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静下心来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晓雪。脸变得忧郁起来。小美说,你有女朋友吗?结婚了吗?每个和我相遇的人都问同一个问题,安妮问过,轩雅问过。曾经林子也问过,晓雪问过。我说,林子没有告诉你吗?她仰起头喝了一口啤酒,淡淡的说,我从来不打听别人的事情,也没有这个习惯,我喜欢自己去问。所以现在问你呀。我靠在天桥的栏杆上,头趴着,看着桥下面的车子。匆匆而过。说,曾经有过,现在没有,一个人漂着,找不到合适的。她说,怎么被人伤过。什么才叫合适?还是你不爱别人呀。还是她不爱你。我说,这个不好说,感情两个人都有问题。爱本身就是一道未知答案的数学题。什么环境,价值观,等等,都有问题。我说,你呢,有吗?你这么漂亮。肯定有不少的男孩追求你。眼光不要太高哦,是不是想嫁高富帅,做白富美呀。她把熄灭的烟头丢在地下,用右脚搓了几下。哼了一声,说,世俗眼,你看我是那样的人。我这个人最恨的就是背叛,欺骗,现在是什么社会了,还看中你的钱吗。要的是忠心,忠诚。需要的是你有时间来陪我,不要整天总是拿加班,要挣钱,工作忙,没有时间,这样的大道理来敷衍我,钱我自己有手有脚,自己会挣,也像你一样,曾经有,现在没有,不过,想想一个人也很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受束缚。有时候觉得自己不停下来是一件好事,一边走,可以看很多的风景,停下来,感觉心里空空的。有种不安全的感觉,好像生命已经到头了。我还是喜欢在路上走的感觉,也许我就是注定要走在路上。注定孤独。
小美喝了很多的酒,在天桥上摇摇晃晃的,掏出耳塞,把线头插在手机里,把耳麦塞在耳朵里。双手插在红色大衣的口袋里,金色的太阳光照在我们身上,风吹来,还是有一丝丝的冷。冬天就是这样子。她说,我一直都是在南方长大,没有出过远门,居住在云南,云南地处偏远,有点贫穷。有点落后。十八岁刚好初中毕业,也算是成年了,没有考上高中,想想十八岁可以拥有自己的身份证,可以独立了。至少可以挣钱了。我跟着爸妈就到了东莞,一呆就三年了,东莞到处都是工厂,人潮涌动,空气一点都不好,常年雾都,白天很静,晚上,那些大街小巷散发出骚味,现在都有点讨厌这个地方啦,现在都有21岁了,时间过得好快,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到北京,看天安门,看仪仗队升国旗,看一代伟人******。要到西藏看拉萨,去布达拉宫,看仓央嘉措诗人,他的诗《见与不见》很出名的。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喜不悲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默相爱寂静欢喜
小美把整首诗都背了下来。我说,你太厉害了,她说,我要住进布达拉宫。还有,我要去新疆大草原,感受大自然的美好,要去珠海,看大海,聆听海的声音。我说,好羡慕你。她说,你呢。我说,我告诉自己,要在30岁之前成家立业。也和你想的一样到北方去旅游。现在什么都没有实现,还在漂着,不知道要漂在什么时候,你想在漂,我已经不想在漂了。你们女孩找个好老公就可以,男人就不行了,诸多的因素在考虑。我靠在栏杆上,慢慢的把头仰下去,生活无法预料,风吹着,阳光刺着,头发有些飘起来。感到头晕晕的,看到天上的那片白云,山面是蓝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
我对晓雪难道是一种幻觉吗?我曾经对林子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要得到什么。小美说过,我手心那么多的纹路,是一个运气不好的人,而我不相信那些所谓的指纹,星座之类的八卦,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在意。我看她喝了那么多的酒,走起路来左摆右摇的,跟我说话都是一股酒气,加上有太阳,还有风。我说,去我租的房子看电影,我有电脑,去那里休息一下,再回去。让你少喝一点,你还喝那么多。我摇了摇头,想要去扶她。她说,没事,这点酒喝的少了,我喝过最多的时候12瓶。我还是扶着她,怕她摔倒。路上的人都在看着我。她说,第一次吃饭就这样,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坏女孩,不懂规矩。我说,没事,至少你把我当做朋友呀,没有伪装,你很真实的表露在我面前。我觉得我很荣幸。她说,平时喝很多的,都不会醉,今天喝这么少就醉了,就是那个什么服务员给气的,不让我抽烟,下次不去了。我说,你呀不要放在心上,她们也是打工的,她们也有规章制度。她们也是拿老板的钱做事情。她说,你还替她们说话,看你就是太老实了,太善良了。看你那文绉绉的样子,读书多了,害死人。
