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周伤口列开,医者言要静卧休息,辛夷为了不打扰他,独居一室,甚至极少在他面前出现,孙周觉得日子难熬,无奈,如今两人再次和好,一见她,他便把持不住,只有尽快养好身子。
他是异常高兴,她能重新接受,又遇无终国嘉父,太子的讨好,听闻各部落首领己齐聚在王城,只等与他歃血同盟,并且在他休整之日,纷纷来看望,送礼,这也分散了他的精力,不至于每日躺在榻上想着佳人。
心情好,伤也好得快,五日后,他便可以下榻,于是迫不及待去寻辛夷,两人携手出了府。
深秋,难得的艳阳高照,也无寒风肆意,两人坐在马车上,带了随从,朝城外而去。
战事结束,城池再次热闹起来,不仅如此,各个部落都派有人来,带着他们的物资来此交易,随处可听见吆喝声。
他们一行人己换上了中原服饰,国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后知他们是晋人,助国君平定了叛乱,便侯于街道旁,自觉躬身行礼。
辛夷见了不由得喜道,“众人只知山戎好战,缺少教化,其实不然。”
“那是因为我们有恩于他。”
孙周在其身后言道,并放下帘子,把她搂在怀里,一口咬上她的耳垂,“掠夺是他们的本性……”
辛夷觉得极痒,笑着躲避,“如此,你就不怕,他们以后会反?”
“反是必然,然,近年不会,且,有商平与偃李代我看着他们,我不怕他反,等我收拾了中原诸国,便是他们,对山戎只是安抚不行,还得给予重击,他们痛了,怕了,便不敢再与我作对,也永远别想踏入中原一步。”
孙周在她耳边又亲又咬,说得结结巴巴,不过,每一句都带着一股狠劲,帝王权威不可挑衅。
辛夷知他本事,如今晋国己是中原强国,连周天子都来巴结着,除去楚,只有少数几国,对晋态度左右,如秦,齐,然,他们也不敢公然与晋作对,其实,此番的晋国,己然是中原霸国,孙周己是霸主,只少了一个仪式。
此番与无终国同盟,消息传回晋,韩厥在孙周的示意下,安排诸国会盟,约于柤地。
孙周这几日也忙于此事,等这边事了,便会赶回新田。
辛夷暗忖,柤之盟后,孙周的地位将无人能及了。
“在想什么?”
对于她的走神,孙周极为不悦,在他认为,两人五年未亲热,他都表现得如此极积,她为何没有一丝反应?
难道她对他不再有爱?
如今的孙周似“惊弓之鸟,”便是辛夷无意一个眼神,一句话,都会让他胡思乱想一番。
于是,他便更为热情的调拨她,辛夷赶紧抓住他不安份的双手,“这是车上。”
“无防,我只是摸摸。”
他说话,仍与以前那般,无耻。
辛夷瞪他一眼,“你想让护卫们看笑话。”
两人的动静,他们自是能听见。
“谁敢?”孙周挑挑眉。
其实,这几日来,孙周心情极好,那是发自于内心,严厉不再挂在脸上,像回到周子时代,那个人人称颂,温润如玉的公孙,其中感受最深的便是他身边的护卫们。
那日,他一高兴,便赏他们每人百金,未过两日,又封赏,可是吓坏了众人,无功受赏还是首次。
辛夷知口误,为了不给护卫带来麻烦,赶紧转移话题,知道此人,有时心眼极小。
她轻咳两声,“我们去何处?”
孙周又笑道,“到了便知。”此刻,他行动多于言语,又吻上她的唇。
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只听子袄恭敬的声音,“主子,姑娘,圣湖到了。
圣湖?辛夷好奇,推开孙周,整衣了一番衣衫,“圣湖是什么?”
孙周笑笑,突然拿出一件白裘给她披上,“湖边风大。”
辛夷见之熟悉,“这是?……”
孙周道,“北地寒冷,我便把此裘带上,就如你在我身边,想不到,居然成真。”
辛夷听言一愣,心中感动心酸,她看着他,他专注而认真的为她系着领口,嘴角微微翘起,便情不自禁的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孙周动作一窒,嗖的抬起双眸,辛夷羞涩的低下头,并极快的挑起帘子,跳下了马车。
孙周愣了片刻,紧跟其后,上前牵上她的手,紧紧的,不放。
辛夷却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荒凉,广袤的戈壁滩竟有这样一处宝地。
浩渺的湖水,如天空般的蔚蓝,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水,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犹如一面天镜,倒映着蓝天白云,几只苍鹰低旋于半空,十数只野马,在岸边静默饮水。
这般宁静可触动心灵,她微微扬着头,闻着湖水的清新,腾空一切杂念与烦心。
这几日,她虽然接受了他,但他知,她心中还有许多顾及,还装有事。
而他要让她放下一切,就像以前那样信任他,依靠他,一切的烦心让他来承担。
他把她拥入怀,吻了吻她的秀发,“此乃圣湖,传闻湖中居有水神,保山戎平安。”
“这里真美。”
“然。”孙周道,“此地不比中原,更能让人忘记忧愁。”顿了顿,“你可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在渭河,你说你叫美人。”
辛夷脸色一红,“你又拿此事来笑我。”
“无。”孙周紧紧了手臂,“那时的你,虽受欺负,然,你是开心的。”
辛夷怔怔出神,以前的她,是什么样子?她己不记得了。
“我希望,你能与幼时一样……与我在一起,家仇便交与我,我会找出那人,我要为郤氏平反。”
什么?
