们拉扯着,左右手臂像脱臼似的疼。东方达文的眼里充满了血丝,白皙的手死死抓着她。
“你这模样比娘们儿还俊!”几个男人冲着达文狞笑,“可惜哥几个只对女人感兴趣。”
季允儿清楚的看到东方达文额上爆出了青筋,太阳穴突突的跳。
达文冷冷一笑:“给你一分钟考虑,再不放手你们会死的很惨!”
达文曾拜过散打名师,只是这些年商海沉浮,拳脚有些生疏了。饶是如此,寻常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东北男人哈哈哈大笑,一用力就将季允儿抓了过去,“笑话!你小子还没断奶吧?”
达文再不废话,飞起一脚就踹在他肋下,男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他的两个同伙儿见势不妙也扑上来厮打,达文险险避开一记重拳,可脑后却硬硬挨了一下。
允儿慌得大哭,打伤达文的是啤酒瓶,那样砸下去瞬间就出了血。她眼睁睁看着他鬓角处淌下了血,滴答在胸前,把蓝色的衬衫都染成了暗紫色。可是他仿佛战神,越战越勇,越打越狠,他英俊的脸因为血的渲染变得刚毅,拳脚相加,招招凌厉,只一会儿工夫,三个流氓就躺下了。
走廊里早围满了人,但东方达文打得过于生猛,竟没人敢拉架。还是有人报了警,警察赶来认出是东方达文,极尽客气奉承,简单的了解情况后就把三个流氓带走了。季允儿这才回过神,心里暗骂自己是草包。东方先生是何许人?用得着她瞎担心吗?真是傻!
达文的头上还流着血,他掏出手机给彼特拨电话。季允儿站在旁边,怔怔的望着他,并不敢靠前一步。他收了电话,就坐在走廊的椅子里,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拿纸巾递给他,他还是像个木头人般愣愣的,也不伸手去接。她把纸巾塞进他手里,他却甩进了垃圾桶。
允儿实在忍不住:“就算我欠了你的,你也用不着这个样子对我!很酷啊,东方先生,英雄救美之后装清高,你以为你在拍电影吗?”
“Shutup!”达文怒吼,允儿苍白的脸已经恢复了血色,被他这么一吼就涨红了脸。他忽然心软,手指颤颤的摸上她的嘴角。
允儿触电般退后一步,达文碰到了她嘴角的瘀伤,虽是很轻很轻的碰触,却一直疼到心里去。
她的眼里还蓄着泪水,此刻更像是惊惶的小鹿,墨黑的眼珠骨碌碌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又充满乞求。她的表情刺伤了他,就连最后一丝疼惜也荡然无存。
达文勾起了唇角,像每一次,她早就谙熟他这样冰冷的笑容,撒旦一笑她的末日就到了。
“你欠我的钱,现在又欠了情。我的手段你看到了,别逼我对你动粗。反正你在这里卖给谁也是卖,不如给我。十万买一夜,只一夜,很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