小美走上公交站台,说,不去你那里了,还是回去。我手里提着她的包,说,我送你回去,你喝了酒,不放心你。她说,好呀,我住的地方不是很好,你去了不要取笑我。街上的车子来来往往,看着那些匆匆的路人。不知道要说什么。车子来了,我们上了车,我们坐在一起。当我们的距离很近的时候,小美长的很漂亮。脸红晕晕的,就是一股酒气。在公交车上,不断的播报,某某站到了。某某村到啦,下一站请大家做好准备。我说,你可不要睡着呀,到站了都不知道。我经常都坐过头了。她闭着眼睛,说,放心吧,用耳朵听就可以。我不是一个路痴。车子过了一条街又是一条街,过了一个店又一个店,我喜欢坐在车上,喜欢这样转过来又转过去的感觉,喜欢看那些移动的房子,那些移动的树木。它至少让我的脑子清醒,整天在屋子里,有时候透不过气来。
在出租屋的日子里呆的太久了,在车间的空间里太嘈杂了。有个念头在缠绕着我,要逃离,要逃离。整个躯体,整个灵魂无时无刻都在吞吃着我的每个意念神经。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停留多久,为了什么,想要有一个小屋完全的属于我,好想停下来,驻足,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心里一直在矛盾着,想远行,又想靠岸。
车子经过那些高楼大厦,高高的耸立着,像一头老虎,一头大象,炯炯有神,自己反复置身其中,在高楼的天台,看着脚下的都市,看着蓝天白云。迎面就是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晓雪,缓缓的走来。突然,看到对面的一幢大楼,刺光射来,仿佛万剑穿心,在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从高空仰面飘下。什么都看不见了。
很长的时间才到小美的住房,她说。住的远,有点偏僻,不过价格便宜。住在郊区了,同样的是出租屋,我们住的地方还算比较安全一点,至少进出都有两道安全的防护门,她住的这里就一道房间的门,也没有防护的装置。我说,这里安全吗,她说,安什么全,我都被盗了两次了。我说,那你还住,她说,没有办法,我爸妈就在这里。她们今天上班去了。她们选择价格便宜的,我说的她们不听。她们的楼一栋挨着一栋,都没有防盗装置。你这里讲话,对面都可以听得很清楚。边上很多的小吃店,烧烤摊,麻辣烫,推着一个小车子,各自的摊位前摆着一张桌子。大白天,看着就没有精神,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通向前面。这个年代,生意不好做,打工也不好打。
她家住在最后一栋,说,最后一栋,光线好,没有大门,一般最下层就是店铺,人就是从店铺的商家进去,一般情况店铺就是房东开的,我们进了店铺,左手边就是楼道,楼道都是水泥的,虽宽敞,但很黑。我说,我都看不见,有灯吗?她说,白天,房东把电关了,晚上才开。她住的是最上面一层,说,最上面,光线好,通风,下班了,可以在台上看天空,看对面的房子,看那些街道。
楼道上都摆满了鞋子,不过还算整齐,就是有一股异味。她掏出钥匙,说,到了。六楼,这栋楼总共有六层,我家就住最上面了。那个是露天台的门。我看到那个门通了一个碗口大的一个洞。一进门,一个小正方形的客厅,两个卧室,一个阳台,一个卫生间,一个很小的厨房,客厅中间放着一张圆形的玻璃桌,角落有一张桌子,放着电视,一台电脑,侧面一台饮水机,我看了卧室,一张床,一面镜子,一个帆布的衣柜。阳台上放着几盆花,还有一个洗衣机,她说是坏了。厨房是简单的电磁炉,电饭煲,一个炒锅,卫生间还有一桶的衣服,还有一个洗澡的热水器。,一只桶里放着洗发露,沐浴露。我说。还算不错,一家人在一起,羡慕你们。我就一个人在漂泊,和别人住在一起。你们该有的有了,一家人在一起,只要开心就可以,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慢慢的挣。我一进门,感觉好温馨。小美说,爸妈就是舍不得花钱,他们说,说不定哪天就要离开,东西多了浪费,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厂到另一个厂,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我也不想在一个地方呆太久。也想到处去走走,世界那么大。来这个世界也不容易。
我呢,在这个逐利的都市里,我把自己牢牢的扣住,屈就着自己,****着躯体,空空的活着,打开那道空洞的门,走到天台上,双手捏紧,仰天大大的叫了一声。也许有一天,自己结了婚,生了小孩,也会住在这样的地方。我不敢再想下去。闭着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