辛夷转过身子,“为郤氏平反?”
“然。”孙周肯定道,“我早有想过,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然,这次无终国之行,当真让我收获极多。”
辛夷不解。
“这里便是我的福地,我找到了你。”孙周笑道,“再有,商平曾是栾书的幕僚,当年之事,他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他能证明我阿父是冤枉的?”
“自是,否则,栾书不会派人追杀于他,他也不会投靠山戎。”
辛夷听言,自是激动,“我从未想过为郤氏平反,因为,我知我做不到,可是,可是……孙周,你当真愿意?会不会对你不利?”
她居然仍为他着想,孙周心中愧疚,感动,紧紧搂上她,她让他心痛,让他爱如骨髓,“不会。”他坚定的说道,“我是一国之君,今非昔比,这也是我欠郤氏的。”
辛夷听言,泪流不止,也搂上他的腰,轻声抽泣,郤氏能平反,可享后人祭祀,可设宗庙,珲弟也不用再四处躲避,能光明正大的示人。
“珲弟若是知道,一定会高兴的。”
孙周听言身子微颤,她未查觉到,紧紧抱着他,“谢谢你。”
“傻瓜,你再如此说,让我如何自处?”
他抬起她的下颌,吻去她的泪水,“我希望,我做这一切,还来得及,只求你的原谅,我也有私心,我要让你以郤氏的身份入宫,永伴我侧。”
“入宫?”辛夷眼神朦胧,“我没有想过入宫。”
什么?孙周一惊,忽尔又紧张起来,双手捧起她的脸,“何意?难道,你还要离我而去?我不会答应……。”
“不是的。”辛夷辩解,又垂下双眸,“从宫里出来,我便没有想过回去,我答应了你,自不负你,我可在新田找一住所,你若想我了,可来寻我,我不会离开。”
“不行。”孙周断然拒绝,“这是什么话?”他突然生起气来,她竟然如此想,“我孙周的女人,怎能居于外室?”
辛夷摇摇头,“只要你我心中有彼此,又何须在意这些?”
“我便是在意。”孙周道,“你可是担心后宫那些姬妾,我说了,会打发她们……”
辛夷捂上他的嘴,承认道,“然,我在意,但,你是国君,如今受诸国敬仰,霸业即成,不可在此刻生了事端,再者,后宫姬妾,大多无过,你不可无理驱除她们,会让诸国寒心。”
“当然有过。”孙周道,“无子便是过失。”
辛夷一惊,“你说君夫人……”
“然,此番回宫,我便降了她的夫人之位。”
“不可。”辛夷阻止,“世间,那有废妻为妾?我不在意名份,只要你心中有我。”
“不。”孙周语言坚定,辛夷目光一瞪,“你又逼我?”
什么?
见她生气,孙周深吸一口气,目光变柔,“你是我最爱的女子,我只要你一人,难道不行吗?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你觉得我还能与你分离?便是一刻也不行。”言毕,竟眼眶红润。
辛夷也鼻子一酸,突然垫起脚,抬头含住他的唇,他愣了愣,立刻反客为主,与她唇舌纠缠。
直到两人都气喘息息,她面红耳赤,低喘道,“好,我答应与你回宫,但不是作为你的姬妾。”
“嗯?”
辛夷又道,“我愿为仆,这样便能时时在你身边,为你烹食,为你缝衣,就如平常夫妻,岂不更好,如此也可免后宫之争,让你为难。”
孙周听言,挑挑眉,“你以为我还会宠幸那些女子?那来争斗。”
“便因不宠,才会争斗。”
孙周哑然。
辛夷道,“你也不可这般着急,就此打发了她们。”辛夷咬咬唇,“她们必竟也陪你数年,再者,要为她们安排好的去处,若不愿出宫者,不可强求。”
孙周抿嘴不语,原计划封她为郤美人,有了她,他必是不会再宠她人,如此,的确为她带来危险,再者,她一入宫,他便解散众姬,会让她落下媚主之口实,对她自是不利,而他也绝不会再放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只因……
孙周想了想,或许,此法可行。
他低下头,定定的看着她,“然,委屈了你。”
辛夷见他松口,甜蜜一笑,“与你一起,便不委屈。”
两人经数多磨难,终于可以在一起,没有隔阂,没有家仇,而她也敞开心扉,真正接受了他。
孙周感动之际,便是深深的自责,暗暗决定,他要打一片江山作为聘礼,这一生只与她携手而行,她是他唯一的妻子,唯一的夫人。